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委屈】
此时,易乐的助理上前,俯身提醒他。
“易总,您前段时间复查,梁医生嘱咐了,酒只能少喝,最好别喝。”
音量不高,却足够在座的各位听到。
陈叔听懂了,主动招呼:“哎,易总你虽然年轻,毕竟之前.......是伤了大元气的,还是得注意休养啊。”他是真的心疼小辈。
“意思到了就行了。”
“对对,不如以茶代酒,以茶代酒。”有人附和。
话说到这份上,识相的就该顺着台阶下了。
但丘升举着杯子,犹豫片刻后,竟又恢复了一脸笑容,“易总比我还小一岁,喝点酒不碍事的。”
他目光移向易乐身边的林朵。
“再说了,我是代朵姐敬的,我的面子小,朵姐的面子易总您不能不给吧。”
林朵显然也讶异了一瞬,而后半撑着胳膊,转向易乐。
默许了丘升的行为。
她或许一开始没有刁难易乐的意思,但在影视合作上,常年处于上风的姿态,让她十分好奇易乐接下来的反应。
她也是摸爬滚打才混到今天的位置.......
上一秒还在求意向合作,现在却连杯酒都推三阻四。
这会让她感到非常不爽。
陈叔一脸无奈,张着嘴又明白他插话不合适。易乐到底代表易氏,现在又有求于人,他乱搅和坏了人家的事可怎么办?
他有些不满地瞥向林朵。
丘升不懂事就算了,林朵.......一个愿意屈尊来参演小制作的人,不应该这样计较才对啊......
局面紧张,旁观的止不住心里默默抹汗。
被为难的正主,反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换了个杯子,重新满上。
他身后的助理杨辉,露出了恐慌,“易总,这酒太烈.......”
丘升死死盯着易乐杯里,缓缓上涨的酒水,似乎只要他少一分,他便有了什么由头。
叶向杨垂眸懒得再看他,这人最多就混到这份上了,那点儿心思全写脸上。
“够了,易总,身体要紧。”
林朵最后才轻轻拦了下,“丘升你也是.......”这语气,论不上怪罪,更像是纵容。
“易总,你别勉强,合作归合作,我分的清。”她挨了过来,眼色温柔,将善解人意演绎得淋漓尽致。
嘴上轻巧,眼底却全是在意。
叶向杨隔着个人都能闻到她身上存在感极强的香水味。
“能分清,是最好的。”易乐淡淡的,真拿起了酒杯要往嘴边送,却并未朝着丘升的方向。
还真喝。
叶向杨“啧”了声。
“奇怪,易总初来乍到的,你们都这么热情,那我呢?”叶向杨从易乐手里拿过酒杯,装作看不见易乐讶异的神情,站起来,遥向丘升。
“丘升,刚进组的时候,你就说过想私下里跟我喝两杯.....”
“没说假话吧?”
丘升没料到叶向杨会突然出手,愣住了,看向林朵,没得到什么指示。
“是,叶导,这段日子,麻烦你了,但是你说你不喝酒.......”
气焰顿时下去了。
那会知道这小子目的不纯,上来就玩这些花招,叶向杨当然没应,搪塞过去。
“哎,客套话记那么清干什么?”叶向杨嫌人不懂事的表情并不作假,仰头一杯酒,干脆地一饮而下。
“哎哎,你悠着点。”陈叔小声拍他。
以前还真没怎么见叶向杨喝过。
那酒,他刚可尝了,沾不了。
叶向杨这一松口,桌上其他几个互看两眼,都有了主意,纷纷提起了酒杯。
无论是叶向杨背后的人脉,还是他本人的才华和名气,都有结交的价值。
再者,他连丘升的都应了,没道理其他人的不应。
陈叔直挠头,照叶向杨这种喝法,再好的酒量,多来几杯估计也扛不住。
辛辣入喉,酒精毫不客气地开始攻占每一处神经。
叶向杨却久违地这些天里,感觉到了一丝畅快。
身侧人除了刚刚漏出的那一抹措手不及,始终安静地坐着,唇又崩地紧紧的,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惺惺作态吧。
叶向杨掩唇,擦去酒水的同时,咽下苦笑。
“朵姐,咱俩也来一杯?”半发泄半收场的,他又给自己满上,焦点转回了林朵。
先前为她“发声”的丘升,早已尴尬地坐回了角落。
他那杯纯粹就是压人,没打算一口喝光的,再者,叶向杨那么做,也没人关心丘升的反应了。
“易总,先前你俩说认识,我还不信。”林朵虚虚地提杯应了,却还碰了下易乐面前的杯子。
“这么护着,想必之前关系不错吧?”
