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第118章

  木惜迟皱皱鼻子,狡黠一笑道:“我扮个鬼吓吓他们。倘若这个男子不顾性命护着姑娘,那么倒还值得托付终身。可如若他撇下姑娘自己逃走,那便不是真心了。姑娘认清情郎真面目,也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不至铸成大错。”

  南壑殊摇摇头,柔声道:“由你淘气去罢。”

  那边一对男女正在私语,忽一阵阴风穿林而过,唿哨作响。

  女子道:“云哥,这风为什么阴森森的,林子里别是有鬼罢?”

  男子道:“彤妹,咱们快些离开要紧。”说着,拉起女子的手就要走。

  不料一回头,竟凭空出现一只虎首,“嗷呜””嗷呜”叫吼连连。那被称作“云哥”的男子显是被唬了一跳,登时丢开女子的手,往后退了数步。

  木惜迟指着他大声道:“好哇,你果然是负心汉,不保护姑娘不说,反倒自己先躲远了。你……” 才说到这里,忽然左侧鬓发无风而动,木惜迟心内一凛,疾向右避。同时南壑殊大喝一声:“绾儿当心!”话音刚起,人已来到,携着木惜迟飘开一丈距离,再回头看那个“彤儿”,俨然已变了形貌。

  这哪里是个凡人弱女子,竟分明是个尖牙利爪的狐狸精,方才正要偷袭木惜迟。只听说道:“二位可是同类么?那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礼数。这个凡人是我先寻着的,阳气纯厚,不可多得,费了我好一番工夫才诱拐了来。”

  话未说完,木惜迟气急败坏上来指着她道:“谁和你是同类了!”说着,将脸上面具一摘一扔。

  南壑殊也即摘了面具。

  那狐狸精双眼倏地睁大,交替地来回看看他两个,原地呆了一呆,喉咙里逸出讨饶般颤抖的“吱吱”两声,随即大尾巴卷起一阵邪风,尘土飞扬间,转瞬即没了踪影。

  “哎,哎,别走啊。”“云哥”追着跑了两步,“怎么说走就走,你这女子,太也薄情了罢!”

  木惜迟过去在他肩头狠拍了一把,“你是个登徒子么?要色不要命。那是个妖怪,要采吸你阳气的,幸亏我们救了你,你还敢追去!”

  “云哥”瞪了木惜迟一眼,“要你多管闲事,我跟你很熟么!”

  木惜迟简直气笑了,“喂喂,别不识好歹。早知道你是这样,方才我就不该管你,凭你被吸干了阳气,死在这儿被野兽分食!”

  “云哥”冷哼一声,“黄口小儿,胡吹大话。”说毕自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打开,呼喇喇扇着风,神色十分倨傲。

  木惜迟:“……”

  “嘶……你这个样子……好像个人……”

  “你骂谁是畜生呐!”

  南壑殊终于看不过这两人拌嘴,上前拱手向那个“云哥”道:“叶掌门,蜀山路远,怎的亲自过来一趟?”

  木惜迟瞬间僵住,随即面上跌宕起伏一阵儿,迟疑着上前捏“云哥”的脸,“师父,你是说他是叶掌门?可这张脸上毫毛毕现,并不像面具啊。”

  “云哥”毫不客气地拿折扇敲开木惜迟的手,“瞧你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着宛似变戏法儿似的,把个凡人云哥变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着天青色长衫,轻裳缓带,落拓不羁的傲世仙人。

  木惜迟大叫一声:“哇呀,你真是叶掌门啊!刚刚那一下子你怎么做到的?”

  叶重阳睨他一眼,嫌弃地啧啧嘴,“拜了这么厉害的师父,还没有一丝丝长进,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木惜迟被怼得无话可说,又生气,又没辙。

  叶重阳撇下木惜迟,笑问南壑殊道:“巫族的易容之术能收敛精元,隐去气息,六界中无人能勘破,咱们水济君是如何识破我的?”

  南壑殊轻抚木惜迟脊背,以示安慰,笑着徐徐道:“叶掌门的风姿天下无双,寻常人哪里及得上万一。故而,稍具眼里者,自是不难辨认。”

  “……”叶重阳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疑地问道:“你刚那是在揶揄我么?怎么你光风霁月的水济君也学会轻嘴薄舌了?嘶……不对,你是在替他报仇么?”说着将木惜迟一指,“我不过激刺他一句,你就要以牙还牙,你心眼儿怎么变这么小了?”

  木惜迟对叶重阳做个鬼脸:“你心眼儿才小,我师父疼我,替我出头。你孤家寡人,没人替你出头!略略略……”

  “你给我……” 叶重阳举起扇柄就要敲,被南壑殊拦下,只得恨恨地道,“才逃跑的那只狐狸精长相、根骨俱佳,最要紧的,繁衍的本事十分了得。我盯了她许久,在她的洞府里看见有十七八只小崽子。这般奇才,若是入得我别洞袋内,必将瓜瓞绵绵,子孙昌炽。我本已志在必得,岂料被你们横插一脚,叫她给跑了。说罢,这次的损失你们怎么赔?”

  木惜迟:“啊?所以你假扮作她的如意郎君,谎称要带她私奔,实则准备伺机下手,将她收伏啊?这狐狸精自己也打着算盘,要采吸你的阳气,不料她魔高一尺难敌你道高一丈,终究落了下乘,险些被你算计了。”

  叶重阳:“我没算计了她,倒被你们算计了去。”

  木惜迟笑道:“你既已找到了她洞府,去那里抓她便是了。”

  叶重阳翻翻眼睛,“她是狡诈至极的狐狸,又不是笨猪,此刻早已带着崽子们颠儿了,不然你当我费这么大周折,又是假扮情郎,又是相约私奔,为的是什么!”

