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家则是个个眉眼带笑, 蒋氏带着几箱金银回来,对着老太太笑着道:“母亲计谋高超,那群人都被关进了大牢,过不了几日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话语里带着无比敬佩和高兴, 最后那句话带着轻飘, 似有似无, 却让老太太笑了起来。

  她杵着拐杖站起来,“你啊, 还得跟着我多学学,既是当家主母, 无论大事小事都得知道, 这事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了,以后莫要再出这样的事情来。”

  蒋氏笑着过去搀扶住老太太一条胳膊, “不会不会,那边已经解决好了,我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估计那群走镖的都没有想到。”

  她说着就从怀里把一张纸拿了出来, 展开上面清楚写着钱财布匹有多少,显然就是荆行众人想到的票据。

  老太太接过来看了一眼,笑出来声, 随手就把这票据丢进香炉里, 没一会儿就票据烧了起来, 香炉里冒气烟雾和火焰。

  见那票据烧的一干二净,她笑着拍了拍蒋氏的手,“这次你做的不错。”

  蒋氏笑着奉承老太太一句, 道:“这还不是婆婆教的好。既然那边都处理好了,我是不是该收拾收拾这边钱氏了。”

  老太太却道:“你还是着急了, 那钱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迟早都会死,只是早晚而已。所以我们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借她扭转我们京府的名誉。”

  蒋氏立刻明白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这做面子活是她用烂的招了,她马上道,“儿媳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就去办。”

  老太太又道:“那小厮也让他永远闭嘴。”

  蒋氏点头。

  下午的时候,百姓们就看到京家奴仆请了好几位大夫去京家,原以为是京家那个老太太顶不住了,但没有想到请去竟然是给那个京大公子正妻钱氏看病的。

  大夫们去了一趟,紧接着都是摇头一副“救不了”的样子出来,众人忍不住猜想这京家人真是够恶心的,前面苛待钱氏贪图钱氏嫁妆彩礼,现在又拿钱氏做样子,简直把钱氏利用的死死的。

  众人都这么想时,就听大夫身边小童道:“师傅,钱氏那病根本治不了,前几年我们不是就给她看过吗?当时你就告诉我她那病就是从小带来的,前些年还好,现在复发了自然亏空了身子。”

  “当初我记得师傅是不是还说这钱氏不能孕育子嗣啊?当时她那样子显然是知道自己这些病的确不跟京家说,如今如愿进了京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又身患绝症,我觉得京家没有把她赶出来还找我们经常去给她治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偷听的百姓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钱氏隐瞒自己绝症嫁进京家,一年半载的没有孩子,京家不仅让大夫来看,还给她治绝症这么多年,这还得是京家啊人善心美又有钱,要是普通人家早就把这媳妇赶出家门了。

  是他们错怪京家了。

  大夫小童这段话被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

  县官这边才收到信一两天,就听到检察官郑文星来了,这个郑文星出了名的冷面无情,手段狠绝,只要被他盯上就没有不慌的人。

  所以,当县令听到郑大官人到江南就直奔他这里,顿时就被吓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这……”

  江南好几个县,怎、怎滴就来他这里?!

  他前脚刚得到消息,府衙门口就传来高声通报,“请县令大人出城门迎接郑检察官!”

  师爷连忙去把人扶起,“大人,莫慌!说不定只是从这边路过的,现在大街小巷流言秽语都已经平息,咱们只要不慌冷静,就不会有事的。”

  县官颤巍巍站起来,挥开师爷的手,“你你说的对,我不能慌。”

  然而他出去的腿都是颤抖的。

  而郑文星这边就是受好友之托来江南近江县看江南商队那人,顺便解决钱氏这一事情。

  他收到好友来信看到信里提到官商匪勾结,还有现在好友正忙的神仙客栈,他对这个南下商队的那人也十分感兴趣,便立刻动身赶的几天的路来到江南,当来到近江县,他就通知不用向县官禀报,带着亲卫走在这近江县里,便让亲卫去打探有没有北上的商队,结果一问一个准,但说法都不一。

  “你说北上来的商队啊,还真的有,前一个多月吧那商队来了就往京家去,当时还是我给他们指的路,肯定是在京家看到钱氏被婆母相公苛待,所以多说了几句,但没有想到后来京家人就想把他们捉住,但这北上商队还是厉害的,打的京家仆从哇哇叫……”

  “哎哎哎!什么叫京家苛待孙媳,她本来就有病还不能生孩子,京家这么多年都在给她寻郎中治病,京家才没有那么坏,是这群商队,心术不正,竟然还买通京家小厮与之偷窃京家大笔钱财,被抓进牢里关着了!”

  那个大婶听到说京家不好,立马就跳出来反驳,这两个大婶声音都不小,一个赛一个的大,都不用亲卫转达,这些话就落入郑文星耳里。

  郑文星得知商队下落便问了衙门怎么走就直接朝那边过去,他对亲卫吩咐:“去打听一下京家。”

  亲卫应声是,领命而去。

  郑文星也看到前面朝他快步跑过来穿着县官衣袍的县令大人。

  县令跑的腿都软了,脸上全是汗,见到郑文星就下跪磕头,“下官来迟,还望郑大人恕罪。”

  郑文星“嗯”了一声,“起来。”

  他玉面冷漠,目光也如冰凌刺骨,如现在的冷冽寒风直让人瑟瑟发抖。

  县令不禁一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还沾着灰尘泥土便领着郑文星往府衙去。

  到了府衙,师爷都不敢看着位大官人。

  郑文星往里走很随意问道:“听说你前些日子抓了北上来的商队?”

