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今宵湖畔>第七十章 番外一玫瑰

  随着冬意渐浓,太阳也犯了懒,愈来愈怠工,放出的暖意也并不足以支撑植物舒展枝叶。难得一日好天气,许雁趁空闲时间端了张小板凳,坐在阳台,一边晒太阳,一边悠闲修剪几盆玫瑰的枝叶。

  花是许雁一位客人送的,对方是个花店老板,邀请许雁为她拍一组花店宣传图,这几盆花就是拍摄道具之一。拍摄结束,那老板觉得照片效果很好,又与许雁投缘,便把花送给了他。

  作为回礼,许雁送了一张他与师兄合开的影楼的会员卡,而后乐颠颠地把花搬回家了。

  顾槐松自朝顾父请辞后便赋闲在家,日日穿着家居服到处乱晃,自然是一开门就见到了这几盆光秃秃只长叶没开花的草。

  许雁摇摇晃晃靠着门,连声招呼:”你别光站着,快帮我把花搬到阳台去。“

  顾槐松很矜贵地点了点头,伸手替他拎了几盆。

  走到阳台的路上,顾槐松都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脊背宽阔而直,不沾半点土灰,叫许雁看了有些不忿:他刚刚从地库把花搬上来时那么狼狈,此时换了顾槐松拿,却轻轻松松,甚至还能端着那副冰山美男的架子。

  许雁不忿的间隙,顾槐松状似无意地问:“怎么忽然带了几盆花回家?”

  “噢,是今天的客人送的,她是个开花店的,这些都是我们的拍摄道具。”

  “女老板?”

  “是呀,她人挺好沟通的,还送我们这么漂亮的礼物。”许雁说,“很愉快的一次合作。”

  顾槐松高悬的戒心无端落了些:“我们?”

  许雁笑道:“休息的时候我和她聊天,说我刚和爱人同居,总觉得家里摆设冷冰冰没什么温度,她就说把这些花送给我,就算它们还没到花期,但是家里有绿叶妆点也会添色不少。”

  顾槐松眼光落在怀中的花盆,真情实感地夸到:“确实好看不少,总觉得,春天也快要来了。”

  春天。许雁低头看了看花,想到花店老板说,这个品种的玫瑰,花期也正是春天。等湖水解冻,鸟儿再回来筑巢,这花也开了。

  几盆玫瑰被安置在了阳台,许雁如珠似宝地照顾着,每日准时摘叶浇水,比对待亲生孩子还要亲,惹得顾槐松偶尔在暗地里吃味。

  某次摘叶的间隙,许雁不小心被枝上的刺扎破了手,才刚‘嘶’一声,顾槐松就闻声而至,蹲在他身边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花刺了下。”许雁捏着手指,吮了一口,不在意地说。

  顾槐松皱了皱眉,坚持找来一张创口贴替他贴上伤口,严肃地道:“不管多小的伤口都要处理,还有,下次别用嘴舔伤口了,手不干净。”

  许雁嫌他啰嗦,敷衍地点了点头,却没挣开顾槐松的手,任他捏了一会。

  “亲自照顾花总容易刺伤,下次我叫钟点工一并给花浇水,你就不用老跑出来了。”

  “嗯、嗯……”

  以前许雁总盼着顾槐松多讲话、不要太冷漠,在一起久了,也是许雁偶尔嫌弃顾槐松讲话太老妈子。

  恋爱后顾槐松的话是越来越多了。

  那天日头正好,暖呼呼的光在眼皮上辗转,许雁靠坐在躺椅上,晃着晃着,竟快要进入梦乡。

  意识朦胧间,他瞥见顾槐松依然捏着他的手,神情认真,似乎在比划测量些什么。

  许雁迷迷糊糊道:“我都贴了创口贴啦,你别皱眉啦,我都听你的……”

  顾槐松下意识舒展眉头:“不是,是因为其他事……”

  后来顾槐松说了什么许雁已经不记得了,阳光和空气中的微鸣是如此恰好,彻底让许雁稀里糊涂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他全身都被烤的暖烘烘的,睡前顾槐松奇怪的话都被忘了干净。甫一醒来,他就笑嘻嘻挤进厨房,和顾槐松一起准备晚餐去了。

  那天顾槐松的异常没叫许雁放到心上,今日相似的情景勾起他的警惕心,许雁想,最近的的顾槐松确实是有些古怪。

  空闲时顾槐松老喜欢捏着他的手,指腹在他几根手指上摩挲;哪怕是做饭时不小心碰到,顾槐松的目光也会在他手上停留一会,而后轻描淡写地挪开眼,继续忙手头的事情。

  奇怪。

  以前的顾槐松并不是这么黏糊的人,就算是做爱后的温存时刻,他也只是静静搂着他,传递着尚未平息复的喘息。

  还有一件事,据顾槐松所说,自他请辞后,顾氏分公司的一切事务就交接给职业经理人了,能轮到他沟通点头的事务少之又少,本该是很闲的,但是这些天顾槐松的电话总是接个不停,偶尔披一件休闲西装就草草出门了,忙碌程度完全不输之前勤勤恳恳工作的时期。

