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先斩心上人>第55章

  凌萧然送走两位长老满心欢喜回来,一脸迷茫被拍开。

  “怎么了宝贝,”凌萧然捂着胸口那本封面奇奇怪怪的话本子,神色迷茫,“怎么突然间生气了?在气他们两个?没有必要,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装,你继续给我装。”凌青月又丢了本话本子给他,凌萧然也不敢还手,被满屋飞舞的话本子追逐得到处乱窜,嘴里连连讨饶,心中疑惑更甚。

  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要挨打啊?

  眼神不住朝凌青月那边飘去,美人横眉冷目,脸上染着生气带上的红雾,衬着那身青白衣衫,别有一番风情。

  凌萧然趁他不注意从话本子的围攻中钻了出去,弯腰溜到桌案后头,把美人拦腰抱起,凌青月惊得轻呼一声,灵力一断,满屋子的书籍纷纷落地。

  “哎呀呀瞧我捉住了什么,”凌萧然无视怀中人拍打他肩膀的手,笑吟吟地晃了晃胳膊,换来另一声惊呼和更大力度的拍打,不由得意挑眉,“是一株正在闹脾气的小水仙欸,是谁惹我们医仙大人生气了啊?”

  “嘁,毒不死你。”凌青月轻轻皱了皱鼻子,倒也不闹腾了,只是瞧着脸颊一鼓一鼓的,还在生着闷气。

  凌萧然见他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就是不说,便知和自己有关,但是思来想去近来也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事情,只能抱着人坐下,环着他边亲边哄:“和我有关?是谁说了什么吗?唯有比你我境界更高一层的方能看破,世上尚存之人屈指可数,时切玉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明霜雪那边也算和我们有渊源,别怕,我们可以解决的。”

  凌青月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些,看上去苍白不少,凌萧然却松了口气:怒急攻心,这具身子到底不能再承受更多伤害了。

  “那本书,就你现在还抓着不放这本,对,就这本死丑的书,不是你给我看的?”凌青月拍了拍他胸前那本薄薄的话本子,语气有些犹疑。

  若真不是凌萧然所放,而他又确切没有买过这本书,那能掩人耳目,让两个出窍大能都毫无察觉送来这本东西的人又是什么实力?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要是不满意这具身体你就直说,不要整这些有的没的。”凌青月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身子已经放松下来,靠在爱人怀中。

  “欲想得大道,先斩心上人?”凌萧然脸上的笑容退去,神色肃穆,“什么狗屁玩意儿,宝贝你别听它瞎说,这东西就没安好心,想要离间我们夫夫感情,谁啊这么缺大德?”

  凌青月把书从他手中抽走,扔到桌案上,神色冷漠,语气淡然:“不知道,突然出现的。”

  “天道气息,”凌萧然神情肃穆,环着爱人的力度不由重了几分,“怎么,这年头天道都开始搞假冒伪劣产品了?”

  “不像是假的,”凌青月否定他这个猜测,他和天道相交多次,对天道法则的气息熟得不能再熟,“是天道……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天道。”

  他玩弄着爱人腰间系着的玉佩,饶有兴味地重复上头那红金写就的几个大字:“欲想得大道……啧啧啧,当真是下了血本。”

  他们二人时至今日尚未证道,是世间罕见的,没有证道却步入出窍的修士,他们想要更进一步、步入大乘后直接得道飞升,就先得证道证心。

  按道理来说,他们药修医修是最好证道的。古往今来,证道飞升的仙人们有不少数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和教书育人的先生,这两个职业最是看遍世间悲欢离合,人生路程浓缩在小小的医堂和教室中,让人在其中证心明志,而又功德无量,两两相加,得道飞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凌青月他们不一样。

  在他们还是凌青然的时候,就已经走遍九州各地义诊,替人接生过也处理过疫疾,得到过感恩也遭受过痛骂责打,人生百味世间冷暖早已体会,但是他还是没有悟出属于自己的道。

  等医宗覆灭,他变成了他们,凌青月创建管理药宗这百余年,他又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权力,争执,利益的分配,力量的运用;凌萧然继续义诊,只是除了面对普罗大众,还有一些世家大族的修士,便也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人生——高高在上的、却因为渴求长生不老而谄媚的,寿劫将至无法突破却豁达的,为了子女徒弟资质更佳三顾茅庐求取洗髓丹的……