  然而他面冷又自带威严,完全听不出随意,反而像是在质问有没有这回事。

  县令和师爷心里忍不住升起几分慌乱,但县令很快想到郑官人应该是在城门口听到了什么,所以好奇问问罢了。

  他连忙点头应道:“是的,那些人心术不正买通京家小厮偷窃钱财还想谋财害命,被我抓住扣在大牢里。”

  郑文星“嗯”了一声,“罪行判了吗?可开堂公审过?”

  县官原本想说判罪了,但听闻后半句话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话道:“还没有,前些天忙,这几日正准备这事。”

  郑文星淡淡扫了县官一眼,“我看现在时间也还早,不如就今天吧,我来审。”

  县官闻言脚险些软下,心里慌的不行,这大冷天他额头竟又冒出汗珠,“这这这……”

  “不行?还是说仇大人在质疑本官审判能力?”

  这一句如雪花一般轻飘飘的话瞬间让县令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嗯,毕竟事发京家,把京家人也叫来吧。”郑文星道,随后朝里面走了几步又停下,“我在城门口还听闻钱氏的事,把她也叫来。”

  县令和师爷的脸都青白交加,在郑文星亲卫一句“还不快去”的催促下,县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师爷紧紧跟在后面。

  而那个打听京家的亲卫刚好进来,两方人差点撞在一起,亲卫看了一眼县令那灰白灰白的脸朝里面走去。

  *

  “什么?!!这位大官人怎么会一来就……莫不是知道什么?”蒋氏惊惧不已。

  县令和师爷在路上就不停转脑子,此事还得是从京家下手。

  县令道:“那大人现在还不知道,你莫要把我们算计他们的事给袒露了,你们这边准备好数量一样的金银钱财,我们到时候直接搬到衙门去,就说我找到钱财后就归还了你家,只要我们咬死他们就是贪图京家钱财,就不会有事情。”

  县令还道:“那大人还要见钱氏,你到时候带上她。”

  蒋氏闻言眼睛又睁的老大了,心里越发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县官过来就是叮嘱她这些,“快点快点去照我吩咐做,我带你们过去。对了,还有那小厮呢?”

  蒋氏:“已经杀了,上次我们不就说好的吗?这大人不会还叫这小厮吧?”

  县令:“算了,先这样吧,到时候就说他惭愧至极咬舌自尽了。”

  而县令府,郑文星这边把所以衙役都叫来站成几排一个亲卫开始下去一个个盘问。

  牢房里的荆行众人在刚被抓进来的时候,神经时刻都紧绷着,胡乱想了很多。左邻右舍的囚犯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还问他们干了什么事被抓进来,让他们准备受皮肉之苦。

  但几天过去,那个狗县官把他们抓进来后就不管他们了,连严厉审问都没有,当初他们还怕这狗官急得杀人灭口会在粥里面给他们下药,但看到同一个桶舀出来粥,隔壁两人吃的那么香,众人等了片刻后在荆行点头下才敢喝粥。

  左右两个囚犯对他们更感兴趣了,经过彼此了解,这两个囚犯并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就是小偷小摸被好心汉子看到当场抓到送进来的,只要被关十几二十天就可以放出去了。

  所以这两边人前后陆续出去时,荆行就让其中一个带消息给花娘。

  让花娘找找诬陷他们的那个京家小厮。因为荆行推断这人应该是在京家手里,就是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那人在前两天还回来探监,转诉花娘的话——让他们别担心,人已经找到。

  知道花娘已经找到人了,众人都是又惊又喜,高兴的不行。但等冷静下来再一想,现在即使他们有那个小厮,也不能成为他们从牢里出来的筹码。

  这些天孙家一直没有来人就知道这事没戏了,一个个都丧的不行,还有的甚至说当初就该在客栈的时候打了衙役就跑。

  唐武就说道现在也不迟,众人都商量好把那个看守衙门钥匙的官役叫过来批晕后叫荆行穿着衙役的衣服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或者摸清路线后带着众人直接逃走,再寻其他办法。

  就这样,大家都默契等待着这一天夜晚降临,但谁知走廊里传来声响,众人不由紧绷起神经,看向走廊转弯处。

  这都没有到中午,这大牢就来人,显然不符合平时规律。

  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被衙役领了进来,那衙役态度还十分好——毕恭屈膝的,两人直直朝他们走来。

  “大人,这就是县官大人抓到的商队那群人。”

  那人点头朝他们扫了几眼,随即叫衙役把门打开,然后对他们道:“你们跟我来,我们家大人要见你们。”

  荆行众人皆是一愣,一个个都看向荆行。

  那人见他们没有动,问道:“不是你们写信说需要大人帮助吗?”

  荆行闻言便明了了,带着众人跟在他身后,还不忘试探这人,也问了他们大人叫什么。

  亲卫并没有不耐,都跟他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