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森：“……”
送命题来得如此卒不及防。
万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露出他招牌式的怂鼠闪躲笑，“这个……”
万森的视线往德文辛那边瞟，如果没有在一个月以前见过考珀校长的雄主，知道那段隐秘的故事，他一定会想都不想就拒绝这种违背他底线的事情，但虫身自由可就系在这一道送命题上，他不能乱说。
“你老看他做什么？”雌王被万森的模样逗地笑出声，“别紧张，将军凡事自有轻重，这可是你自己的事，小万森，你别是想挑雌侍也想让将军帮你挑吧？”
德文辛在旁边不冷不淡道：“也不是不行，就看雌王愿不愿意让我来挑了。”
万森背后有些冒冷汗，他咬了咬唇，“冕下……我能不能先问问，就是您说的赐封——”
万森一句话说的犹犹豫豫，很是纠结的模样，这让阿什雷蒙更加亲善起来，笑容比优雅王子维布伦还要亲切三分，“赐封怎么了？有什么想法大胆说，想要侯爵还是伯爵？就是想做大公爵你也是当得起的，你看你……这模样像我家凯斐，有时候都想让你当我的义子呢。”
万森：“……”
雌王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凯斐那只骄傲的雄虫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用这种模样、这种语气说话。
万森为难地说：“我雄父他是子爵呢，我怎么也算是万家的一份子，这样总觉得不太好……可如果没有那什么，就算有很多雌侍，也难免不服众，毕竟我的精神力——”
万森忧心忡忡，还意意思思地瞟了德文辛一眼，含义大概是：你看你们给我找的雌君，一天都把我压制得翻身都翻不动。
“我的精神力那么弱，现在连F级都测不出来，那岂不是委屈那些雌虫们了？我倒是……都可以。”
德文辛配合地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带有讥讽意味的笑容，表示自己就是不把雄主放在眼里，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阿什雷蒙的目光在二虫身上转了一圈，笑容不变，“这事先不着急，自荐的雌虫数量挺多，雄保会那边也需要做个统计，好好完成学业，赐封和雌侍的事情我们下来再详细商量。”
下来？这还要怎么下？阿什雷蒙当真连场面话也懒得说圆满。万森腹诽了一句，他还略带失望地看了一眼雌王，点点头，“噢好的，那冕下我们就先回去了……我还要加紧写作业呢。”
万森和德文辛离开王宫，路上，万森拍着胸脯，“好险。”
德文辛扬唇一笑，“你倒是聪明，给你挂个爵位和给万家升个爵位的意义天差地别，列卡大公爵把着城防所，现在也没那么听他的话了——若是把万查斯那只滑头给提起来，他们内部先得演场大戏。阿什雷蒙怕麻烦的很，看来要想别的法子了。”
“暂时先夺过一劫了。”万森长出一口气，“他可真喜欢拉亲，怎么不多给虫帝找几个呢？”
德文辛嗤笑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万森：“可是——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虫帝……”虫帝地位万虫之上，没道理没有新闻或是民间八卦吧。
“没听说过是因为死的太早了，大部分雌虫怕是连虫帝的面都没见着就死了，哪里来得及生出点什么谈资。不然你以为卡佩兰特能把索那特瑞四百多个区域的三分之二抓在手中的力量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万森没理会德文辛话语里的阴阳之调，他再一次被阿什雷蒙的手段震惊，轻轻吸了口气，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德文辛自觉自己说这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他不再谈论雌王，反而把万森拉过来，手掌在雄虫的背后轻柔地抚摸起来，“下午你还是接着练练这个，我看你这几天状态好多了，抓紧时间适应一下。”
德文辛手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传到万森的背上，万森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十分有节奏地捻磨着轻微的凸起部分，这让雄虫狠狠打了个激灵，觉得肩胛翅根的地方痒，紧贴背脊的翅翼不自在地颤动了一下，更紧地缩起来。