  他们的日子好似和过去完全不同,又好似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是没有悟出什么。

  多奇怪啊,医宗的首徒、药宗的创建者,两百四十岁就成为分神大能的佼佼者,居然没有证道,居然没有悟出什么。

  在面对生老病死后无动于衷,面对权力财色后心无波澜,面对哀求和夸赞一视同仁。

  一个医者,居然不能共情,居然没有情绪。

  多可怕啊。

  他们并不是情绪的分割独立,而是魂魄思绪的独立,魂魄的分割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情感。

  所以他们心知肚明——我们本身就是怪物,一个隐藏得很好的怪物。

  我们很有天赋,过目不忘触类旁通,所以我们是炼丹炼药的好手;我们没有情绪,哀求哭泣和责骂谄媚都不会动摇我们的判断工作,所以我们是优秀的医者。

  再然后呢?

  新生儿出生,母婴平安,我们会合群的笑;病人去世,家属哀怮,我们也会轻叹一口气说节哀。

  “已经很棒了,你不必苛责自己。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你救了很多人,你没有用自己的知识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那你已经很棒了,不要怪自己。”师尊长长地叹了口气,爱怜地揉揉凌青然的脑袋。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我也不担心你们会走上歧途。你心善,看着好像什么都不懂,但是兽园里头生病的动物,不都是你治好的吗?”师尊笑容温婉,朦胧得好似雾里的一束光。

  “证道不急的,我们宝宝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元婴了欸,这天底下有谁比得过我们宝宝?”

  师尊她总是这样温柔,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她是如此信任他,以至于愿意把医宗交给他。

  “长老们虽然有些人急功近利了些,但终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日后等我退下来了,去周游世界了,你上手事务他们估计也不会为难你。”

  “不过其中有些人的确心术不正,但是宝宝你放心,师尊会搞定他们的。”她的笑容有些孩子气,凌青然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你们会成功的。”这是她留给凌青然的最后一句话。

  凌青然没有回答她,只是点点头,照例离宗历练去了。

  她是这么善良,如此用心对待每一个人,把医宗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

  只可惜,有人辜负了她。

  凌青月的思绪再次涣散,属于凌萧然的肃穆紧张让他回神,他安抚地拍了拍凌萧然的胸肌,趁机摸了一把:“不是你说的吗,别怕。管它是人是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了。”

  得道证道固然重要,可是身边人却是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的存在。

  “先别碰,我去查古籍研究一下,”凌萧然神色缓和了些,牵住爱人不老实的手啄吻,“我只是怕,这个东西是那个玩意送过来的。”

  凌青月神色一冷,指尖轻敲玉佩,泠泠一笑:“两百七十八年前死过一回还不够吗?又来?”

  语毕,松开玉佩,从乾坤戒中取出玉匣,一缕黑雾在透明的玉匣内游动,凌青月半眯着眼睛打量几下,语气淡漠:“……倒是难杀,又活了。”

  凌萧然从他手中把玉匣拿走,放进自己的乾坤戒中,一脸严肃:“这个东西不干净,万一你染上什么脏东西怎么办?”

  凌青月不在乎摆摆手,又从乾坤戒中摸出一沓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古籍:“都放了这么多年了,要有事早有了。我先看看之前没有看完的古籍有没有说它是个什么玩意……”

  当年以为这个东西死透了,也就没有仔细研究,这些古籍看得人头晕脑胀,有着时间精力他还不如看多两本故事书,现在好了,还得重新开始研究。

  凌青月拍了拍他大腿,慢条斯理地站回地面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二长老,你去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我再看看这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味如嚼蜡的——书。”

  凌萧然夸张地叹了口气,耸耸肩站起来:“好吧,看来只有话本子在你这里才有阅读的价值。用完就丢,这是我的宿命,我了解。”

  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探头探脑地趴在门框边朝里望:“其实也说不准……说不定它其实一直没死呢。”

  凌青月挑挑眉,端正坐在椅子上把他赶走,半响,笑得意味深长:“说不定啊……医宗也有它的一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