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解除了,他们来之前都做好闵罗不会同意闵娘子闹的准备。

  杜阿姆还是被杜尼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把十两银子拿出来还给荆落。

  “我们就说好了哈,这钱也还你了,再加上这门口这么多人见证,你以后可别赖着我家杜哥儿。”

  杜阿姆指着门口不少来看热闹的人,前面那话是跟荆行说的,后面他转身朝着围观人群笑着道:“麻烦大家做个证,我们杜家和闵家的婚约解除,等我家杜哥儿找到好夫婿就在家门口摆酒席款待大家。”

  围观的人:“客气客气,都是一个村的,今天这退婚的事我们都知晓了,要是哪天需要我们的,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当初他们听到杜家小哥儿与闵家汉子定下婚约的时候就觉得这莫不是杜家眼瞎了耳朵聋了才把自己家哥儿嫁到闵家来,后来听说闵家拿了十两银子来定婚,后面还要十两银子作为彩礼钱,虽然觉得这杜家哥儿有点贵,但还是觉得杜家哥儿被猪拱了。

  如今杜家来退婚,大家觉得这才是正常,凡是有脑子的都不会让自己家哥儿嫁给闵家。

  闵罗这汉子也是,人家都来退婚了,还不抓紧把媳妇给留住,后面更没有人愿意喽!

  荆行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视线,他把钱收好,对杜阿姆和杜尼道:“放心,这事我也会跟我娘说清楚的。”

  闵家被退婚这个事情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传遍整个万家村。

  王哥儿和季福正在河边敲衣服,听到河边洗衣服的妇人说,才想起是今天和他们一起坐牛车那个鼻青脸肿的汉子。

  “我就说嘛,村里数一数二的哥儿就嫁给谁都不会嫁给闵家汉子,嫁给闵汉子那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受罪的!”

  “可不是!嫁过去就是给闵家当牛做马的,瞧瞧现在的闵猎户,要是闵汉子跟他爹学,娶给媳妇进门后就离家出走了,这还让人怎么活?”

  “还好杜家退了,众人都知道那十两银子就是一个婉拒的借口,那闵娘子就是知道村里肯定没有人家愿意把人嫁给他儿子,所以才厚着脸皮凑这十两银子。”

  “可不是,不过我觉得这闵家也可以去别的村看看,说不定就有这种卖儿求荣的,娶个别的村也可以啊!”

  妇人们说得很是感慨。

  闵家。

  荆行送走刘猎户父子和万项,走进屋去就看到闵母背朝外面躺着,荆行怕闵母没有听清楚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又给闵母说了一遍,随后就听到闵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是娘没有用。”

  荆行一愣,随后走上前帮闵母拉了拉被子,在肩膀的位置拍了拍,“我这几天就去找工作,会好起来的,好好养伤,不用担心。”

  荆行安抚好闵母,给闵母倒了一碗水在床边桌上,随后就背着背篓要出去。

  闵母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你去哪里?”

  荆行回答:“去买米回来,米缸里没有米了。”

  闵母便不再说话了。

  荆行买了米,想了想又去朱屠户家看看。

  荆行运气好,朱屠户家今天宰猪来卖,现在只剩一个猪腿了。

  荆行会做菜,手艺挺不错的,之前父母离婚后他就自己一个住,后来太忙就雇了一个阿姨来做饭,阿姨请假的时候荆行就会自己动手做做。

  都说以形补形,荆行现在想买点好的给闵母补补。

  荆行买了剩下的一整个猪腿,还跟朱屠户预订了下次给他留一只腿和排骨。

  朱屠夫没有想到这闵家小汉子买这么多,更是为闵罗后面的话给弄愣住了,又不确定问了问,得到确定答案后,朱屠户不由另眼看向荆行。

  这么大一个客户,朱屠户都热情起来,朝着荆行道:“这猪肉好啊,只要切片和菜随便一抄都是一道让人流口水的菜,这要是炖,那就是另外一种美味了,肥肉软糯滑溜,好吃得很。”

  朱屠户显然在猪肉怎么吃上很有心得,边说边利落给荆行把猪腿上的骨肉分开。

  荆行点头,一只猪腿就花去了一两五百文钱,他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回到闵家,他又是在烧饭这个地方给卡住了,但荆行带着“宁可多加一些水煮成粥也不能把米给煮糊”的想法加了不少水,最后还是闵母听到灶房动静,询问荆行在做什么,才一步一步教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儿子烧火做饭。

  总的来说,第一次用这种灶头做饭,荆行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荆行把猪蹄洗干净后就放在锅里,加水开始煮,捞起煮出来的血沫子,就继续盖上木盖子继续炖。

  闵母今天过于疲惫,在口头教完荆行后就睡过去了,直到闻到肉香悠悠转醒。

  荆行尝了尝味道,感觉挺不错就拿大海碗盛了起来,端放到床边桌上。

  闵母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现在看到这炖烂的猪蹄,眼睛都已经睁大了些,“哪来的猪肉?”

  “我在朱屠户家买的,就做了这道菜。”荆行说完去灶房把装好的米饭端了进来,闵母端起碗都还是一愣一愣的。

  她看看桌上喷香的猪蹄,再看看床前的儿子,怎么都觉得还在梦里一样。

  但随即,闵母问:“你拿杜家刚刚退回来的钱买的?”

  荆行给闵母盛了一碗猪蹄汤,“没,那十两银子母亲到时候找个地方放好,我这边有钱,向万猎户借的钱改天找个时间还回去。”

  闵母“嗯”了一声,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淡淡的盐味,更多是浓浓的肉香味。

  “你那钱哪里来的?”

