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待会儿】
晚上八点，易乐睡眼惺忪地从卧房出来。
叶向杨“啪”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发梢都耷拉着，“诶哟，我的小易总，你可算起来了。”
“我都快饿扁了。”他委屈地好夸张，招呼人过来吃饭。
易乐面上带着点红，慢吞吞地挪了过来，睡衣领口没系好，那点暧昧的痕迹醒目，叶向杨乐得不提醒他。
吃的酒店一早送过来了，又加热了一遍。
易乐目光往桌面上一扫，停在了一道风格迥异的菜上——摆盘朴素，没有装饰，刀工粗糙，许是火大了，还焦了一点，远瞧着有些干巴。
可能是道黑椒牛柳。
谁混进去的不言而喻。
叶向杨腆着脸笑，“等得无聊嘛，有食材，顺道做做。卖相一般，味道还成，主要你不在，我也没个辅助，厨艺这事儿，咱得循序渐进是不？”
他也不害臊，王婆卖瓜似的，给易乐夹了一筷子。
易乐好奇地打量，低头尝了一尝，因着这个动作，漂亮的锁骨露出一瞬。
叶向杨满含期待的眼神中生出些微妙的意味。
“口感有点硬，不够香，料少了。”他嚼着，唇红齿白，斯文可爱，叶向杨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人是在提意见呢，连句夸都舍不得。
叶向杨嗷叫一声，伤着心了，戳了戳其他的菜，“我就是按照菜谱做的，哪儿也不差呀......”
当然了，他也心虚着呢，没了指挥，就手忙脚乱的，倒了又觉得白忙活一场。
“我研究一下，下次帮你看着。”易乐说。
叶向杨转眼脸色放晴，有下次就是好事，虽然易乐自己也不下厨，但是监工的功夫是很到位的。
他坐轮椅那会儿，两人第一次合作尝到甜头后，隔三差五的，他就撺掇叶向杨挑战一番。
最后，叶向杨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前的菜是他俩弄出来的。
回忆填满胸膛，胀鼓鼓的，一时间，叶向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口馋了，还是心痒了，竟对这个“下次”已经隐隐期待，甚至莫名自信起来。
吃完饭，叶向杨提议散步消消食。
易乐家这块儿还挺安全的，媒体什么的也进不来。
易乐人已经走到办公桌边儿了，闻言杵着没动，手指碾磨着椅背的皮革。
叶向杨看出他的犹豫，仗着自己伺候了吃食，人不好驳他面子，软磨两下，就给人拐下去了。
入秋已深，夜里湿凉。
两人逛着，像是各怀心事，愈发沉默。
走了没五分钟，叶向杨就后悔了，今儿气温低，下来给人找罪受不是？
“易乐。”
易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叶向杨努努嘴，半天来了句，“我手冷。”
他表情真真的，再加上只穿了一件夹克，瞧上去就更可信了。
“那，回去？”易乐穿着件长大衣，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很衬他，两手插在口袋里，精致又暖和。
“不，肚子还撑着呢......回去咱也睡不着......”叶向杨眼神漂移，最终凝在人袖口上。
他走过去，趁人不备，手伸进易乐口袋里，不容抗拒地捉住。
“借我暖暖，别那么小气。”
他笑眯眯的，完全就是耍无赖，他的手，明明就比易乐口袋里的手还暖。
此刻他扣着人，十指相握，温度交融，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暖暖。
易乐挣了挣，反而被握得更紧，手心快要揉出汗来。
“走吧。”
他转过头，好似淡定地接受了彼此的亲密，却正直地目视前方，反显出猫腻。
叶向杨乐呵呵地挨着人，“易乐，我觉得好开心。”
他由衷而发，顾不得合适，“你别找别人吧，咱俩在一起多待会儿。”
“想做什么，我也陪着你。”
“反正我挺闲的。”
不讲长远，也不想以后。
就......一起多待会儿。
他絮絮叨叨说了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每每说完了，却只剩安安静静的，俨然一个人的独角戏。
像冬日里的炭火，三番四次炸出了火星，又被寒风，逐渐拂灭了猩红和热气。
易乐没搭腔，只专注地走着，手机震了好几次。
他突然停下，仰头望着夜空，试图找到一两颗星星，最终失望地低下头，说：“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他转了身，叶向杨的手也被迫抽了出来。
他看着易乐的背影走入黑暗，心脏猛的一阵抽痛，好似刚才吸入的冷风都倒灌回来，淹得嗓子生疼。
不是为无人回应的肺腑剖白。
只眼酸于易乐一个人挺拔的身影。
倔强的骨子里是执拗和极端。
看似脆弱的外表之下，是不可撼动的底线和决断。
易乐真的成长了许多，可以独当一面，冷静地处理所有的关系。
他将自己的壳筑得密不透风，也忘了给自己留一口活气。
回到屋里，易乐脱掉外衣，架上眼镜，处理工作，他这个模样，叶向杨百看不厌，觉着新鲜。
