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枫，我说过，我喜欢你。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瞎也好，还是废也好，我都愿意替你。心甘情愿的替你。”郝峰难得抬起泪眼看着他。
倪枫这一瞬真的被狠狠触动了，可他不喜欢郝峰，有的只是感动罢了：“可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可即使这样我也想要你好好的。有了昨晚够忆一生了。何况如今你的身体……”
“你是笨蛋吗？快滚蛋，我不用你替。我也是堂堂男子汉，能承担自己的一切。”倪枫又气又怒。
“陛下，求您了。”郝峰继续磕头乞求。
郝峰是易寒野在去邑国做质子的路上碰到救下的。他父亲是一县令，因为犯了事，被罚举家流放。
他就是在流放的路上被易寒野救下来的。
之后便一直跟随在易寒野的身边。
当年易寒野被邑国放回靖国的路上遇刺，郝峰也拼死相护，最后只剩他们两个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可以说他们既是主仆，是上下属关系，也是兄弟。
如今郝峰这样跪在脚下不停磕头求情，易寒野不可能无动于衷。
“倪枫，朕很认真地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郝峰？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愿不愿意离开皇宫，离开晗儿？”易寒野说得特别地认真。
“不喜欢。我也不可能离开公子。凤卫的职责本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子平安无虞一生一世，我怎么可能离开自己的公子？除非我死了。”倪枫的声音斩钉截铁。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和郝峰在一起，并且愿意离开晗儿出宫去，朕可以放过你。但是如果你要继续在他身边，就必须净身。”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呵呵，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我不可能离开公子的，我要护着他。我才是他的家人，他也需要我。”
“那就开始吧。”易寒野开口。
倪枫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已经成了定局。相比见不到公子，离开公子，他宁愿被净身。
易寒野已经给了他选择，而这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抛弃他的公子。他的公子需要他。
至于郝峰，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是各取所需，他只是把他当成兄弟好友罢了。
“不要，求您了陛下。让属下替他，求您……”郝峰甚至急得直接哭出了声音。
“你走吧，我意已决。”倪枫叹了口气。
“把他拉出去。”易寒野皱着眉，一脸寒气。
几个侍卫立即就上前要去拉他，谁知郝峰竟直接抽出剑就要挥剑自宫。
易寒野脸色猛地一沉，铜钱一弹，他的剑就脱手而出，直接飞插进了墙壁上，只没剑柄。
可见易寒野此时有多怒了。
郝峰愣了一下，也知道易寒野是怒了，便不敢再过激，只敢卑微地不停乞求。
易寒野犀利的眼神朝两个侍卫扫去，两个侍卫吓得立即过来押着他，郝峰也不敢再动，任由他们把他押出了门外。
但他一直跪在门外，仍然不停地磕头乞求着。
虽然他知道帝王的金口玉言是不可能更改的，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或者说这样心里会好受些吧。
乞求到后面他越来越麻木，可嘴下就是没有停。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易寒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地上还跪着的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走到郝峰身侧，看着已经亮起来的宫灯，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一股暗沉、压抑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要随侍在晗儿身边就必须净身，万一被任何一个其他人发现了，那晗儿的身份就会暴露，就危险了。朕不可能允许他身边有任何潜在的危险。”易寒野叹了口气道。
是事实，却也是借口。
郝峰终于抬头看了向了易寒野一眼，易寒野也转头看向了他，两两相望，却让易寒野终生难忘。
他看到郝峰眼中有痛楚，有难受，甚至还带着身为一个属下和男人不该有的委屈，却唯独没有恨。
他竟不忍再看，转开了眼，但就那样站在郝峰身侧望着天空那朦胧的弯月。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并未离开。
郝峰跪在门外，他便一直站在他身边。
门内的倪枫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子，心中也是悲凉的。正当他看着刀子要触上他时，就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这是易寒野特意让秦太医配制的麻醉剂，也因此整个过程并没有什么痛苦。
