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丞相是位疯美人[重生]【完结】>第31章 借刀 第四

  你也要杀我吗

  一时无话。

  温子远垂下头, 咬紧下唇。

  耶律录见他的情绪落了下来,以为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怒气缓和, 手上力道减弱,放再开。

  温子远背贴着床柱缓缓下滑, 坐在了床边。

  像极一只忧郁的小野猫。

  “算了, 先换药吧。”耶律录拿来药箱, 以防万一, 他什么都带了一点,从中找出几瓶治疗外伤用的药粉和干净纱布,说道, “有没有乱动伤口?鬼戎军配发的短箭带有倒钩,昨日的时间和家里的东西都有限, 只帮你折断外面的箭柄, 今日来取钩,会有些疼, 你忍一忍。”

  说了一大段,却连句哼声都没听见对方回答,耶律录疑惑地抬头。

  唰!

  “温子远,你做什么!?”

  温子远不仅没有知错, 还挥臂一扫,将近乎七成的瓶瓶罐罐拂了出去, 耶律录连忙去接,他就趁着这个间隙起身破门往外逃!

  亏得耶律录反应快,一个也没有摔碎, 他低骂了一声, 放下药瓶, 跟紧出去。

  破门后,温子远看准院中的一颗树,跃去树干上,用没有受伤的手吊着自己,打算以腰腹的力量把自己荡出这高院,见耶律录满脸惊慌地追了出来,他还特地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却不知耶律录担心的根本不是他会跑出去

  耶律录:“喂,你别!”

  温子远没听到后面的话,上一刻心里还想着“傻叉才会乖乖听话,想困住本公子你还是回去多吃几年干饭吧”,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温子远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何物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只爪子就呼了过来。

  “ ?”

  “!”

  小野猫对上大灰狼,毫不意外地被拍回了院子。

  耶律录瞳孔针缩,这一下要是摔实了非死即伤,千钧一发间,他朝着温子远落下的方向脚尖发力起跳,一只手绕膝弯,一只手拖住后背,在半空中稳稳接住温子远。

  温子远再一次被带回原位置坐下。

  怕这小祖宗继续乱跑牵动伤口,耶律录只好找了根发带将温子远双手绑着,一边用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肩上的衣服和纱布,一边听他鼻青脸肿地骂道:“耶律录是不是有病!你让狼趴在屋顶上就不怕把你家压垮了吗……嘶疼疼疼,能不能轻点!你不会就把我松开让我自己来!!!”

  耶律录叹出一口粗气。

  经此一闹,原本就狰狞的伤口更加不能看,耶律录把将他抱进来时掌心都染红了。

  温子远则专心致志地嚎得满院响。

  亏得耶律录喜欢独住,不然,指不定明日就传出疯言疯语。

  “别动了!”耶律录眉头紧锁,在给他换药的同时还得摁住他不乱动,一个头三个大,“是你自己乱跑!”

  “你怪我?你不追我会被拍下来吗!而且,而且我怎么知道它在屋顶?”温子远手上不能动,嘴上却不轻易饶人,架势像是要把耶律录活生生咬下三两肉来,“是是是,你确实比我厉害,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

  耶律录:“……”

  温子远看见耶律录从后面递来一张手帕,脖子往后一仰,视死如归道:“耶律录,我看错你了,我真看错你了,你这人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你还要塞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待会儿是不是要把我关在柴房饿死几百年都不给我收尸!?”

  淡定温和如耶律录,也在额头上跳出了一根青筋。

  现在让沈之屿把人带回去来得及吗?

  “不是这个意思。”耶律录将后三十年的耐心提前使用,才强颜欢笑道,“上药会很疼,疼极了就咬住。”

  温子远上下扫了一眼:“……是干净的吗?”

  “非、常、干、净。”

  耶律录自打会走路就跟着父亲上战场,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加起来不计其数,也经常帮战友处理伤口,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累过。

  温子远后面确实不乱嚎了,改成了一碰就乱动,缝合较大伤口时,他毫无预兆地蹦跶而起,吓得耶律录立马松开手中的银针。

  温子远跃去屋脊上,任由鲜红的血珠落一地,怎么喊也不下来,眼泪汪汪地吐出嘴里的布条,道:“别缝了,就让它这样吧!”

