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裤子呢】
清脆突兀的一声,盛着点心的碟子砸在地砖上,碎裂溅洒。
是叶松远抽起搭在椅子的衣服想教训叶向杨时,不小心扫到的。
叶向杨自始至终眼神一错不错,自然也看见了叶松远惊回神之后的故作镇定。
“你跟你老子说话,是什么口气!”
“那你回答、”
“向杨!”杨静喝住叶向杨,阻止父子间愈演愈烈的战火,弯腰拾起碎片。
等叶向杨看过去时,杨静只余眼尾一抹疲惫,不见愠色。
她在这个家里,一直是这样,温柔贤惠,合格的妻子,从来不会对他爸有任何抱怨,对所有事情都逆来顺受。
她的隐忍换来的是另一人的不珍惜。
收起锋芒,叶向杨拾起桌上剩的最一块点心,这玩意儿,难怪易乐爱吃,甜而不腻,奶味儿足,比市面上一般的甜品店都良心,这家店这么做,不怕入不敷出倒闭的吗?
起身,叶向杨往房间走。
他和叶松远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收场。
“你的卡,我给你停了。”
背后,叶松远冷冷说:“别以为毕业了,就无法无天了。”
“成天就知道跟一帮狐朋狗友胡闹,让你妈操心,你是一点长进没有。”
叶向杨蹙眉,他之前为推脱早点回来,答应请客那几天的消费。
变账通知,肯定是到叶松远那儿去了。
“随便!”心里赌气,叶向杨嘴上还是逞能,“啪嗒”一声关了房门,倒在床上。
隔音一般,外头叶松怎么数落他话语,堵都堵不上。
他翻了身,对着墙郁闷。
停卡而已,他这帮混蛋兄弟们多少都经历过。
不过就他们现在的能耐,除了从寄生父母,还真没什么别的本事。难道真的要像在易乐面前撒的谎一样,出去打工?
白花花的墙,令他回忆起那天,蹭过去瞄到的易乐的手机界面。
粥是易乐小金主付的钱,他那余额着实让叶向杨惊了一把。
哪家疼孩子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该不会是叶松远宠着的吧,得,那头的儿子是儿子,这头的就是闹心的。
憋闷地掏出手机,一看都快一点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古怪睡了没有。
他病还没好,到这个点也熬不住了吧。
想着,叶向杨发了条信息过去,是个大哭的表情包。
然而很快,对方就回了个【?】过来。
叶向杨手拄着,趴将起来,手机屏幕照地眼眸子诡兮兮的,他编辑。
【跟老头子吵架了,给我赶出家门,不给我零花钱了。好惨啊。】
【易乐,你可答应了,让我给你打工的。】
【不然我明儿就留宿街头了。】
【马上就要没钱吃饭了】
刚才秒回,叶向杨一连甩了好几个卖惨的表情包过去,对面却毫无反应。
等了一会儿,叶向杨觉着自讨没趣,干什么逗他,编得也确实忒假。
手机刚扔下,响起了提示声。
侧目一看,易乐居然给他转账了,金额是......5万?
微信转账单笔限额最高也就这个数了。
还转了两次。
易乐小金主这操作直接给叶向杨砸懵了,人傻钱多也不是这么个造法。
一骨碌坐起,收是断然不会收的,他良心还在。
他反复犹豫着,想告诉易乐他刚才那段话里有多少漏洞。
就算是真的,就他们俩这交情,易乐完全没有必要。
要不干脆告诉易乐他在开玩笑?
可易乐那个认真的性格,搞不好会拉黑他。
过了好一会儿,易乐那边又发过来一个【?】
几秒后被撤回,易乐最后发来一句【明天可以上岗,工资日结。】
很有几分魄力。
叶向杨手指不小心动了动,刚没来来得及点的表情包送了出去,一个傻憨憨的猫。
怕易乐反悔,他立马发了个拉钩的表情。
【OK,钱我就不收了,爱你,易老板】
【我这人吧,人穷志不穷,不能不劳而获】
【这么晚了,老板睡吧,病着呢还。】
【我明儿就去找你】
易乐:【好,谢谢。】
叶向杨躺床上,扬起嘴角,这人,真的好爱说谢谢。
翻身丢了手机,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叶向杨关掉投影,入睡,一夜好眠。
次日,他破天荒起了个早,避开了跟叶松远交锋的机会,只偷偷给杨静发了消息打了招呼,顺便也为前几天的事道歉,反正绝对跟叶松远没关系。
易乐昨儿烧那么烫,就算是铁打的身体素质,今儿也得虚一天。
正是他趁虚而入、卖力讨好的良机。
护工具体要做些什么,他还真不清楚,先给易乐带个早饭吧,做是不可能做的,他怕给易乐整中毒。
出于礼貌,这次他没自己按密码,先微信告诉易乐自己到了,本就是装装样子,谁料消息刚过去,易乐就开了门。
叶向杨懵着脸,跟易乐俩熊猫似的大眼睛对视着。
“老板,你这是一晚没睡啊。”
发烧加熬夜,易乐出声虚了很多,敷衍着,“没什么,失眠了,进来吧,换、”
叶向杨探手过去,想试试他还烧不烧,掌心与额头相贴。
易乐要说的话卡了壳。
“不行,还是有点烧。”叶向杨沉着脸,颇为不悦,“你是嫌自己好太快,非得折腾?”昨晚上就不该闹他。
他进门,熟练地找到那双蓝色拖鞋,换好。
回头,易乐还抬头望着他,反应呆呆的。
叶向杨上下扫了人一遍,终是不放心,又问:“今天也不想去?”
