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丞相是位疯美人[重生]【完结】>第26章 暗渡 第二十二

  上药

  喉结滚动, 沈之屿被迫抬头仰望着元彻,细汗顺着鬓角缓缓下滑。

  后者的眼神怒意难盖,叫沈之屿无端有些怕,

  倒不是怕对方会伤害自己,而是这句话中除去逼问和求证, 更多是责备, 关切, 乃至心寒。

  靠你和礼王同归于尽吗?

  元彻在气“同归于尽”这四个字本身。

  “你……”沈之屿正要开口, 忽然,顶头上方传来利爪刨开废墟的声音。

  是狼群!

  元彻一连三问,没能得到任何回答便被打断, 只好狠狠刮了欲言又止的沈之屿一眼,飞快在他耳边说了句“晚点再收拾你”后, 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哨子, 吹响。

  兀颜单手叉腰,看着满目疮痍的礼王府废墟心生绝望, 暗道这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去,馒头肯定都冷透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几匹狼忽然抬起头来,尖尖的耳朵动了动, 头也不回地往右方疾步奔去!

  兀颜一顿,紧接着转忧为喜, 冲后方的搜救兵大喊一声“这边有情况!”,率先跟着狼群跑了。

  被挖出来时,几十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看着自家陛下护犊子似的搂着丞相大人, 场面一度诡异又好笑。

  兀颜:“哇哦。”

  元彻撑着一根横木自己爬了出来, 什么事儿也没有,拍了拍身上的灰,示意不用他们动手,亲自扭头回去扶出沈之屿。

  兀颜很有先见之明的站在一旁,啧啧啧道:“我就知道。”

  沈之屿就比元彻惨上太多了,就算不看那只脱臼的手,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原先的暗纹白袍已经看不出本色,须得靠元彻托着肩膀借力才能站稳。

  搜救兵弄来了一辆马车,准备让元彻和沈之屿先去休息,沈之屿刚踏上马车,忽然转身对元彻道:“陛下,现在正是安抚礼国百姓,拉拢人心的时候。”

  “自然有人关心他们,不差朕一个。”废墟里视线不好,元彻想要仔细看看沈之屿的伤到底有多严重,他现在不想相信沈之屿的任何一句话,须得亲自确认才好。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沈之屿却坚持道。

  别人在场和帝王亲至肯定是有差距的,元彻心里也清楚,他叹了口气,盯着沈之屿。

  沈之屿大有你不同意我就站在这里的意思。

  无法,只能妥协:“行吧。”

  元彻招来兀颜,让他将沈之屿先护送回之前租的别院,再去将卓陀和魏喜找来照顾他,等一切布置好了,就来叫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声在兀颜耳边嘱咐了几句,才带着搜救兵骑上狼背,往国都中心方向去了。

  兀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稍后,惊讶一声,想起自己的馒头都还没送出去呢!

  礼国的百姓们刚对鬼戎军放下些许防备,敢捧着馒头坐在一旁,一边看他们办事一边下饭,就听说蛮夷皇帝来了。

  有个小孩吓得顿时连嘴里的馒头都不嚼了,包在嘴里鼓起一个包,目送一头巨大的黑狼驮着那位陛下缓缓走进。

  元彻走到他身边停下:“咽下去。”

  小孩咕噜一声,将自己给噎住了。

  元彻:“……”

  “给他点水。”

  元彻走至人群缓缓让出的最高位,落座在鬼戎军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忙活了一天一夜,他还穿着昨日里从荒山野岭赶回京城的甲,他一边才拆甲,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们先吃。”

  其实底下的人大部分已经吃好了,但不敢违逆命令,又强行塞了一个进肚子。

  元彻卸好了甲,又问:“味道如何?”

  唰!一片哗然,百姓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整齐点头。

  元彻扶额,看出这都是在问屁话了,扫了一圈,点出一个教书夫子装扮的中年人,让鬼戎军去把他拖出来。

  中年人嗷嗷大叫得仿佛上了刑场,没骨头似的缩在人群前方,抱紧一旁大树不敢靠前,哆嗦道:“陛陛陛下,好吃的,这是草民吃吃吃,吃过最好吃的馒头……啊别杀我!”