  耶律录:“感染了会更疼。”

  温子远贴着屋脊疯狂摇头:“那就感染了再说!”

  没法,耶律录也只好跟着上屋脊,把这小祖宗抗了下来。

  然后又找出根发带。

  ……

  “在想什么?”丞相府内,元彻看着已经第三次放空自己的耶律录,开口提醒道,“午休的时候打仗去了?”

  耶律录回神,瞥见端坐在元彻身旁的沈之屿,绣有竹叶的真丝白袍在他身上没有一丝皱褶,丞相大人有时候虽然挺让人心惊动魄的,但从没有过心脏骤停和心肌梗塞。

  耶律录不太理解,为什么温子远能用仅仅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把他脑袋给嚎疼。

  直到最后,温子远都不肯告诉耶律录自己半夜袭击朝臣的原因,这仿佛是一块他的逆鳞,一碰就炸。

  耶律录只好自己猜,然后好声好气地和他讲道理:“你就算要杀他们,也不能这样胡来对不对?万一他们不是单独行动呢?万一他们带了暗卫或者杀手在身边呢?退一万步讲,就算都没有,杀了他们,除了引起他们的防备和给沈大人增添麻烦外,根本没用,四大家族的势力众多,杀了一个,明天就会有新的立马补上,只能徐徐图之,再连根拔起。”

  “你想,沈大人兴师动众地大人查了一圈,发现竟然是你,你想叫他怎么做?把你关起来然后以命尝命吗?他才丢了一位小婢女,你又让他不要你了?”

  耶律录自认为解释十分合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大家好好商量……”

  温子远却一字没有听进去。

  “那我能怎么办?!”温子远截断话,换完药后,他也几乎被耶律录捆得无法动弹,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横趴在榻上,“你们当然可以一切好好商量,可我哥呢?我哥夹在北境人和中原人中间,谁都要欺负他,谁都容不下他,谁看他都是坏人,哪儿等得了你们口中的徐徐图之?!”

  耶律录一愣:“陛下没有……”

  温子远:“陛下现在是没有欺负他,可以后呢?等他把我哥利用完了,他会容得下我哥吗?!”

  耶律录:“你能不能不要将所有人都想得很坏?”

  “那我该把所有人想的很好?就这样等着,奢望有朝一日我哥在完成一切之后,会有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去可怜他,让他活下来?”

  “耶律录。”温子远哽咽了一声,“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哥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了,我不想他把自己再搭进去,我希望他自私一点。”

  “他没法自私。”耶律录道,“他是大楚的丞相。”

  温子远冷笑一声:“这种丞相不当也罢。”

  “你执意要以这种方法替沈大人扫除障碍。”耶律录喉咙滚了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是沈大人的障碍,你也要杀我吗。”

  温子远没有立马回答。

  耶律录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杀。”稍后,温子远寒意不减,冷冰冰地答道,“不论是四大家,还是你,只要会让我哥继续深陷这场漩涡的人,哪怕是什么都不知情的牛以庸,我都杀。”

  ……

  想到这里,耶律录捏了捏眉心,干瘪瘪地回答元彻道:“不,比打仗还累。”

  元彻不解:“……啥玩意儿?”

  沈之屿看着耶律录,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陛下。”耶律录右手抵胸,单膝跪下,“盈儿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除了狼牙印,和咽喉处的勒痕,其他地方再无伤口,连简单的擦伤或者抓伤也没有。”

  元彻正色道:“也就是说,凶手是看准了她,一击毙命。”

  “没错。”

  元彻感觉其中的疑点太多了。

  首先,为什么要用绳子?

  杀一个人的方式很多,弓,剑,毒,对于一个杀手来讲,这才是最常用的东西,而绳子,不仅麻烦,相比前者,还会花费很长的时间。

  当然,有一种情况下,绳子会被选做凶器,那就是凶手非常讨厌死者,并且非常享受杀死她、看她在自己手中费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最终一点一点走向死亡的过程。

  其次,盈儿为什么会被一击毙命?

  她只是一位十岁的小姑娘,在沈之屿买下她之前,一直跟在亲生爹娘身边,她会犯下什么事情,让别人这样憎恨?

