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帝晃晃叶子:“我休息一下。刚刚打破阵法耗费太多妖力了, 扯得我的伤又有点痛。”

  伊缪尔伸手,勾着陶罐拖到自己这边,查看他的情况:“你还没好吗?”

  “能化形了, 但还没好利索。”

  伊缪尔觉得有点奇怪, 但他毕竟也不了解妖族, 闻言也就信了, 抱着陶罐站起来:“生灵剂没有了,我去给你做两瓶。”

  “好。”叶青帝心虚应到。

  关知夏效率极高, 不一会儿,段云乐就发来了传讯。

  伊缪尔正在做药剂, 腾不开手。于是叶青帝伸出叶子帮他把木牌从储物袋里拖出来,放到桌上。

  “小伊, 关知夏联系了城主府, 说让你带着她大师兄去中洲天化宗,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两个月后在天化宗举办, 他们的长老现在就带队提前出发, 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到。”

  “宗门大比?天化宗?”伊缪尔有点茫然,手中动作未停, 问道:“天化宗在哪里啊?”

  段云乐道:“就在你们现在位置的正南边, 出了天墟原就是, 你们往南飞就行。”

  木牌里,曲子筝在一旁很高兴地喊到:“小伊, 我们广陵宗今年参加大比的队伍里有我!下月十号出发,我们两个月,哦不对, 一个半月后见!”

  段云乐笑道:“小伊你可是救了曲子筝狗命, 前两天广陵宗里这一届的参比名单出来以后, 他这两天一直在唉声叹气,我们谁都去不了,他以为他只能和他烦人的师叔们待上四个月了。”

  伊缪尔把做好的生灵剂倒进一旁桌上的天叶草罐子里:“所以宗门大比是什么?”

  段云乐给他解释:“算是修真界最大的一项交流活动吧,每二十年一次,各洲有名有姓的宗门派出一百岁以内的筑基期、两百岁以内的金丹期、五百岁以内的元婴期弟子进行比试,点到为止的那种,为期一个月。各洲最大的宗门轮流做主办宗门,近千年分别是西洲广陵宗、中洲天化宗、北洲玉衡阁、南洲剑宗和东洲瑶光台。”

  “上一届宗门大比在南洲剑宗举行的,这一届是中洲天化宗,下一届就是我们广陵宗了。”曲子筝补充道。

  “这样啊。”伊缪尔想了想,“只有各大修真门派才会参加吗?”

  左一舟道:“对。我们几个里面只有曲子筝一个人是宗门弟子,就他自己能去。”

  段云乐遗憾道:“其实除了参加大比,其他势力包括散修也都是可以去观摩的。每届他们宗门大比之后,各洲会有几个势力攥一个小比,各世家、城主府、散修甚至刚比完的宗门弟子感兴趣的都可以参加,就是没那么正式,闹着玩一样。但是我娘今年不打算派人去,也不让我去。”

  “我家也不让。”左一舟道,“元飞师父还没出关,他不敢乱跑,老孟忙得要死,没空,所以只有曲子筝一个人了。”

  “嘿嘿,小伊等我哦。”

  伊缪尔有些高兴,笑着应声。

  通讯切断后,他拿着玉牌走出丹房,分辨了一下方向。

  晴朗夜空繁星闪烁,伊缪尔陷入沉思。

  所以哪边是南?

  被留在屋里的叶青帝顺着桌子,把自己连带罐子挪到窗边,伸出叶片打开窗户,探头探脑地看向背对他站船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伊缪尔。

  看他站在原地,低头捣鼓半晌也不见动作,叶青帝疑惑的喊道:“出发吗小伊?”

  伊缪尔头也不回:“等一下……我记得乐衡给我的那些小玩意儿里有能分辨方向的东西,让我找找。”

  “啊,你分不清方向吗?”叶青帝惊讶道。他用神识覆上云船:“那我来开吧。”

  之前秘境之中情况紧急,储物袋被翻得有点乱。伊缪尔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便干脆的放弃了,将云船交给叶青帝。

  “我白天可以认出来的,我只是不会看星宿来分辨方向。”伊缪尔解释道。

  “那我教你吧!”叶青帝跃跃欲试。

  伊缪尔摇摇头,走进丹房,抱起陶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改天吧,我现在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会儿。”

  “哦哦,好哦。”

  把叶青帝放在床头小桌前,伊缪尔爬上床,打坐入定。

  .

  眼前的少年眉目艳丽,劲瘦挺拔如雨后青竹的身形被红衣包裹,随三尺青锋舞动间,透露出张扬热烈的生机。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满心融融暖意与几欲溢出胸膛的欢喜。

  一套剑法舞毕,少年利落地收剑,而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要看就认真看,再走神下次别找我给你演示了。”

  他小跑上前,跟上少年的步伐,控制不住地朝少年笑到:“我错了师兄,别生气嘛。”

  红衣少年不满地瞥他一眼:“我说真的!你能不能不要嬉皮笑脸的!”