可易乐抬头偷偷看了他好几次，叶向杨自作聪明地以为——易乐是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干脆窝卧室里看电影去了。
瞧这觉悟，多善解人意。
易乐这儿虽然面积不小，却只有一间卧室。
况且两人都已经在这床上作过孽了，也一起睡过好多次，实在没什么避嫌的必要。
天地良心，易乐进来之前，叶向杨真正儿八经地欣赏电影呢。
易乐的疲惫他看得出来，自然舍不得再折腾人。
然而易乐是洗漱过后进来的，那种肌肤里散发出来的潮热气息，实在很容易挑动亲近过的身体。
不过叶向杨发觉易乐心不在焉，自觉让开位置，让人躺下。
大约也是想起这张床上发生过什么，易乐在脸红之前，翻过身去。
叶向杨腼腆的时候有限，而且也不是以前了，他主动挪过去，抱住了易乐。
易乐身子一动。
叶向杨先发制人，给人按住了，“别撩拨我啊，咱俩刚开始不正当关系，得节制，保持新鲜感。”
“易总，今儿咱不来了，你忍忍。”
好一个倒打一耙。
怀里肩膀缓缓松弛下来，叶向杨直觉易乐应该是无奈地笑了下。
凌晨都过了，叶向杨早困了，要熄灯睡觉。
“等一下。”易乐叫住人，却很久没有动作，直到叶向杨催促，他才腾起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不带任何情绪地问：“我的药呢？”
叶向杨嘴型“哦”了一下，见他那么久没问，还以为没被发现呢，瘫回去装死。
“你现在要吃吗？”
易乐眸光闪了闪，摇头。
“那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
“？”易乐不解，垂眸顿了片刻，不再追究，合上抽屉。
“我让梁医生再配一份。”
“你的梁医生没告诉你，睡眠障碍的药不能吃得太频繁吗？”关心的话，却被叶向杨说得阴阳怪气的。
易乐沉默几秒，“化疗的人也知道会有不适反应，但为了活下去、”
拿自己跟绝症病人类比，叶向杨气不打一处来，翻身压在易乐身上，抬起下巴，吻了下去。
恨恨地咬他的唇瓣。
深入过的身体，稍一接触，就很容易情动。
眼神一勾，两片唇就着了魔似的，反复缠到了一块。
再亲下去先前说的话就打脸了。
叶向杨强行分开自己，彼此都气喘吁吁。
他盯着人湿润的双眼，生气道：“要不就不搭话，要不就呛我......易总，你这些年的长进呢？”
明知道稍微给点甜头，他就能剖心剖肺地任他耍了。
可易乐不知道是不屑，还是听不懂，“就事论事。”
叶向杨再度叹气，翻过身，瘫回去，胳膊还枕在人脑袋下。
“那种药，我以前吃过，副作用很大，还有依赖性。”
易乐微微诧异，侧过眼神。
“你用量注意着点.......”叶向杨检查过才这么说的，他这已经是委婉了，“不然，就是你那梁医生过来也得训你。”
易乐半晌，点点头，仿佛没有察觉话里的醋意，“嗯，我知道。”
叶向杨鼻腔里“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也侧过身，跟易乐脸对脸，“易乐，慢慢戒吧，我陪你，试着不依靠药物。”
易乐也看着他，神色柔和，“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最近都没有在吃。”
叶向杨心想，要是没跟你一起睡过几次，我特么就信了，累狠了才能睡上几顿安稳。
他把人搂进怀里，“睡吧，睡不着就给我数睫毛。”他闭眼。
易乐在他怀里动了动，最后放弃了，很小声地说：“太近了，看不到。”
叶向杨笑了，松开点人，“数好了，明早告诉我。”
被窝暖呼呼的，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却没有任何旖旎，叶向杨安安分分地睡觉，闭眼感受着易乐温热的气息，十分催眠。
快睡着时，心里还牵挂着，迷迷糊糊地嘱咐：“别怕，就算又做噩梦了，醒了还有我呢。”
朦胧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好”，大概是错觉。
翌日早上，叶向杨是被易乐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易乐很快起身过去接了。
叶向杨睁眼，还没来得及捞人过来，亲上一口，问问昨晚数的结果，便被易乐严肃的神情搅清醒了。
“怎么了？”
他感觉出了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果断拿过手机，关了免打扰。
李松梅的十几条留言率先跳出。
还有好几条微博推送。
——昨晚凌晨，《围城》女主演，柳意，被爆出未婚生子，前脚抱着孩子买日用品，后脚打扮得花枝招展逛酒吧。
——《围城》女主演生活糜烂，极不检点！
——孩子生父疑似是易星某位投资了《围城》的高层
——《围城》某叶姓导演曾被拍到和女主演一起去医院产检，举止亲密，关系可疑
叶向杨看得眉头直皱，揉着刚睡醒被炸得嗡嗡的脑袋，倚到床头，朝易乐看了一眼，无语道：“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