  “属下在盈儿的指甲里找到了绳子的残余物,应在是小姑娘在挣扎时不小心落进去的。”耶律录道,“经查访,编织这绳子的线,出自九鸢楼。”

  元彻:“九鸳楼?那是什么地方?”

  “青\\楼。”沈之屿之终于在这时候开口了,他喝了一口茶,简单直接道,“九鸳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而他能开这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背后的掌柜姓杨。”

  四大家之首也姓杨!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还愣着干什么!”元彻拍桌而起,朗声道,“耶律录,带上三百人,去将这栋九什么楼给朕围住!再去让掌柜把近一年的账薄拿出来,朕要看看,是谁买过这些线!”

  耶律录:“是!”

  说干就干,正当这师兄弟俩兴致冲冲准备出去的时候,沈之屿忽然叫住他们:“等等!”

  元彻立马回过头:“怎么了?”

  “这样鲁莽地过去只会打草惊蛇,四大家最擅长推出一位替死鬼来断尾求生,然后卷走所有的证据,你无从下手。”手里的茶盏晃动不停,沈之屿盯着杯中水面,眸子里流光一闪,霎那间,他好似已经刺穿了这面上平静,来到暗潮涌动的杯底,一把握住了还在暗处洋洋得意的凶手的咽喉。

  元彻问道:“那该如何?”

  “九鸳楼日落开张,日出收张。”沈之屿道,“今日酉时,我们遮掩身份自己去,拿到名册即可,四大家好不容易露出一条尾巴,可别轻易让他缩回去。”

  “有道理!”元彻恍然大悟,高兴得拍了一下沈之屿的肩膀,滚烫的茶水差一点就撒出来,元彻又连忙伸手抓稳茶杯,挠头笑道就这样办!

  沈之屿:“……”

  元彻做了亏心事,脚底生烟,滑溜地泡了,耶律录也欲抬脚跟上,刚迈出一步,肩膀就被沈之屿拍了拍。

  耶律录回头时正好和沈之屿对上视线,他下意识地觉得浑身不适,总觉得对方虹膜中有些妖异,但细细看去,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耶律录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沈之屿狭长微挑的眼睛透露着几分不太真的笑意,毫无征兆地问道:“子远有时候,是不是让人很头疼的?”

  话音刚落,耶律录一哆嗦,哑口无言了片刻,全靠着战场上的定力才没有显露紧张,笑说:“没有的事,温大人平日里乐乐呵呵的,全大楚就数他把日子过得最开心。”

  沈之屿的回答好像接下去了他这句话,又好像暗示了别的味道:“确实,他这种性子都是家里惯出来的,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还望多担待。”

  “这是当然。”耶律录总感觉面前站的是一面照妖镜,不敢再和沈之屿多说话,随便找了个借口踩着元彻的脚印走了。

  安静的午后,回暖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丞相府内只剩下沈之屿一个人。

  没事可干,睡觉更不可能睡着,沈之屿干脆带上帷帽,在大街上散步。

  盈儿是谁杀的,魏喜现在在谁手上,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数。

  但,有数有什么用呢,他没有证据,别人要矢口否认,他也没办法。

  京城是个有趣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既是天子脚下,有名扬天下的东西集市,百年店铺弥久不衰,哪怕经历了黄巾贼乱,也能在短短数月之内恢复繁华。

  也有许多下苦力讨生活的后街背巷,走进去,繁华之景再也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颈带汗巾的苦力人,他们的肩膀也没有多么结实,却一箱接着一箱地扛起了比肩膀厚重许多的货箱。

  沈之屿一路看过去,将这些各色各样的人映入脑海,那一刻,他好像成了隔绝于世的倾听者,所有人心里话都传入了他的耳朵,有为今日多争了五个铜板的喜悦,也有因为没抢到心爱花灯而赌气不悦的大小姐。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城门,站在京郊外,再走一会儿就是李亥住的那间院子了。

  来都来了,去看看吧,沈之屿想,毕竟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

  .

  李亥刚放出给杨伯仲回信的信鸽,转过身,就看见沈之屿站在院外,盯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花出神。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花是那小婢女种下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轻微女装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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