“洛兰——”夏琳意识到这样的争执其实毫无意义, 她们双方的观点都没有错,这件事本身就只能综合当下的各个情况,在最终做一个权衡而已。
她想, 也许应该空出那么一个小小的闲暇时间和洛兰聊一聊。
并不是那些迫在眉睫的紧迫事情, 只是单纯地聊聊大家心里面的东西,她觉得洛兰的状态还是太过紧绷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在。
只可惜,夏琳才刚开了头,话就被打断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赫莉厄即将苏醒。
夏琳的话彻底被堵了回去。
她露出惊讶的神色, 接着转而欣喜:“洛兰, 我得立刻回去一趟。”
洛兰愣了一下:“是那棵树?”她当然也想起前不久才刚发生的那件事情, 刚出生的小德拉贡一个火球, 差点闯了大祸。
“没错。”夏琳点了点头,“塞勒毕竟对目前盘戈大陆的情况还不够了解, 没想到赫莉厄能那么快醒来, 刚好也跟她们再聊一下。而且看得出来,赫莉厄可是个厉害的。”
她还记得当初在日塔见到的那个如火一般的女性。
洛兰见夏琳往外走, 习惯性地想要跟上去,可才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夏琳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手上,注意到这点,也回头疑惑地看向洛兰,她不打算一块儿去?
洛兰抿了抿唇,像是打定了主意:“你快去吧, 我还有点事得办,这次就不过去了。”
“是有什么麻烦吗?需要我吗?”这是夏琳的第一反应。
看到这个反应, 洛兰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挥了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比较紧急而已,我可以搞定,你还是快回去吧。”
“好,有问题随时联系。”夏琳点头,知道那边也耽搁不得,打开门离开。
听着脚步声的远去,洛兰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半开的门上,停留在半空的手动了,却是收回来按在了心口。
当夏琳第一时间表现出关心和重视时,心里面炸开了的感受无比真实。
洛兰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终于明白了。
她就这么站着,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新的动作。将手垂在身侧,微微攥起,她走出房间,问侍立在屋外的女仆:“母亲现在在哪儿?带我过去。”
不说洛兰接下来的举动,夏琳那边很快就通过传送阵赶回了赫尔兰斯,来到那棵远古魔树下。
树下只有赛勒。通往中心庭院的出入口都有精神抖擞的皇家护卫守着,毫无疑问,赛勒选择将远古魔树的这项秘密牢牢守住。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少魔法植物,即使它们加在一起都没有远古魔树那么强大的汇聚魔力的能力,但至少这一点还是能够想象的。
可赛勒和赫莉厄的“死而复生”太过玄妙,没人说得清这当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原理,就像远古魔树的种子竟是来自于一段说不清真假的回忆幻境一样,无法解释。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人疯狂。
夏琳扫了一眼显眼的人形叶囊,它现在呈显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红色,表面轻微地蠕动着,夏琳能直接感受到以叶囊为核心的明显的魔法波动。
不过,看上去叶囊距离直接“分娩”还有一段时间,夏琳走近赛勒,注意到她的状态实际上明显地紧绷着,迟疑着问了一句:“赛勒,你没事吧?”