  他努力想要收起笑容,却又在目光触及少年时失败了。他伸手拉住少年的衣袖:“可是我看到师兄就很高兴嘛!师兄,我好喜欢你啊!”

  少年脸上闪过一抹薄红,表情却十分恼怒,猛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消失在原地。

  他急忙向某处跑去:“师兄!等等我师兄!”

  “师兄,我们去后山摘桃子吧。我昨天看到后山的桃子好像可以吃了,都变得粉红粉红的了。”

  “或者我们去看合欢花?我昨天练剑的时候在隔壁山头的东坡上看到了一颗合欢树,开花可漂亮了。”

  “我错了,理理我吧师兄。”

  .

  水色月光下,红衣少年仰躺在青色琉璃瓦上,双颊泛红,眼含水色,气息微喘。

  少年推他一把:“起开,正事没干完呢。”

  他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嘟着嘴将头蹭在少年胳膊上:“正事重要还是我重要!师兄你说。”

  少年被他蹭出一身鸡皮疙瘩,咬牙道:“我再说一遍,起来,别逼我扇你。”

  他看着少年的脸,满心欢喜,又迫不及待想要逗他。余光看到后面爬上来的三个身影,他凑近少年耳旁,轻声细语:“师兄要补偿我。”

  少年捂住耳朵后仰,见他满目戏谑,气恼道:“补补补。”说着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却被他伸出一指,抵住肩膀:“不能敷衍。”

  少年低头亲上他的唇,果然没有敷衍,狠狠咬了一口,还磨了磨,尝到血味才松开他:“行了吧?赶紧滚。”

  少年抹着嘴转过身,想要站起来,却僵在原地。

  屋顶另一头,三个人保持着刚爬上来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夜色甚好,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僵硬的三人磕磕巴巴开口:“粼若兄,呃……我们,我们……”

  他悄悄溜下了屋顶。

  身后,红衣少年回过神,怒吼一声:“歌锦——!!”

  他笑得欢快,在街头巷尾被惊起的狗叫声中飞快跑路。

  .

  滴答,滴答。

  他粗重地喘息着,胸口鲜血汩汩流淌,他感受得到自己的生机在流逝。

  疼,很疼。

  他开口,听到自己微弱的气息:“师兄……”

  身下的脊背一颤,他听到他的师兄开口,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别说话,歌锦,别说话。马上就好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他心口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意,痛的几乎喘不过气。燕山厅

  黑暗中,他垂在少年胸前的手凝聚起全身最后一点灵力,悄悄动了动。

  他轻轻地说道:“师兄,我喜欢你,师兄。”

  他听到师兄哽咽着说:“我也喜欢你,别说了歌锦。”

  他笑了笑,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感觉到少年踉跄两步,跪在了地上,挣扎着起身。

  他伸出手,撑在师兄肩上。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拼尽全力,从少年背上滑落下来。

  少年慌忙伸出手,想要拽起他。

  他抓住少年的手,轻轻笑道:“师兄,我爱你。”

  他的泪水从眼眶滑落,他听到自己说:“师兄,你要活下去……”

  耳畔似乎传来少年的惊怒声,他的师兄在骂他。

  他笑了笑,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师兄……粼若,我爱你。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自由的活下去。

  .

  四周一片昏暗,却很温暖,很柔和。

  他模糊缓慢地想:这是哪里。

  我是谁?

  他的思绪很缓慢,但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悲伤与愤怒掺杂的情绪。

  他听到这片黑暗之外,有人在争吵、搏斗。

  他清晰的听到所有的声音,但他的意识模糊,他没有办法理解声音的含义,只感受得到情绪。

  悲伤,愤怒。

  四周安静下来。

  他周围的环境变了。安静和缓的黑暗破碎了,声音也一同消失。

  他看到了许多画面。

  像是记忆。

  他的思绪实在太零落了,他空洞茫然地观看着也许是记忆的画面,感受着这画面中汹涌的情绪。

  悲伤,愤怒。

  和爱,和绝望。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他困在了这千百遍的轮回中。

  爱,绝望。

  和不甘,和哀怨。

  他渐渐沉溺在这回忆中掺杂的千百种复杂情绪中。

  “凭什么……凭什么——!!”

  .

  伊缪尔瞬间睁开眼。

  面前一道人影被他吓到,蹭的后退,撞倒了一旁的小桌,陶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叶青帝向后踉跄好几步,扶着墙站稳,一副慌张又心虚的样子。

  “那什么……我就是,就是……”

  伊缪尔没顾上理他,猛地跳起来:“不对!”

  叶青帝懵道:“什么?”

  伊缪尔道:“那残魂不是蜃蛟的,是他师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