他是被一阵疼痛痛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上了，净身已经完成了。
内心只觉羞辱，身上的疼痛传来，让他痛苦到眼中只泛泪花。
他还在净身房。但是此时里面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索性痛哭出声，期望着把所有的屈辱不甘，痛苦难受，怨恨统统都哭出来。
很快枕畔就湿了一大块。
一直守在门外的郝峰听到他的哭声，也捂着嘴细细呜咽了起来。
自从净身完成后，他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估摸着他快要醒了才出门守在了门外。
他多想陪在他身边啊，陪着他一起哭，一起伤心一起难受，希望能分担一点他的痛苦。
可他知道他心里有屈辱、委屈和不甘，他也知道他想要发泄。他更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便独留了他一个人在里面。
一人在门里痛苦，一人在门外偷泣。
足足过了大半天，屋内的哭声才终于停了下来。郝峰直接吹了一阵迷烟进屋子，让屋中人昏睡了过去。
发泄也发泄完了，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了。
郝峰进了屋，只见昏迷过去的人眼睛已经红肿得厉害，他伸手拉起他的手，捂在掌心。
可他捂热得了他的手，却捂热不了他冰冷的心。泪又从他的眼中大颗大颗滚落，砸在了两人的手上。
他把掌中的手捧至唇边，轻轻地吻在了他的手上，心碎却深情，认真且庄严。
从昨天到今天他还没有看过倪枫伤口的地方，此时他起身抖着手翻开了盖着的被子，掀开了盖着的纱布，看到他那被阉割的地方，瞬间就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倪枫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一醒来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郝峰。
此时的郝峰胡子拉碴，眼睛浮肿得好似被蜜蜂蛰了一般。
“枫，你醒啦。”郝峰哑着声音问，憔悴的脸上浮出一丝疲惫又勉强的笑。
倪枫转回头，闭上了眼睛。郝峰是易寒野的人，他此时怎么可能有好脸色给他？
“如今你已经可以吃点东西，喝点水了。我喂你吧。”郝峰去端了碗稀饭和一杯水过来。
被净身的人，可不止是心灵上的屈辱，身体上一时的疼痛，还有净身后那几天身体上的各种痛苦。
不能拉撒，不能吃喝的痛苦，每天被抻腿的痛苦。
好在有了秦太医的麻醉剂和迷药，昏迷时抻腿的时候才不会那样的痛苦。可被饿了渴了那样多天了，必然也饿到不行了。
可倪枫睁开眼眼，挥手就把东西给他掀翻了。水溅了一地，稀饭也溅了一地，还弄得郝峰一身都是。
他愣了一下便默默地开始收拾，也不说话。
收拾好后，郝峰只是轻声道：“你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帮你。”
倪枫仍然没有理会他。
郝峰又给他端来了碗参汤，怕他再打翻便率先开口：“枫，陛下的命令我无法违背；你的选择我也无法改变，但是你的选择不就是为了晗主子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晗主子定然会伤心难过的。”
听到这话，倪枫才终于重新睁开眼，咬牙愤怒地瞪着他。
郝峰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舀起一勺吹凉，还试了试温度才细细地喂给他。
倪枫也终于又愤怒又不情不愿地喝了他舀过来的参汤。
这参汤是易寒野赐给他的百年人参，就是给他滋补的。就这一小碗就可以吊命了。暗地里也藏了些补偿的心思。
郝峰原本是要告假守护在倪枫身边的，可如今靖国内忧外患，皇帝焦头烂额，他这个侍卫总管也事务繁多。
况且，他作为皇帝身边的侍卫总管，在此关键时刻忽然不见的话，很容易让朝臣胡乱揣测。
易寒野又让他做好立国三皇子的安保事宜，他便无法一直守护在倪枫身边，只能等到下值了才去看他。
郝峰内心是无比愧疚的，甚至有时候是坐在倪枫的床边处理事务的。一边处理事务一边照顾着他，要外出的话也是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便回来。
所幸熬过了最初的那几天，后面的恢复期会好受些。
基本只要他在，吃喝拉撒他都会帮忙，吃喝，亲自喂，如厕他直接抱过去。
倪枫却很沉默寡言，吃完就睡，睡完就吃，醒着也不言不语，甚至连眼睛都不睁开。没有人能体会他是怎样的耻辱和尴尬。
想到当初他帮郝峰如厕时，他内心嗤笑道：这算是报恩吗？可他宁愿从来没有救过他，也不愿他这样“好心”的报恩。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倪枫也一直不开口说话，如厕都是郝峰不管他有没有，反正一天总要抱他去几次。
直到三月三这天，他才开口：“我想吃城东那家混沌。”
“好！我马上就让人去买。”难得倪枫愿意开口同他说话，难得他有喜欢吃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的胃口也差了很多，人都瘦了一圈呢。
所以立即转身就要出门，却只听倪枫道：“你亲自去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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