  荆行想了想,还是跟闵母说了,“县里在办擂台,赢了就给五两银子。”

  闵母闻言喝汤的动作停顿下来,她看向荆行脸上青肿的地方,目光又挪到被包扎的额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荆行乘机说道:“我原本是打算碰碰运气的,但对手太厉害了,我被打晕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想起娘又想起这个家,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不该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闵母眼眶一红,“你连村里的汉子都打不过,怎么就想着上擂台去?你要是出事了娘怎么办?”

  荆行:“没死,我现在好好的,以前都是我不对,现在我都要通通改正。”

  闵母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要改正的话,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好好改正,想通了就好,你看今天杜家退婚这事,就是你之前太混了。”

  荆行“嗯”了一声,给闵母夹了一块肉。

  空气沉默的一会儿,闵母夹起那块肉吃了,状似无意问道:“你不想去万猎户那上工,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道,明天去镇里看看。”荆行是真的饿了,飞快解决完第一碗饭后又盛了一碗,就这么汤泡饭都吃了一碗。

  他原本是想着去县里找工作的,这样也少回来,但现在闵母腿受伤,他就打算去镇里找找。

  荆行虽然是在物质上没有什么要求的,但目前这房子是真的小,闵母的床在左边角落里,他的床就在门口靠墙。

  床上被稻草铺了厚厚一层,上面垫的被子是补了又补的那种,荆行和衣而睡都觉得手上那油渍的黏糊感还在,古代没有肥皂洗涤剂,刚刚洗碗荆行都是用皂角,除油污有限。

  荆行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一个轻微的动作,下面稻草就发出声响,山里气温下去后更冷,荆行听到闵母小声咳嗽,为了省钱,烛火早早吹灭了。

  荆行眼睛已经适应这黑暗后,依稀看得见屋里的陈设,他起来按照记忆把柜子里新被子拿了出来,给闵母盖在单薄被子上。

  “你拿新被子做什么?我用不着,拿回去!”闵母舍不得家里唯一一床新被子就这么拿出来用了,推拒的很。

  荆行:“你别乱动碰到受伤的腿,这夜里这么冷,要是感染风寒,家里可没有那么多钱拿来治病。”

  闵母:“......”

  荆行躺回到自己床上,屋子里寂静半晌,隐隐都能听到山里传来的鸟叫。

  闵母唤了荆行一声,听到荆行回应,她道:“要是你放不下杜家哥儿,娘到时候再去跟杜阿姆谈谈,事在人为,我们这边多准备一些彩礼钱......”

  她说着说着就被荆行打断了。

  荆行觉得还是得把这个事情彻底跟闵母说清楚。

  他道:“娘,我之前就是觉得杜哥儿长的好看,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杜哥儿也看不上我,再者我看今天杜家来退婚的架势,应该是暗地里看好了其他人家,既然婚约都解除了,以后这个事还是莫提的好。”

  闵母闻言讷讷,许久叹了一口气,像在村里小伙子十七十八的都有喜欢看上的小哥儿小姑娘,一来二去,在这个岁数就定下婚事成亲了。

  正是她知道自己家在村里有多不受待见,所以她是真的替儿子着急啊。

  “顺其自然就好。”荆行闭目养神,他知道这件事得让闵母自己想开,着急是没有办法的,再着现在他占用着这个身体,现在还不想结婚成家这事。

  荆行想:遇不到适合喜欢的,也不能耽搁人家的好哥儿。

  天际出现一丝黎明霞光。

  荆行就蹲在水井边洗了一个脸,他一整晚都没有睡,眼下带着青,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昨晚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闵母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好的朋友,荆行就想到借米给他的邻居启家娘子。

  启家在闵母刚嫁过来的时候双方还会走动走动,后面闵家名声在村里坏了,再加上闵罗那混混样子,启娘子就不再来了,连累不说要是家中孩子跟着闵罗学,闵娘子真的会哭死。

  当启娘子再次开门看到闵家汉子时,见荆行主动把米还了回来,态度转和不少。

  “启婶子,我娘摔了一腿,一个人在家里多有不便,我想让你照顾照顾我娘,五文钱一天,你看怎么样?”荆行知道要是不用钱的话,估计会被拒绝,但他出门只有闵母在家,很难让人放心。

  这个启娘子昨天见他来借米的时候,说话难听了一些,但还是叫住他给了一碗米,虽不情不愿但心地是个柔软的人。

  启娘子诧异看着荆行,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心里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启娘子在心里盘算一番,答应荆行,条件是先给钱。

  荆行从怀里摸出两文钱当场就给启娘子,启娘子心里那一丝不确定消失了,她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水渍才接过那五文钱。

  启娘子点了点头,“我先进去说一声,换件衣服就来。”

  “那劳烦启婶子了。”

  启娘子进屋就看到一家子人看着她,“外面是谁啊?出了什么事?”

  启娘子就把刚收的五文钱拿了出来,这都能买一个鸡蛋了,所以众人听到闵罗愿意出五文钱一天让启娘子照顾闵母都吃惊不已。

  “昨天他不是来借米吗?刚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但他那样子又特别可怜,就借他了,今天他不仅来还米还给钱,说话也好听多了。”

  启娘子一边说一边让自己儿子把米放回米缸里。

  “咱们也别挨的太近,尤其是小东和小南你们俩,别跟闵罗混一起去。”启汉子还是不放心的叮嘱自己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