  鬼戎军把他提了起来,直接拧去了元彻脚边丢下。

  “要是再不好好说话。”元彻两条结实的长腿自然分开,语气森寒道,“朕就真的杀了你。”

  中年人连忙捂住嘴,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元彻胳膊撑膝盖,压下身,重复了一遍:“这馒头味道如何?”

  中年人被元彻注视,感觉犹如被野兽盯上,四肢止不住发颤。

  同时,他猛地察觉陛下或许不是问馒头本身的味道,而是别的。

  白馒头没味道,虽然不难吃,但怎么谈得上好吃?

  “馒头,馒头……馒头虽然不敌美味佳肴,但,但方便携带,可缓饥饿,可维系性命……”

  元彻笑了:“命重要吗?”

  中年人忙道:“重要!重要!”

  “命重要还是美味佳肴重要?”

  “当,当然是命重要!”

  “好!”元彻挥了挥手,让鬼戎军把人带下去,站了起来,向着百姓们的方向迈出一步,负手而立,“诸位对他的回答有异议吗?”

  当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摇头,元彻知道,他需要威严,可更需要这群人真正的心服口服,而非趋于害怕淫威下的被迫无奈,得棒枣并发。

  他让人丢出搜救兵从废墟中掏出的李瞻的头颅,朗声道:“礼王已死,而朕!既然在今日会从郊外赶来为诸位赶走齐军,明日,后日,以后也都会,更会保证在场的每一位,都像今天一样吃上缓解饥饿的馒头!”

  有了刚刚的话做铺垫,元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平淡无味的白馒头就是每一个人的性命,礼国的百姓想活,只能选择元彻,也只有元彻和鬼戎军,能保证他们在这乱世中不用挨饿,不用担忧上位者丢下他们自己逃走。

  战乱一起,贵族官\\僚们自有地方可去,倒霉的只会有老百姓,他们不敢走,因为他们的家,他们的地和根都在这里,他们一旦离开,就会成为无户无籍的流民,没有地方会收留他们,他们只能等死。

  享受盛世的是贵族,抵挡乱世兵马的却是他们,谁会甘心?

  谁不想当刀俎?

  谁不想活命?

  “陛下!您真的会做到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礼国一仗,众藩王势必起疑。”元彻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但诸位不必担心,只要朕在一日,你们再也不会经历齐军的铁蹄,而是得到一个四方开阔,万里绵延,再无藩王强势欺人的大楚!”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如山涧泉鸣,余音缭绕,都震撼着在场的人心。

  天下大争之势已起,无人可退,无人可避,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终胜出的只会有一位帝王。

  “草民愿为陛下尽忠!”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人潮逐渐俯拜了下去,元彻站在最高位,俯瞰一切。

  礼国,只是开始。

  兀颜赶来向元彻复命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惊讶于礼国人态度巨大的转变,掏出衣兜里的馒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意思……”

  ……

  消息如同插翅撒播,仅一个下午,礼国上上下下已经传了个遍,沈之屿当然也知道了。

  他缓下一口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心想努力没有白费。

  卓陀只替沈之屿正好了骨,简单处理下较大的伤口,便将药箱放在一边。

  沈之屿看出这是元彻的令,他还欠着一顿“收拾”,待卓陀退了下去,便躺回被褥间闭上眼睛。

  废墟之下的幕幕经历涌上前来。

  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就算是又如何?元彻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这是第几次了?

  沈之屿觉得有些累。

  真是荒诞又可笑。

  首先,他看得出元彻对自己和对旁人不太一样,之前还特地试探过,但一码归一码,对他而言,适可而止的谈情说爱是怡情,让日子多上几分趣味,毕竟元彻也长得很养眼,至于其他更多的,只会给他们徒增负担,大可不必。

  因为元彻不是别人,元彻是站在权利与欲\\望最顶峰的帝王,帝王不该有任何牵挂和软肋,要毫不犹豫地杀掉每一个阻碍他一统天下的人。

  包括自己。

  可事情好像正在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两人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阻止?

