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第66章

  说毕南壑殊步入屋内,在里间说了声:“进来。”

  木惜迟这才忙忙地随了进去。

  南壑殊站在床前,默默不语。木惜迟顺着他眼光往床上一瞅,险些没把魂唬飞了。

  只见床上衾被枕席,乱作一团。活像被洗劫过。

  原来方才苏哲嫌床板硌得身上疼,便拿南壑殊的衾被垫在身下,又没死活地滚了几圈,闹得榻上乱糟糟。木惜迟随后被碎玉的事分了心,便没注意。

  木惜迟已决意不提苏哲,便道:“公子罚我罢,都是我作死。若今日公子留我的命,往后再也不敢了……”

  一语未了,南壑殊却道:“不是不喜欢盖被么?”

  木惜迟:“嗯?”

  南壑殊转头看着他道:“那日一早去你屋里,你睡犹未醒,我见你身上并没有盖着被。”

  木惜迟也想起来了,便说:“确是这样,但倒不是我不爱盖被。只是……只是……公子,您没见我盖着您给我的两件衣裳么?”

  南壑殊只管看着他。

  见南壑殊不言语,他只得道:“是……是有个缘故的……”

  木惜迟咬着下唇,踌躇了半晌方续道:“公子的气味……那素缎披风上就沾了些,公子身上……好香的……那被子就不香……”

  木惜迟说着话,那声音一字一字地低下去。到最后都听不见了。木惜迟也不敢抬头,更不敢看南壑殊。只盯着自己足尖,煎熬地站了半日,只听南壑殊轻轻地道:“扯谎。”

  木惜迟立时扬起脸道:“是真的!”

  也不知何时起,南壑殊已这般贴近地站着了,此刻正微微低着头看他。

  木惜迟登时羞得脸绯红,往后退了几步,佯装地咳了几声,“公子……今日怎么这时回来了?是为取东西么?打发花影哥回来就是了……”

  南壑殊原地转了个身儿,背对着他道:“晨起你问我话,我恰为一件事出神,没有听见,疏慢了你。方才想起,回来问问是什么话。”

  木惜迟闻言又是一个天旋地转,心中哀苦道,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法,只得哭丧着脸道:“不过是为今日佩什么式样的带钩,向公子讨个示下。今后……今后也不必问了,我已……失手砸碎了一个……”

  说毕狠命跪下,将碎玉用一张绢帛捧了举在头顶。

  南壑殊托住他手,向那上面看了看,道:“青鸾鸟南飞北归,自古成双恨离别。又有‘镜里孤鸾,睹形感契,慨然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的典故,恰合了今日之理。”

  南壑殊手上稍稍用力,木惜迟若有所感,便迟疑着起身。

  南壑殊继续道:“这青玉飞鸾的主人原不是我,且本系一对,原主将其一赠与友人,而后友人殇逝,那一只飞鸾也随之失落。下剩的这只到了我手里,形单影只了许多年。我想他今日得偿所愿了。”

  木惜迟懵懂地道:“得偿所愿?他的所愿就是被砸碎?”

  南壑殊眼神暗了暗,“许是如此罢。同伴失落,青鸾无类,却只影向谁。”

  这时,花影进来回道:“禀主上,桌椅都烧掉了。我来问问还有什么要烧的。”说毕往木惜迟身上直看过去。

  木惜迟唬得一缩头,忙向南壑殊身后躲了。

  南壑殊道:“不必,你去使苔痕进来收拾屋子,再随我往剑室去。”

  花影依言应诺。

  这里木惜迟伺候南壑殊盥手吃茶毕,送他出了门。待南壑殊主仆去远了,才一块大石落地,长长抒出一口气。

  今日一劫,就这样轻易化解了,可是再想不到的!木惜迟还犹自不敢相信,直等到苔痕奉命进来拾掇,便向他道:“苔痕大哥,我来帮你。”

  苔痕笑道:“这里且不用你。才刚花影在院中烧东西,就堆在飞电眼跟前儿,把个驹子唬傻了,以为主上对他上火刑呢,哭得不行,木公子,你快劝劝去。”

  木惜迟忙跑到院里,见飞电怔怔看着那一撮犹冒着青烟的灰烬,便过去站在他身侧,也看着那灰烬道:“嗯,烧的这样干净,正可做花肥了。”

  飞电闻言浑身一颤,鼻孔里哼哧哼哧喷出白汽。后者撑不住,笑向他道:“这桌椅烧便烧了,你又何必作惊弓之态。”

  飞电道:“木公子,你见主人挑别的马了么?”

  木惜迟摇摇头,“没有啊。”

  飞电:“那别的坐骑呢?”

  木惜迟道:“没有呢,别多想,你主子很念旧情。”

  飞电道:“是啊,我虽蠢笨,可这一点我却是明白的。只是主人从没这么罚过我。”

  木惜迟笑道:“看来你主子待你极好。我问问你,除了你主子不算外,你这背上还有过别个不曾?”

  飞电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的。”

  木惜迟忙问:“谁啊?”

  飞电道:“公子你啊。”

  木惜迟正中下怀,得意一笑道:“还有别人么?”

  飞电仍旧点点头:“有的。”

  木惜迟便不悦,问:“是谁?”

  飞电道:“张材那老头儿。”

  木惜迟面色放缓,“喔,我当是谁哩。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他了。除了张材呢,还有么?”

  飞电点头:“有的。”

  木惜迟又是一紧:“谁?”

  飞电道:“我也不知道名字,谁要给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取名字呢。”

  木惜迟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偷栖在马背上的那些鸟儿,暗笑他果然是个呆驹子。说的都是些什么傻话。

  木惜迟笑道:“除了鸟儿、蝶儿、萤儿、蜂儿这些都不算外,就没有别个了罢?”

  飞电道:“嗯,没了。”

  木惜迟正要好笑,飞电眨眨眼道:“除了小白姑娘,就真的没别个了。”

  木惜迟:“……”

  木惜迟气得咬牙,“说话大喘气也不怕憋死!这还罢了,再你方才怎么不说,尽拣些没要紧的来搪塞。故意的罢!”

  飞电忙摆头,“公子你问话,飞电不敢搪塞。你问我背上还有过别个 不曾,我便有一个说一个,排名不分先后的。”

  木惜迟:“……”

  “飞电。”

  “公子?”

  “你好好跪着罢!不撺掇你主子另择坐骑,是我最后的仁慈。”

  说毕,木惜迟进了屋,狠巴巴地甩上了门。

  到了晚间,苔痕送来一床衾被,笑道:“木公子,这是主上命我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