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第10章

  仙侍圆了圆眼睛,道:“木公子,往后这兆思居便是您的住所。”

  木惜迟都给气笑了,“仙子哥哥,小弟若住进这找死居,倒还有命活么?”

  待要再多说几句,已有另一名仙侍走来,对木惜迟道:“敢问尊驾是木公子么?”

  木惜迟恭敬一揖,“正是在下。”

  那仙侍道:“尊主有请木公子至启明殿一叙。”

  木惜迟先是一怔,已暗暗猜到八、九分,问道:“在下斗胆请教仙子,尊主是召集了大家一起去,还是单叫了我一个去?”

  仙侍道:“尊主并未命我知会旁人。”

  木惜迟登时大喜过望。笃笃定此番必是相商自己飞升大典事宜,颇有些苦尽甘来的沧桑感慨。遂将背上包袱随意掷下,跟着那仙侍逶迤来至启明殿外。

  仙侍在前停步,侧身让路,对木惜迟做了个“请”的手势。

  木惜迟遥遥望见南家三巨头齐聚殿首,之庄严,之郑重,之气势逼人,直叫人心生怯意,举步而不敢前。

  正踌躇间,只听:“殿门外可是木小公子么?这里有好果子吃,还不进来?”

  这声音温柔绵绵的,带着轻佻和散漫的笑意。木惜迟已从刘伯那里得知南家父子三人的品质性格,因此一猜便知这声音是南家老大南岑遥。

  木惜迟不敢再耽,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殿心,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

  “拜见尊主,拜见少主,拜见二公子。祝尊主吉星高照,洪福齐天。愿少主、二公子灵力修为追风逐日,内功法术百尺竿头!”

  语毕,木惜迟又砰砰磕了几个头。

  南之邈原本形貌端严,并自持身份,但见木惜迟憨态可掬,竟忍不住笑出声。而南岑遥早已被逗得前仰后合,“木小公子,眼下还没到年里,可没有压岁钱给你呐。哈哈哈……”

  只有南壑殊仍扳着张脸,似乎对眼前所发生一切都漠不关心。

  南岑遥转向南之邈,道:“父亲,这便是那孩子了。”

  南之邈温和道:“确实伶俐可爱。”

  南岑遥笑着点点头,问木惜迟道:“孩子,你家乡何地?”

  木惜迟跪得笔笔直,道:“小仙家乡在蜀中响水山一带。”

  南岑遥向他父亲道:“蜀地出美人,此言诚不欺啊。”

  南之邈微微颔首。

  南岑遥又问道:“住处可安置妥当了?可还称心么?”

  木惜迟嘴一噘,道:“别的没什么可说的,比我家里自强上一百倍,只是我那屋舍的名字不甚好听。叫找死居。”

  南岑遥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们把兆思居派给了你。你若不喜这一处,倒也容易。你们之中,至今尚有一名弟子未至,可见求学之心不诚,饶是他哪天来了,也必不准其踏入我无念境半步。如此,原先为他安置的燃犀轩便换给你罢。”

  木惜迟扣头谢过。

  南岑遥笑道:“你不必谢我,你对我南家有恩,该是我们谢你才是。”

  木惜迟不解其意,歪着头看他。

  南岑遥向南之邈道:“父亲,这孩子助二弟渡劫,劳苦功高。咱们须得重重谢过。”

  轰隆隆!

  木惜迟只觉原地打了个焦雷,把心也轰碎了。后面南之邈说了些什么他竟是有一多半没听见。

  待到神魂稍定,木惜迟立刻道:“不,不,这有误会。我不……我怎么会助了二公子渡劫呢?这……弄错了!弄错了!”

  南岑遥瞧一眼南壑殊,向木惜迟道:“木公子,你先时可曾化身为一个叫做木晚舟的凡人少年?”

  木惜迟讷讷道:“是……”

  南岑遥续道:“木晚舟长到十五岁上,遭逢国破家亡。木氏乃前朝遗宦,是以举族就死,唯独一个木晚舟逃了出来,躲到一座古刹内,恰逢在此避雨的目盲书生南明。两人渐生情愫……”

  “尘缘已断,劫难已消,大哥莫要再提。”南壑殊声如流水溅玉,却清冷异常。

  他难得启开尊口,南岑遥略一惊,笑道:“罢,罢。你们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不提便不提罢。”

  木惜迟听得南岑遥一番描述,皆是木晚舟生平所经,分毫不差。一颗心已越来越沉。

  南岑遥道:“木公子,本座的二弟化身南明,下凡历劫,幸而得你襄助,如今劫数已尽,功德圆满。你……”

  南岑遥话没说完,只听木惜迟忽然“哞”的一声,竟泪如泉涌地大哭起来。

  “这……木公子,木公子?”南岑遥又是好笑,又是不忍,连着叫了他几声。但木惜迟哭得肝肠寸断,如丧考妣。不,即便考妣俱丧,也不会比此时更加伤心欲绝了。

  木惜迟哭得太凶,脸憋得比关公还红。间或打几个哭嗝或咳嗽两声。南岑遥趁隙高声道:“木公子,你有何心愿,可说与我听,我竭力替你完成。又或者有喜欢的珍稀法器,莫说无念境中有的,即便没有,我也上天入地为你寻来,以感大德。”

  木惜迟勉强止住哭泣,抽噎道:“二公子……历了劫,这……便要飞……飞升了……了罢?”