“噢。”赛勒像是才注意到夏琳的归来,慢半拍地转向夏琳,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摇头,“没事。”只这一眼,她又重新紧紧盯着那叶囊,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片刻后,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想看着她出来。”
赛勒的话一向来都不多,像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夏琳听出了里面蕴藏的思念。
这两个人,从小一块儿在赫尔兰斯岛上长大,相伴相依,最后却不得不将自己困在魔法阵中等待千年后的那一丝希望。日塔和月塔相隔不过数十米,却无法相见,也不知道她们这种彻底停滞的千年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
夏琳不自禁地发散思维,想象了洛兰和自己没法再见的场景,连忙将心底翻滚的情绪重新按下去。
那种感觉她已经隐约尝试过,可那时候的她至少还有离开魔法阵的希望……
可对赛勒和赫莉厄来说,当时的她们非常清楚,等待她们的只会是千年后的彻底消散。
“放心吧。”夏琳张了张口,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你看,至少和你相比,她还是足月出生的。”
赛勒先是一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夏琳说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你说的对,她当初一直坚持姐姐的身份,但也没机会见我出生的样子。”
像是应答她们的期待,叶囊那边的动静又明显了一些。
夏琳和赛勒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叶囊,随着魔法元素的不断聚集,萦绕在远古魔树枝叶间的光球也不断地融入叶囊当中。
随着一阵轻微的破裂声,叶囊连接着枝叶的顶端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
夏琳一愣,视线诡异地在叶囊的底端绕了一圈——她还以为会是从下面滑出来呢。
她心里这样想着,眼里不禁带出了一点遗憾的情绪。
还好,赛勒满眼都会赫莉厄,没注意到夏琳那点儿幸灾乐祸的小心眼。
她只是忍不住靠近了几步,而只是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那条裂缝明显撑大了许多,露出里面闭着双眼的人。
终于看到心心念念一千多年的人,赛勒下意识屏住呼吸,脚步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她死死盯着赫莉厄,因为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用视线勾勒着她的面容。
也许是赛勒的意识太过强烈,随着又一阵明显许多的撕裂声,那道裂缝直接裂到叶囊底部,原本被紧紧包裹的赫莉厄直接从裂缝中倒了出来。
赛勒连忙补上最后那几步的距离,顺利将人接在怀中。
只是这一撞的力道也不小,赛勒原本身体就还没完全调理好,直接被撞得往后倾倒,下意识后退两步也已经来不及。
即使是这样,她也紧紧抱着赫莉厄,深怕把人给摔着。
“小心!”还好,夏琳的反应足够快,及时抵住赛勒,总算避免两个人摔作一团。
大约是因为撞击,赫莉厄紧闭的双眼有些微的颤动,她轻轻哼了一声,睁开双眼,第一时间像四周看去。
这一看,直接就撞进了赛勒低头的凝视当中,整个人愣在了那儿。
“……我这是?赛勒?”赫莉厄忍不住喃喃出声,声音中全是不可思议。
眼看着两个人拥抱着站在那儿,那架势像是要长久对视下去,夏琳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两位,要不要先进去?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赛勒这才回过神,难得地红了脸颊,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虽然调整了姿势,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撑着赫莉厄的力道。虽然赫莉厄这一次的“出生”没有她的那样充满意外,但当时那种无力感是她忘不掉的,她也不清楚赫莉厄现在会不会有不舒服的地方。
相较于赛勒的小心翼翼,赫莉厄显得就肆意多了。
她当然不清楚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再和赛勒拥抱,那种真实的、温暖的触感让她打心底里高兴,但这不妨碍她嫌弃旁边“碍事”的夏琳。
是的没错,她当然记得这女孩,夏琳·赫尔兰斯。
看起来她似乎做得还不错,像是个赫尔兰斯的样子,但这不代表她就这样简简单单认可她了!
综上所述,赫莉厄不客气地给了夏琳一个白眼,这才顺着赛勒的动作跟着走向最近的中心塔。
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过头看向远古魔树——那曾经是赫兰王雕像的位置。
巨大的远古魔树已经彻底取代了赫兰王,漂亮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四周都是充盈得魔力,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赛勒顺着赫莉厄的视线一同回头,立刻明白赫莉厄此刻心中所想。
“是的,赫莉厄。”她微笑着说,“曾经我们永远无法真实领会到的那句话。”
赫莉厄回过头,看眼赛勒。两人眼底是对方才能懂得的含义:“最具有力量的,从来都不是曾经的伟大,而是生生不息吗。”
夏琳特地落后几步,可依旧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狗粮,不禁开始想念起洛兰来。
她说她想一起去矮人族。
其实,好好安排一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