  许雁见此状很纳闷。

  一日许雁从影楼下班,天上落了场很大的雨,淅淅沥沥,浸湿了他的鞋袜,饱吸凉水的布料贴在他小腿上,冻得许雁直发颤。

  顾槐松的电话适时而来。

  许雁颤声接了,问他怎么了,顾槐松说他今天正好在外面有事,现在事情办完,十分钟内就能来接他。

  雨越下越大,毫无停止的意味。顾槐松这通电话就像天降神兵一样——雨天堵车,打车和开车都十分困难,地铁站又离影楼甚远,此时此刻,走路到地铁站居然成了最有效的交通方式。

  顾槐松十分钟内能到,他就不用再去蹚这冷冰冰的水,能避到开着暖气的店里躲一会寒冷的天气,再点一杯热腾腾的饮料,幸福感十足。

  顾槐松十分准时,不到十分钟就接上了许雁:的确如他所说,他今天就在附近办事。

  许雁一上车,就嗅到幽幽花香——这在冬天十分罕见,而今天的顾槐松打扮精致,头发还用发胶抓了型,像是要去赴一场晚宴。许雁想着,忽然觉得身下被什么硬物膈着,他伸手掏出来,发现是一卷丝带,淡淡的粉色,不像顾槐松平日会用的东西。

  很奇怪。

  许雁眯眼看了看顾槐松,打量他的神情,轻声问:“今天去忙什么了?居然这么快就能赶到我这。”

  顾槐松语气如常:“没什么,快换季了,约了裁缝定制几套春天穿的西装。”

  “噢——也是,你们少爷家换季的麻烦事是比我们普通人多些。”许雁说,“但是我怎么还闻到了花香?”

  顾槐松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我买了花,和家里的是同一种玫瑰,今天刚空运过来,在后座。”

  许雁抿唇笑,眼睛都弯作了月牙:“送给我的呀?”

  顾槐松点头。

  “花在后座吗?”

  顾槐松依然点点头。

  “这么贴心呀?”许雁心情愉悦,逗趣般小声说:“老公真好,么么哒。”

  顾槐松手一滑,转过头看他,许雁却立刻转头望向窗外的车流,目光转向别处,耳朵尖却烧红一片。

  许雁一向敢说不敢当,爱乱说话的是他,事后不敢面对的也是他。他避开眼不敢看顾槐松,自然也没看到顾槐松深沉的、若有所思的目光。

  好半晌,车里都是静默的,窗外雨点拍打玻璃,落下滴滴答答的流水声,顾槐松无奈转移话题:“正好今日你也在,这雨一时半会听不了,与其堵车,不如去裁缝店量一量尺码,做几件衣服。”

  许雁立马说好,他只想立马揭过叫老公的那一茬。

  到了裁缝店,恰巧顾槐松常用的那位裁缝还闲着,很顺利地量好了尺码,但是他们却在选布料的环节上卡顿了——只因许雁不太了解西服布料,只好请顾槐松代为参谋,而每当他举起一块布料在身上比划,顾槐松便立马点头,不一会,他们选定的布料就在身侧堆得有山高了。

  许雁恼火:“请你认真些!我上班不需要这么多西服,选这么多布料,怕是做几百套衣服都够了。”

  许雁一恼,顾槐松只得绞尽脑汁在那堆布料中挑了几块,即使是这样,选出来的布料依然有点多,直到顾槐松坚持一部分用来做内衬,许雁才作罢,歇了刁难他的表情。

  付款下定是顾槐松负责的,许雁疲惫地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一具干瘪的尸体。他一面打盹,一面懒洋洋看着顾槐松同裁缝交流的背影,即使忙碌了一天,顾槐松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和高中相比变了很多。

  那时的顾槐松寡言少语,惜字如金,虽然不直接在同学面前摆大少爷的架子,但也明晃晃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没有人能真正和他平等对话,没有人能得到他哪怕多一分钟的耐心。

  现在的顾槐松却耐心十足地和裁缝交流着,不知裁缝说了什么笑话,竟引得顾槐松嘴角轻轻勾起,眼角眉梢溢出喜悦的意味。

  裁缝日程十分繁忙,刚接待完顾槐松,下一位客人就来了,是位十分贵气的中年男人,他神色匆忙,似乎是从百忙之中抽空光临这间小店,制作几套得体的衣服。

  许雁忽然想起,他的时间安排表,顾槐松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就存在他电脑里。他起初是想省去恋人间报备的功夫,此时许雁却在想,今天顾槐松来接他、包括来裁缝店测量尺码,到底是恰巧顺路,还是早有规划?

  顾槐松的表现依然很正常,许雁百思不得其解,索性甩了甩脑袋,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近来的顾槐松,真的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