  木惜迟拍手道:“如此说来,你那里头的精怪都是这么坑蒙拐骗来的。师父和我歪打正着,成全了这妖精自由之身,这可算是功德一件,善哉善哉。”说着摇头晃脑地念了几声佛。

  叶重阳恨的冒火,“不许你念叨我家佛尊!”

  木惜迟:“天上神佛无数,怎见得我念叨的就是无量寿佛?”

  叶重阳瞪着他道:“那妖精处处采吸凡人阳气,害人不浅,你纵她逃走,还好意思念佛!”

  木惜迟:“不好色就不会被害,怕死就别动淫心。略略略……”

  叶重阳气得顿足,指着木惜迟向南壑殊道:“这孽徒你还管不管了,你不管我替你管管!”说着撸起袖管就要上来打。

  木惜迟一跳躲到南壑殊身后,两个人绕着南壑殊追逐。

  木惜迟大叫道:“师父快救命,叶掌门要打我呢!”

  南壑殊明白叶重阳是在玩笑,便也不干涉,负手站着由他们去。

  闹了一会儿,叶重阳先停下来。木惜迟这才笑喘着问他:“你到底干什么来,难不成为个狐狸精从菩提道千里迢迢追到蜀中来罢。”

  叶重阳道:“那个七妹极不安分,成日价吵着要找相公。我恐她趁隙溜走,故亲自过来盯着,等完事后接她走。”

  木惜迟闻言笑道:“叶掌门不必如此,七妹最听我的话,我让她乖乖同你回去就是了。”

  叶重阳饶有兴味地瞅着他,“哦?她为什么最听你的话?”

  木惜迟冲口而出:“她要找的相公就是我呀。”

  叶重阳瞟一眼南壑殊沉似锅底的面色,“唔,了然了然,那么我将七妹拜托于你了,还请务必看顾。”

  木惜迟满口应承:“好说好说,她只在家中小憩数日,这之后她仍旧回去别洞袋,她家人本要将她聘嫁出门,知她有了归宿,不会不依的。”

  叶重阳不欲再谈论七妹,于是先谢过木惜迟,又说:“我要在这里盘桓几日,”说完向南壑殊盯了一眼,接着道,“你们各人干各人的去。”

  木惜迟忙道:“这里是我的东道,我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叶掌门远来是客,自然过寒舍居住,哪有风餐露宿的道理。”

  叶重阳挥动折扇道:“不必不必,我相中了这一片林子,要趁夜多猎一些草木野兽精怪。”

  木惜迟还要说什么,叫南壑殊打断了,“既如此,我们就不叨扰叶掌门了。”说毕携着木惜迟离开。

  两人并肩而行,乘着夜色返家。木惜迟一路上都在谈论叶重阳,“叶掌门那兜兜里的精怪少说也有百万了罢?原先只说他是收留误入歧途或灵力低微无法自保的神兽精怪,而今看来,他分明巧取豪夺,而非收留。那别洞袋中的精怪十之八、九都并非自愿投靠。难怪七妹要不开心留下。”

  南壑殊:“虽如此,他们最终都是肯听从叶掌门的,可见叶掌门也未曾苛待他们。”

  木惜迟忽而想到什么,说道:“这些精怪数目如此庞大,且俱皆为叶掌门一人马首是瞻。师父你说,它们较之天族百万雄兵,实力又如何?”

  南壑殊停住脚步,道:“绾儿,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木惜迟一愣,“不过就是由此及彼,随口一说罢了,师父,我不该说这些么?”

  南壑殊凝视他半晌,眼光最终转为柔和,“无妨,绾儿想说什么,都可以同师父说。只不过师父从未思及这些,所以有此一问。”

  南壑殊将木惜迟送回家中,命花影看护,自己则返回林中。

  叶重阳果然还在那里。

  见了南壑殊,叶重阳不耐道:“水济兄叫我好等,还以为你不来了。”

  南壑殊不冷不热地道:“叶掌门吩咐,愚弟不敢不从。”

  叶重阳拿折扇敲敲掌心,道:“水济兄是明白人,支开你那个傻徒弟,咱们可以明堂过路地说话了。”

  南壑殊:“不知有何见教?”

  叶重阳:“见教不敢,只是带给你一个消息,与你那傻徒弟相关。”

  南壑殊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叶重阳:“我日前卜出他将有一劫,恐怕你得早做打算。”说着凑近细述了一番。

  叶重阳说毕,南壑殊先是默了默,半晌才道:“绾儿与我道行并非同源,我正愁算不出他的劫数。本意是要征询叶掌门你的,只是我知占卜劫数十分耗损内力,且要损折寿命,原以为叶掌门必是不肯,不承望……”

  话未说完,叶重阳抢着笑道:“不承望我倒送教上门儿来了,是不是啊?”

  南壑殊垂目,半晌向他恭敬一揖道:“叶掌门此恩,在下必然报偿。”

  “不需要你报偿。”叶重阳以扇尖轻轻托着南壑殊合抱的双拳,向上抬了抬,“我前主对我恩重如山,你那傻徒弟是他的后人。我虽早早离开了本族,可深恩难忘,终究不能置之度外。”

  南壑殊:“虽如此说,水济随时听候叶掌门差遣。”

  叶重阳:“他是他,你是你,即便要报偿,也该是他来报偿我,不该令水济兄代劳。”

  南壑殊:“绾儿是我的徒弟,我师徒二人不分彼此,一体同心。”

  叶重阳看着他点了点头,似有赞叹之意,“你今日的话我记下了,来日定少不了求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