  南岑遥笑道:“不错。”

  木惜迟道:“我也想飞升。”

  南岑遥一怔,温和道:“木公子,我无念境中奇珍异宝、法器兵刃,你若喜欢,尽可拿去。至于这飞升么,莫说本座,饶是我父也难以为你办到。”

  木惜迟道:“奇珍异宝?”

  南岑遥道:“不错。”

  木惜迟道:“法器兵刃?”

  南岑遥道:“正是!”

  木惜迟:“哞——”

  南岑遥一个趔趄,险些跌下席座。

  木惜迟坐在地上旷日持久地放声大哭,直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个南之邈频摇头,一个南岑遥干瞪眼。两人皆暗暗叫苦。只有南壑殊施施然云淡风轻,像个局外人一般。南岑遥忍不住向他道:“他这个哭法,难免伤了根本。壑殊,你倒出个主意罢。”

  南壑殊冷冷道:“大哥可知他为何哭泣?”

  南岑遥道:“他三日前说过,他想飞升。”

  南壑殊又道:“大哥能否助他飞升?”

  南岑遥道:“自是不能的。”

  南壑殊道:“那大哥瞧我能否助他飞升?”

  南岑遥道:“他一届地仙,普天之下无人能助他飞升。”

  南壑殊道:“那我没主意了。”

  南岑遥:“……”

  南之邈听他兄弟二人对话,越听越头大,皱眉对南岑遥道:“岑儿,为父日前听闻侍者来报,我无念境竟来了远客,然却逡巡而不入,并掳走了一名及门弟子,此事当真呐?”

  南岑遥不明父亲用意,只道他不明情由,故此发问,便恭谨道:“父亲,当日您与我一块儿为壑殊护法,确有侍者通报。那‘远客’是地府二十五鬼之一的夜叉,掳走的那名弟子现已归返。喏,便是木小公子了。”

  南之邈状似沉吟道:“唔,原来地府同木公子有仇么?”

  木惜迟登时一蹦三尺高,眼中泪珠儿犹自滚来滚去,嚷道:“我呸!他们倒好意思同我有仇!该是我同他们有仇!”说罢一拍大腿,“对了,阎罗这小老儿指定撒子都晓得,竟骗的我好苦哇!”

  木惜迟在殿心踱来踱去,兀自“哇哇呀呀”满脑袋冒火。可无论他是把眼睛瞪成大铜铃,还是像个水牛般呼呼从鼻孔里喷白汽。座上三人再也不往他瞧上一眼。当然了,南壑殊自始至终就没撒给他半个眼风。

  “阎罗显然知道此事原委。南壑殊历劫遭厄,他父兄两个为他护法。阎罗巴结南家,也想着掺和一脚,于是借了我来。我在这几人中损失最为惨重,却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辛苦为了谁。总之,不是为了我自己!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拜阎罗所赐……”木惜迟兀自在心中电闪雷鸣地推演,越推演越觉得阎罗有极其重大的作案嫌疑,其用心之险恶之丑陋,足以令此生与其不共戴天!

  木惜迟一跺脚,“尊主,我有几桩事体待要向阎罗问个明白。这便须得去一趟地府。”

  “喔?”南之邈状似疑惑,悠悠道:“也罢。不过你小孩儿家只身前往地府恐有不虞,我便让壑儿与你同去。”

  木惜迟觑一眼南壑殊,见他眉头紧蹙,颇不乐意的样子。心里一慌,泛起一丝自卑的苦涩。向南之邈道:“不必了,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南壑殊低声道:“父亲,我自归境后尚未调匀内息,仍常感匮乏。恐到时不能助益,反成累赘。”

  南之邈听后颇为担忧,忙道:“仍常感匮乏么?嗐!可如何是好!”

  南岑遥在一旁道:“父亲不必忧急,不若孩儿同木公子同行,待料理完地府之事后,回程途中到老君处替壑殊讨一枚丹药,再以内力助他调息,料想不出多少时日必能复原。”

  “嗯。”南之邈转忧为喜道,“你能为兄弟想到这些,为父心之甚慰。那么岑儿,你便走这一趟罢。”

  南岑遥恭敬应是,走下席座携了木惜迟作辞而去。

  两人转眼间到了地府。刚要进入,木惜迟忽然转身向南岑遥道:“少主留步……”

  作者有话说:

  “我是瞎子,看不见。” “那我没主意了。” 南明和南壑殊看似参商有别,只是因为在不同环境不同武力值的状态下才有的区别。实则是同一套心脾,自然痴情也是一样的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