叶向杨笑,“朵姐,看破不说破,求放过,易乐身体不好,你说了不勉强的。”
他余光瞄着,有点怕易乐不领他的情,逞强。
于是把林朵碰过的杯子往自己这儿撤了点儿。
结果易乐抬头直直地看了过来,给叶向杨看出了点迷惑。
别吧,这就生气了?怪他没解释?
说他俩现在早决裂了?
林朵的目光流连在二人身上,嘴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真心实意地感叹。
“幸好你俩只做幕后,不然只怕有人吃不上这行的饭了,相貌比不过,背景也比不过,就连为人处世,也只有投机倒把的份儿。”
坐在最远处的丘升低头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林朵:“那.......合作愉快?”
叶向杨:“成。”
叶向杨干完落座,林朵也咽了半杯葡萄酒。
算是很给面子了。
她这句几乎就是在暗示,她接下合作了。
这么多年不是白趟的,脾气归脾气,事关前途,她还是有分寸的。
“别苦着脸,破坏气氛,反正一边是有着落了。”叶向杨小声对易乐。
说完头有点晕,酒劲上来了。
“你*&*#.......”
“什么?”
易乐好像嘟囔了什么,他没听清,酒意上来,人就比较迟缓,他下意识凑了过去,没看好距离,微微磕了下易乐的脑袋。
易乐伸手挡住了他的胳膊。
感受到阻力,叶向杨回神,急忙坐正回去,说不出的心酸涌了上来,仍维持着面上歉意,“抱歉抱歉,有点晕了我。”
如果他不那么急着收回视线。
就会发现,易乐的胳膊,是一个要扶他的姿势。
易乐叹了口气。
叶向杨听出了他的烦躁。
他何尝不是满心郁闷想倾吐而出。
却又舍不得离席。
他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安慰:“忍忍,一会儿就散了,不用看见我了。”
这下好,易乐直接扭脸,跟身后助理说话去了。
叶向杨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像小丑,算了,金主高兴就好,既然都喝了,也不在乎多少了。
他来者不拒的样子,吓得陈叔豁出脸来挡,说明天还要导戏。
并且小声警告他,要给李松梅打小报告。
结果就是陈叔先去厕所吐了。
叶向杨一杯又一杯,心里的苦涩越喝越满。
刚咽下去,又会突突地冒出来。
只是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几瓶烈酒被人撤掉了,换上了醒酒茶,他只好作罢,怏怏地瘫进椅子里,看着面前的茶发呆。
整晚下来,清醒的没剩几个。
林朵叫助理来接,丘升跟着去送。
其他几个包括陈叔,你扶我,我扶他的,一路有商有量地回酒店房间。
包间里就剩三人了。
叶向杨是喝多了,闭眼假寐懒得动弹,杨辉则是在等易乐发话。
良久,无人说话,安静地只有叶向杨略重的呼吸声。
他放弃似的,撑着椅子坐直了一些。
易乐跟着出声,“叶导,你喝的太多了,我让杨辉送你回去。今晚,谢谢你。”
话音未落,杨辉就极有眼色地过来要扶叶向杨起来。
叶向杨摆摆手,避开人,笑这一下,委实难看,“你总能分得这么清。”
“这么说话,你不累吗?易乐。”