果不其然,易乐还是摇头,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来,是笃定叶向杨不会逼他。
“行。”
叶向杨不跟他掰扯,他怕他自个儿急了骂人,这短暂的友谊就功亏一篑。
他摸上易乐的轮椅,将人推回客厅,顺手倒了杯水放他手边。
“喝点吧,嘴唇都干巴起皮了你,笑起来难看死了。”
或许是第一次被人说难看,易乐愣了下,随即抿住了唇。
叶向杨没压住笑,揉了揉易乐的头发,暗暗压着不许他抬头看自己。然后转身,去厨房拿碗盛粥了。
叶护工上岗的前几天,稀松平常,每次来,易乐家都干干净净的。只能陪着聊聊天,易乐午饭后还要午睡,他就自个儿躺沙发上打游戏。
别的也做不了,更深入的护理,易乐暂时不让。
不过他挺反感,易乐大白天也不拉开窗帘的怪癖。
“你这是浪费大自然的馈赠好不好,你不说你发育的慢嘛,年轻人,多晒阳光才能发育好,知道不?”
近期起的太早,日光满身,叶向杨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抬手间,宽松的T恤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少年人一览无遗的朝气,与朝晖蓬勃共生。
轮椅微动,叶向杨循声回头。易乐迟疑着只朝他挪了一点,还不足以暖黄够到脚尖。轮椅上的人,怔怔地望着他。
对视之间,一个澄澈,一个坦荡。
叶向杨眯眼一笑,易乐就像被刺了一下似的,别开目光。
他垂眸欲走,叶向杨疾步上来将他堵住。这样圈着人的姿势,其实有点欺负人。但叶向杨发现,易乐就是别扭,捆住了才老实点,只要不赶人,就还有的商量。
“易老板,我又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
易乐扭着脸不看人,叶向杨捏住下巴将人转回来。
“不礼貌哦,易乐,我跟你说话呢。我这一早上给你端茶倒水的,你正眼都不看我,我好委屈啊。”
“没不高兴、”
“工作时间,我们不讲情分。”易乐压着声儿。
一闪而过的笑意从指间溜走。
要不是叶向杨手就捏着人腮帮子,感受得分明,还真以为他气性上来了。
“行了,没事别总皱眉,下午,等太阳不那么晒了,我带你去打球怎么样?嗯?”
他晃了晃人下巴,松开了手。
方才眼中的探寻,已转变为了另一种从容。易乐为什么不开心不重要,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投其所好即可,说白了,从一开始接近易乐就是为了........
“真的?”
“可是我、”
易乐那双眼睛太出佻,盛不住情绪,直白而又忐忑的目光横冲直撞进叶向杨眼里。
他急急地将人转了过去,开起玩笑,“没的可是。先说好,我这也算是为雇主分忧,可不能扣我工资啊。”
“吃饭吃饭,别磨叽耽误咱工作。”
俯视着易乐的发旋,叶向杨那片刻的心虚,寻了一处,躲了起来。
傍晚,时候到了。
易乐不可能穿这身睡衣下去,叶向杨自觉地给人找了套休闲服,来伺候更衣。
易乐却扭捏起来,给他关卧室外边,自己在房间里磨蹭了快十五分钟才出来。
叶向杨打开门时,他连额头都渗出了薄汗,头发乱糟糟的。换下来的睡衣不见了,倒是身后,床脚的被子一角无故被拉长了一截,露出了一点蓝色。
“好了?”
“嗯。”
叶向杨叹了口气,径自过去。
“来,攀着我点。”他捞起易乐的胳膊,让他抱着自己脖子。易乐瞪大了眼睛,推拒,可身体已经被强势地拉了起来,倚在叶向杨身上,胸膛贴着胸膛,肩颈摩挲着肩颈。
“别,我不要。”他挣扎。
“听话,坚持会儿。”
“帮你穿好,裤子都拧巴着呢。”
易乐一下子噤了声,红了脸。不光是因为叶向杨的话,还因为他的手,已经伸到腰间,探了进去,来回游走,时不时碰到肉。
小时候,只有长辈、只有妈妈,才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那两只手,顺着他的胯骨,摸到前面。
易乐不得不上身使些力,抱的更紧一点,好让两人的下腹分开一些,方便他动作。叶向杨给他支着力,他却暗自快咬破了唇。
布料窸窣拉扯的动静,烧得他耳根发烫。
叶向杨的动作不慢,可被另一个人触碰、抚摸着的感觉太过局促。
终于,易乐埋在叶向杨颈间,小声催促,又似求饶,“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