  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也有可能是雪夹着雨,对着床的窗户没有关严实,透着一个小缝隙,让寒风吹了进来,冷得沈之屿打了个激灵,翻了个身,醒了一半。

  然后,他听见门扉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脚步声走进,却没急着先靠近他,而是绕去关上了窗户。

  沈之屿完全醒来睁开眼时,元彻已经坐在了床边,伸手在炭炉上烤着,全身暖烘烘的,没有从外带进来的冷气,想必是特地驱了寒。

  “醒了?”元彻一直关注着沈之屿的动静,哪怕眼睛没有往他身上看,也能靠呼吸声分辨他的情况,“醒了就继续之前的聊先把衣服脱了。”

  沈之屿人趴着,长发撩倒了身前,上衣退下一半,原本光亮白皙的背部赫然映有一道淤青,元彻将手洗净,从卓陀留下的药箱里找到了活血化淤的药膏抹在手上,试着去轻轻按压揉开那淤青。

  指腹刚落上去,蝴蝶骨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礼国一行,你没有对任何人说实话。”元彻顺着这条淤青按压下去,同时,目光不忘四处检查其他地方,“在京城见到赵阔那一刻起,你就看上了礼国的富饶,可当来到礼国后,你很失望,以礼国的实力,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偏偏礼王将这里的百姓养成了懒惰成性的模样,从那一刻起,你就下定决心,不仅礼王的王位,还要礼国全数乃至民心,朕没说错吧?”

  沈之屿闭上眼睛,忍受着这又酸又钝的疼:“……没有。”

  元彻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让朕同你演戏,初步看似是要体现朕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实则是在铺垫,你要礼国人亲眼看见朕残暴至此也不会动他们一根寒毛,甚至还会救他们于危难,这是作为为君者,朕高于礼王分寸和大度。”

  沈之屿被按得不住闪躲,被元彻发现,一把搂回原位。

  他有些恼,抓住对方作乱的手腕,开口道:“陛下,有些东西心里明白便是了,无需说出来。”

  “朕一定要说呢?你能如何?”元彻拍开沈之屿的手,重新挖了点药膏,“等一切都布置好了,你就打算直接毁掉礼王府,具体怎么毁,朕不知道,总归不会和现在差太多,你要让礼王身败名裂,让昔日辉煌的王府成为废墟。”

  毕竟,这么大量的炸\\药要短时间之内根本准备不好,更别说将炸\\药安置在恰当的位置,算好时间,在支走兀颜和魏喜后,让火星点燃酒窖,发生第二次爆\\炸。

  只能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一开始准备好?元彻不信沈之屿连齐王会掺合进来都能算到,齐王是意外,炸\\药定然别有用途。

  而如果是按照原计划的三天后,自己肯定没法赶回来,只能被迫接下沈之屿送来的礼国。

  想想都让人后怕。

  元彻看见沈之屿肩头至前胸处也有些伤,将他翻了过来,两人因此距离很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元彻对他道:“丞相大人,记住这些伤的疼,你骗不了朕,你更死不了,无论你做什么,在哪里,朕都会将你救回来,亲自处理这些自找的伤口。”

  沈之屿睁开眼,在颤抖中开口:“陛下还真是闲。”

  “没错。”药涂好了,元彻拿来帕子擦干净手,亲自将他的上衣拉起来穿好,系紧腰侧衣带,“朕对你,本就特别有耐心。”

  “可陛下别忘了。”沈之屿提醒道,“臣与你,不是一条道上的,我们的结盟在离开礼国那一刻起便会失效。”

  “……”

  “这不还没走吗?”良久,元彻嘀咕一句,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悲伤,拉过被子盖在沈之屿身上,“今日就这样,再睡会儿,明日起来朕带你见个人。”

  作者有话说:

  彻崽: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沈之屿:搞事业搞事业搞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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