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下颚线绷紧几分,低沉声音透着隐隐不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

  秦周舔了舔唇角,“是因为我帮大哥和吴公子私奔的事吗?”

  萧楚眸色沉了几分,没有应声。

  秦周心中一颤,阿楚果然知道了。他急忙解释起来,“阿楚,你别生气,大哥和吴公子这次也是走投无路了,大哥都给我跪下了,求我帮他。他说若是吴公子真的嫁给别人,他也不活了,那...那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楚薄唇抿起,一只手忽而捏起秦周的下巴,低头在他的唇上狠狠吸吮一圈。

  秦周的唇被大力裹的微微红肿,他仰望着那张冷峻的面孔,满脸不知所措。

  “这是答错的惩罚!你再想,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秦周懵了,难道不是私奔的事,那阿楚为什么生气?

  他心念一转,别管为什么生气,先哄再说。秦周悄悄把手探到怀里,取出一小丢跳跳糖,抬手灵巧的塞到那抹薄唇里。

  萧楚只觉唇上一凉,口中便跳跃起蜜糖,甜甜气味之下还有一抹淡淡的奶香。

  “阿楚,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新改良版跳跳糖,加了些牛奶里面,味道更加香浓!”

  萧楚心中清楚明白秦周在哄他,可是眉目却不自觉的柔软了几分,“别想蒙混过关,到底想出来哪里让我生气没有?”

  秦周轻轻摩挲他的下巴,声音绵软的道:“我没想到,你告诉我呗。”

  萧楚喉头一紧,他掩饰着身体的变化,清了清嗓子,有几分赌气道:“我是你的夫君,为什么你遇到事情不来找我?”

  秦周这才摸清他生气的地方,立即解释道:“阿楚,这次你真是冤枉我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你帮忙,我夫君可是大齐皇帝,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呢!”

  秦周明显感觉身后男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他不禁暗自感慨,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接着道:“可是你这几天忙着国家大事,晚上也没回绛桂园,我见不到你,想着等你回来再求助你。哪知道孟家突然提前婚期,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才会听了大哥的话,帮他私奔。”

  萦绕在他耳畔的鼻息烫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怪夫君这几日冷落了你吗?”

  “不不不...”秦周结舌起来,“我就是解释下...我主要是怕影响你处理国家大事...”

  萧楚垂下眸子,盯着他的眼睛,薄唇微翘,露出一抹性感异样的笑意。

  秦周太熟悉那抹笑意背后的含意了,每次上床前,他都对自己这么笑。秦周马上转移话题,“那个...阿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条官路上啊?”

  萧楚微微挑眉,“你帮人家私奔,怀南行省必定不敢去!除了认识刘家村的刘老爹,还能去哪儿?出京后这条路是通往定远刘家村的必经之路。”

  “哦...”秦周这才恍然,“还好只有你知道,孟府肯定猜不到。”

  萧楚道:“孟府是猜不到秦远去刘家村,但是他们已将此事状告给吏部、御史台、五城兵马司。五成兵马司如今派出大量兵马,沿着出城各个方向追捕秦远二人。想要捉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秦周猛地想起刚才看到的一队士兵,心中大乱,“啊?!大哥就是私奔而已,也没犯国法,孟府竟然让官兵去追他们,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萧楚冷哼一声,“哼!私奔而已?!孟学贤是朝廷命官,拐骗朝廷命官家眷就触犯了大齐律。秦远又是进士及第,他以候补官身拐骗朝廷命官家眷,是罪上加罪,无论是大齐律法,还是礼制纲常,都容不下他。孟府不怕丑事曝光,将此事同时禀告吏部、御史台,就是想置秦远于死地。”

  秦周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啊!那怎么办啊?阿楚,你快救救大哥他们吧!”

  萧楚叹了口气,“你先随我回去,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秦周蔫蔫的窝在爱人怀里,再不敢多言一句。

  萧楚一路将他送回绛桂园,嘱咐他安心在家等自己回来,便再次匆匆离去。

  秦周满心忧虑的在家中等待,心中期盼着大哥和吴公子千万不要出事。

  ...

  皇宫天牢之内。

  萧楚身着玄色龙袍,来到一间秘密牢房外。

  卓奇颔首恭声道:“陛下,属下已经从五城兵马司那里截获秦远和吴玉观,并将他们分开关押。”

  萧楚冷声道:“开门。”

  “哗啦啦——”重重的铁链摩擦声卷过,沉重的牢门大开。

  牢内只有秦远一人,他面如死灰,毫无表情。今日被官兵捉到时,秦远心中已经清楚,自己这次私奔不成,下场必将极其凄惨。不过,他不后悔。

  他听到门响的声音,压根没有抬头,他已经想好了,要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定要保住吴玉观。

  他垂眸哑声道:“我认罪。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吴玉观是被我胁迫的,私奔的事他不知情。”

  来人沉默一瞬,忽然嗤道:“蠢笨至极。”他的语气声音极冷,让人不寒而栗。

  秦远禁不住微微抬起头,入目便是刺眼的龙袍,他心中狠狠一震,这人是...是皇上!

