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拳馆里面什么人都有。

  尤其公开打擂台下赌注的时候,人更多,还有不少小偷小摸的混进人群,时不时就掏一个。

  荆行见到过两次,第一次他握住了那个小孩瘦骨嶙峋的手,第二次只是看了一眼,反而那个小孩竟然跟在他身后,“喂,你这次怎么不制止我了?”

  小孩面带饥黄,瘦的只有一层皮,人却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到荆行身边。

  “制不制止又有什么用呢?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方面,就连你自己都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那你什么还偷?”荆行从闵罗的记忆中知道,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这个时代,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荆行他自己都是这样他又装什么圣母,既不能给人工作求生也没有钱给,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要求别人怎么做,他这样如那些站在道德最高点随意抨击的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小偷儿看着荆行,嬉皮笑脸:“那你就帮帮我呗,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你赏我点饭呗,要表演狗叫也是可以的。”

  荆行闻言看着这小偷沉默一瞬。

  小偷儿眼睛瞥向荆行胸口,“我刚刚都看到了,你买了两个大馒头。”

  荆行摸出怀里的油纸递给了小偷儿,小偷儿一喜连忙接了过来,他打开油纸包,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脏污直接拿起一个,随手就把剩下的馒头还给了荆行,“我听到你肚子也响了。”

  荆行没有接:“不用,你拿着着吧。”

  小偷儿看看荆行那青肿的脸,用嘴刁住手里的馒头,双手团吧团吧油纸,塞进自己胸口,“那我走了。”最后还送了荆行“你真的是一个大好人”的话很快就溜走了。

  荆行一个心软就把自己午饭送了出去,他今天出来没有带多少钱,买了两个馒头,身上就没有钱了。

  他转身打算在后门这边寻个安静偏僻的地方休息度过这中午,他出来后门朝这后巷往里走,忽然听到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他转过巷子就看到嵇庄和那个小哥儿。

  他们坐在巷子里堆放的杂物上,还有一棵桂树隐隐遮挡。

  荆行挑了一下眉。

  嵇庄很是开心:“你吃了吗?没有吃的话咱们一起吃,今天你做的这个饭菜一看就很好吃。”

  季福摇了摇头,“那份是给你的,我的还在我这里,庄哥你在这里上工累不累?”

  嵇庄:“这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你这边有没有钱,拳馆里来了一个厉害的,馆主说大家都要跟着他学,你知道的,我身无分文。”

  季福闻言摇头,“我也没有,钱都给我阿姆了。”

  嵇庄叹了口气,看到季福也皱起眉头来,他道:“没事,我到时候问我娘要。”

  季福点头,转身把自己的饭碗拿出来,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忘带筷子了,皱着两条小眉毛,很是懊恼。

  嵇庄笑出了声音,“福哥儿还是这么笨笨的。”说着,他从桂树上折了树枝,当筷子。

  “给,吃吧。”嵇庄看到自己碗里有肉,心里很是满足,“我看看你碗里?”

  季福碗里就单调了很多,荆行倚靠在墙角,看到那小哥儿碗里绿油油的野菜,再看看嵇山那碗里,嗤笑了一声,“真的笨笨的。”

  他自己没饭吃也就罢了,还站在门口看人家小夫夫两吃饭,是有病吗?

  嵇庄点头,“你的生辰是不是还有六个月来着?”

  季福无奈笑了笑,“你记错了,我生辰是七月十七,如今二月春,还有五个月。”

  嵇庄伸手挠了挠自己脑袋,“哈哈,搞错了。”他伸手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感叹道:“五个月也要好久啊,真想快点把你娶进门。”

  季福羞赧,催促道:“庄哥快点吃吧。”

  傍晚的时候,荆行看到河边捞鱼的嵇庄他们。

  而嵇庄也看到他了,“嘿!闵罗。”

  荆行点点头看了他们一眼离开了。

  王哥儿顶了顶在摸虾的季福,“我还以为昨天杜家退婚后,这个闵罗多少会跑去闹一下,结果等了一天都没有看成杜家的戏。”

  季福看着水里,乖乖回答道:“杜家昨天好像就怕人去他家闹事,你没有听到王婶子说吗?昨天退婚就有好多人看着呢,估计闵罗是不敢去闹的。”

  王哥儿嗤了一声,“村里谁不知道闵家这个是混混,还怕这些,我之前还撞见他拦杜尼呢,最后被杜阿姆拿着大扫把打,杜阿姆骂的可难听了。”

  他感慨:“不过这十两银子是真的多。”

  季福看向王哥儿,悄咪咪道:“你怕不是......”

  “哪能啊,要是我有这个想法,我爹就把我腿给打断了。”王哥儿也压低声音,“只是这两天多留意闵家汉子,我觉得竟然还不错。”

  季福睁大了眼睛,“你是疯了吗?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王哥儿叹了口气,“也许是被你和嵇庄这甜蜜日子给刺激到了,只要看个汉子就觉得不错。”

  季福安抚自己的好友,“村里其他小汉子都挺不错的,你何必关注这个混混,我之前还听说某某村的小汉子喜欢你来着。”

  王哥儿撇了撇嘴,“这个人我知道,上次请媒婆来我家听说要八两银子的彩礼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我爹去打听,说是已经定下另一个村的姑娘了。”

  季福生气,“这人怎么这样!亏我暗地观察觉得这人还不错。”

  王哥儿诧异,“你还留意过?什么时候?”