相较于其他人,叶向杨看上去其实没那么醉,至少还能稳稳地站着,俯视人时,漆黑的眸子,认真而清醒。
易乐回看他,同样的神情。
却更为理所应当。
他才是应该质问的那一方。
不过几秒,叶向杨便自嘲一笑败下阵来。
“瞧我,喝高了真是,易总你担待些。”
他转身往外,“不过,好歹易总也算欠我个人情,要送就亲自送。”
到门边,杨辉还跟着,有点不知所措。
“不然,就别送了。”
“我不需要。”
说完留了个踉踉跄跄夺门而出的可怜背影。
真卑鄙啊,叶向杨想,时隔多年,他还是用上了卖惨这招。
这次却好像没什么胜数。
不过不舒服不是演的,酒难受倒是其次,头疼这时候犯了,不然刚也不会坐着缓那么会儿,早知道来的时候应该先把李松梅带的药吃了。
走过拐角。
头晕目眩的。
他忍不住扶着墙,蹲下来,想歇一下。
却听到身后赶来的脚步声,温热的气息迅速靠近。
“叶向杨!”
好用力,胳膊被抓痛了都。
易乐一把架住了他,这架势,估计刚从后边儿以为他要摔。
“易总,亲自来送啊。”他不怕死地调侃。
易乐已经生气了其实,他感觉得到,身体都绷得紧紧的,扶着他的动作,有点儿粗鲁。
叶向杨自顾自地笑起来。
暗自提着力,怕压着他,只是太阳穴偶尔一阵一阵的刺激,不免喘息粗重。
“你都不问问我在哪个房间吗?”
“也对,本来就是你家的酒店,什么信息你不知道。”
“丘升那小子,挺讨厌的吧.......你理他干啥?”
叶向杨一路喋喋不休的,好不容易被易乐架进了电梯。从镜面倒影里,才看清,两人身体贴得那么紧。
他一低头,就能碰到易乐的头发。
要命的是,他有点迷糊了,还真的鼻尖挨了下去,蹭在易乐耳间。
“你好像......长高了点。”喝了酒的人,连说话声儿都变得黏糊。
“省点力气。”易乐侧了侧脖子,避免被他干扰。
整个上升过程,都无比沉默。
直到电梯门开时,易乐轻轻吐了句,“不想欠你。”
易乐的确是知道叶向杨他们的入住信息的,到房间门口,叶向杨忽然抵着门说了声等等。
他有点不确定李松梅还在不在里边儿。
结果易乐已经上手掏他的房卡了。
“啧,别乱摸,我没放里边口袋。”叶向杨抓他的手。
易乐瞪他,抽出手,微微撤开距离,“自己开门,我走了。”
“哦........”叶向杨看似答应,身体却脱了力似的下滑,易乐不得不又撑住人,拿过他手里的房卡,开门进去,准备插卡。
叶向杨转而趴在他背上。
重死了。
“你好烦人。”易乐禁不住抱怨。
不再是端着的易总,而是情绪生动、露出了尾巴的小易乐。
只这一句,叶向杨再抑不住心里的纷乱和渴望,他一脚踢上门,扳着易乐的肩膀,将人转过来,狠狠压在门后。
易乐手里的卡掉落。
房间里依旧暗黑一片。
呼吸声乱成一团......
“你不欠我。”
叶向杨紧紧锢着人,嗓音喑哑,泅着苦涩。
他覆在易乐耳际,若即若离地厮磨。
真实的拥抱触感,于相贴的每一处,回应着他被酒意燃烧起来的冲动。
是他的心跳吧,那么快,那么慌。
易乐没有反抗,但几番吞咽。
最终还算冷静地说了句:“叶导,放开我,太黑了。”
回答他的,是叶向杨紧得让人难以挣脱的怀抱。
和猝不及防,吻下来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