  秦远视线再上移,顿时清楚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瞳孔猛地一缩,他是眼花了吗?

  这穿着龙袍的人分明是秦周的夫君阿楚啊?阿楚是皇上?!

  旁边的卓奇厉声斥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磕头跪拜!”

  秦远惊醒,立即俯身跪倒,“秦远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楚双瞳泛起凉薄寒意,“秦远,朕原以为你是个人才,想不到还是个蠢蛋!孟家已将此事通禀了吏部和御史台,明日吏部堂官和御史台谏官重惩你的奏折,就会如雪花般传到朕的手中。你非但救不了自己,连吴玉观也会被连累的很惨。”

  秦远脸色变得惨白至极,“皇上,草民死有余辜,但是玉观他是无辜的,求您救救他吧。”

  萧楚微微眯起双眼,“朕本不想管你,奈何小周求朕救你。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若是执意与吴玉观在一起,将被废除功名,贬黜流放,永远不得再参加科举。二是朕自有办法保住你的进士身份,但你必须彻底放弃吴玉观。你选吧?”

  秦远狠狠压了下唇:“皇上,草民选择革去功名,贬黜流放。此生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陪伴,我知足了。”

  萧楚挑了挑眉,再次望了眼面前那张毅然决然的脸,什么都没说,抽身离开了牢房。

  ...

  孟府。

  书房内,只有刑部尚书孟永与儿子孟学贤二人。

  孟永脸色颇为难看,“学贤,私奔一事到底是家丑,你将此事通禀吏部、御史台和五城兵马司,我孟家的脸面往何处放?”

  孟学贤神色孤傲道:“爹,我就为了维护孟家的脸面才这么做的。一个小小进士就敢公然拐骗我的小妾,若不让他尝尝血的教训,以后谁都可以欺负我孟家了!”

  孟永刚想说什么,门外小厮匆匆来报,说左丞相文修驾临府外了。

  孟永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儿子出门迎接,将文修恭敬请入府内上座。

  文修与他们父子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今日本相前来,是为说媒而来。”

  孟永父子一楞。

  文修接着道:“越国公与我素来交好,他嫡出的小女儿到了出阁年纪,托我寻个好人家。我想起学贤乃是这一代后生才俊中的翘楚,便想做个月老儿,撮合一段佳话。不知你们父子意下如何呀?”

  孟永一听顿时欣喜若狂,越国公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不在朝政为官,但那也是开国元勋之后,高门世族大家,若能与越国公联姻,不论是对孟家的地位,还是儿子的前程,都是大大的帮助啊!

  孟永笑着应道:“文相为小儿撮合如此良缘,对我孟家乃是大恩,请受下官一拜。”

  文修虚扶了他一下,“诶!孟尚书不必客气,这越国公家的小娘子,对令公子也是十分满意,只是这丫头有一个小小条件,那就是她想与令公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孟公子不能纳妾。不知你们孟家,对此可有异议啊?”

  孟永满口应承道:“文相爷放心,小犬并无妾室,今后也无纳妾之心。”

  “爹!我——”孟学贤瞳孔一缩,急急唤道,却被父亲伸手止住了后面话语。

  这一幕落入文修眼中,他唇边掠过一抹狡黠,朗声道:“那好,此事就一言为定。”

  孟永对文修又是一堆奉承感恩之语,最后点头哈腰的将其送出府门。

  文修走后,孟永立即高声唤着家仆:“来人,拿着我的名帖,马上去吏部、五城兵马司、御史台,将公子送去的状纸撤回,就说一切都是误会,孟府从未有纳妾之事。至于那吴玉观被人拐骗失踪的案子,与孟府全无干系。”

  家仆领命匆匆离去。

  孟学贤脸色青红变幻:“爹,我不想娶那个越国公的女儿,你不觉得这段婚事来的太巧合了吗?恰恰在秦远带吴玉观私奔的时候出现?”

  孟永板起脸来斥道:“学贤,你不要胡闹!吴家那小子你不要惦记了。你与越国公家小娘子的婚事,才是天大的喜事,这几日你给我乖乖在家,等着跟我去越国公府上提亲。”

  他未等儿子反驳,转身拂袖离开,孟学贤咬着钢牙,眼中俱是愤慨之色。

  ...

  深夜,绛桂园。

  秦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他心里虽然清楚地明白,阿楚是皇上,肯定能救大哥他们,可自己仍是不放心。

  子时刚过,一抹身影匆匆入了房内,秦周一激灵,未等他出声,被子便被撩起,温暖的身躯钻了进来,将他整个人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