  季福鼓了鼓脸颊,“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咱们关系这么好,我当然要打听打听。”

  王哥儿被季福说的心里软软的,抱着人亲昵,“哎呀,还是我们福宝好!”

  季福在王哥儿怀里腾的一下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很。

  这边荆行回到家,早上还尴尬的两人此时已经“姐姐妹妹”喊起来了。

  启娘子看到荆行回来,“哟闵妹子,小罗回来了!去镇上找没找到活儿啊?”

  启娘子原本想说让她男人帮帮忙的,但想起闵罗的混账,又把这个话咽了下去。

  荆行走进屋看到闵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已经找好了,不用劳烦启婶子。”

  “那就好。”

  闵母朝儿子催促,“你启婶子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饭了,快去洗洗脸手过来吃饭吧。”

  荆行点头,启娘子估摸着家里饭菜也做好了就不打扰母子两用饭了,朝闵母叮嘱一句“有什么事情就尽管来叫我”,随后跟荆行招呼了一句走了。

  荆行用井水洗了脸手回来。

  闵母看荆行吃了一碗又添一碗的架势,忍不住问:“中午没有吃饭?”

  荆行点头,“没来得及,启嫂子照顾的还行吗?”

  闵母:“可以的,好久没有和人说说话了,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后面东说说西说说的就熟稔起来了。”

  “你刚刚说找到活计了,找的什么?”

  荆行想了一下措辞,“在拳馆里面当打杂的,多多少少可以跟着学习那么几招防身,以后也不怕别人找我麻烦。”

  闵母刚开始听到是在拳馆的时候,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听完荆行的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荆行看了看闵母,继续吃饭,“明天我去买一条鱼回来炖汤喝。”

  闵母瞥了荆行一眼,“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省着点,还要给你娶媳妇的。”

  荆行:“我现在也干活了,能赚到钱,到时候家里都会变好的。”

  说着荆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两银子,其实身上还有一两银子,荆行怕拿多让闵母起疑多问。

  但这一两银子拿出还是把闵母吓到了,那表情就仿佛在说“你不会去抢的吧”。

  荆行摇头:“干活挣的。”

  闵母还有有些没缓过来,看看这钱又看看荆行,还是有几分担心:“你在拳馆也要小心些,别受伤了。”

  荆行点点头,“放心。”

  这话带着安抚消散了闵母心里的几分担心。

  “那明儿你买条鱼回来。”

  荆行点头想起那偏僻巷子里小哥儿说顺便买豆腐一起煮的话,“在买点豆腐。”

  翌日,荆行来到拳馆,认识荆行的都朝他打招呼,“早啊,闵哥,吃早饭了吗?”

  “闵小弟你今天能不能教我们那个转身踢,那招式帅!”

  “早点吧早点吧!”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荆行还没有说话,拳馆里的大师兄站出来了,因为早上已经有安排了,荆行教人的事只能往后移了移。

  而正是因为移了,荆行才看到拳馆进来一个小哥儿,随后就拳馆里面的人陆陆续续朝这小哥儿打招呼,热情的很,荆行听到他们都叫他少爷,应该就是伍门的儿子。

  当时他也没怎么留意,但他热身锻炼好后出后门去茅厕时,就看到嵇庄站在角落,伸手抓着伍门儿子的手,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嵇庄哥哥,你要多少钱?我身上就带了三两银子。”

  “够了够了,你知道我家的,但拳馆里面跟着厉害的人学就要交钱,我身上都没有钱。”嵇庄接过那三两银子,手也没有放开,“这次还是馆主说所有人都得学,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问问你这边有没有钱。”

  “嗐,嵇庄哥哥还跟我客气什么呀,我爹也真是的!”

  荆行挑了一下眉,怎么嵇庄每次跟哥儿躲角落的时候都被他看到,而且听他们这话,再看两人这亲密动作,荆行心里已经了然。

  *

  荆行寻了一块角落,他上辈子就是开格斗馆的,知道怎么教人,很快按照高低给上课的人排了队伍,按照现代教人的那一套,让众人觉得新鲜无比。

  “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跟着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听明白了吗?”荆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众人点头附和,声音大的整个场馆都能听到。

  清晨的拳馆来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拳馆里面的人,其他人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一问就会立马放下手里在做的事情,跑到荆行这边学习。

  他们可是昨天看的清清楚楚的,凡是闵罗这小子上台就没有输过,而且那些动作干净又漂亮,帅的不行。

  伍门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他不仅眼光独到在镇上开了第一家拳馆,还跟镖局合作,输送厉害的拳手,有魄力在拳馆里面搭擂台坐庄赌输赢,他自己时不时教一下大家,更多的时候便是让那些厉害的人来教,付钱教拳,这就是伍门的笼络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