“上将，别摸了，痒——”
万森试图躲避，德文辛见他这样子觉得更好玩了，反而抱得更紧，看起来很有一番想在飞行器上就亲热起来的架势。
德文辛把万森按倒在座椅上，他俯视着雄虫通红的脸颊，“雌王说给你找雌侍有没有一点心动？”
万森：“没有的事，上将，别在飞行器上玩，这太危险了！”
德文辛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就是不放，反而在雄虫身上这里那里一阵乱捏，仗着体能优势占便宜，他倒是直接，“你没看出来我听你说的话很不高兴吗？”
万森心说，原来是那句迷惑阿什雷蒙的“都可以”让上将直接吃起了醋，他无奈道：“你还不知道我那就是诓他的，你刚刚不是还给我打掩护吗？我不信你还真给我挑雌侍去？”
德文辛捏着万森的下颌往上一抬，语调危险，“也不是不行……除非他们想比虫帝的雌侍们更早从这个世界解脱。”
万森觉得这话听着不太舒服，他扭过脸，“上将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说这些……不像你的话？”
“你怎么就能判定我不会说这样的话？”德文辛把万森的脸转过来直视着他说。
万森有点恼火，他试图挣开德文辛，“上将，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今天这事不是早就商量过吗？雌王不是第一次用这招数，我们见招拆招就好了，你别乱想。”
军雌的精神力在小空间里铺开，他像狙/击手一样锁定着目标，压迫让万森感到不适起来，他忍着没有反抗回去，怕把气氛拱起火，他低声放柔了声音，“上将，你到底怎么了？”
德文辛蓝色的眸子里又深又暗，他说：“你不想离开索那特瑞。”
万森：……
万森沉默片刻，“我暂时不能，这个月……太快了。”
起因是万森的一门考核直接交了白卷。
但这并不是万森突然的自作主张，他已经和德文辛说过好几次，然而上将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你在索那特瑞有要紧事吗？”德文辛又问，“难不成你对万家还有什么期待？”
德文辛危险地看着雄虫愈发俊逸好看的脸，眼前这虫和姓万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在想要不要告诉万森，其实他是他雌父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私生子——他会怎样？伤心？愤怒？迷茫到只能依靠自己的雌君？
他没想到的是，万森果断一摇头，“没有，我对万家没什么留恋，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
“什么事？”德文辛问，“你说，我给你解决。”
万森：“不能说。”
德文辛：“原因。”
万森：“没有原因，就是不能说。”
他要找由人类穿越成的虫的事情绝不能让任何虫知道——包括自己是人类灵魂的事。
德文辛眸中的暗色又重了一分 ，他把万森正试图推开他的手撰住，一字一顿，“你把光脑里的监控，破解了。”
万森没浪费力气和军雌较真，他直视着德文辛的眼睛，“是，我不喜欢被监视——我知道那东西不仅仅是定位。”
“你和朝圣会真的有关系？”
万森摇头，“没有，这一点我没必要说谎，”
“‘眼镜阁下’和你是什么关系？”
万森：“他想拉我进朝圣会，我拒绝了。”
德文辛唇边浮起冷笑，他俯下/身，用鼻尖蹭了一下雄虫的耳朵，低声说，“小骗子，我不管你有什么要紧事，这个月十号必须离开索那特瑞，你要以后回来也不是不行，但现在，必须走。”
万森觉得耳朵痒，他偏头避开，“上将，我们彼此都有秘密——但我发誓，只要解决，我一定义无反顾和你离开。”
德文辛在他耳边继续说，“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怎么？在查我？”
万森沉默没有回答。但德文辛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情，他按着雄虫，在他脖子上舔吻起来。
万森并不喜欢这种气氛，他往旁边躲了一下，“上将，我们冷静一下，一定会有更稳妥的解决方式。”
然而德文辛却好似被万森这个动作激怒了一般，他往日的冷静淡漠荡然无存，他牢牢地把万森压在座位上，连信息素都开始倾泻出来——这是要强行让雄虫情动的行为。
万森一直忍着不反抗不回应，怕双方情绪不稳定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但在他没有心情的情况下，强行被信息素刺激的感觉简直遭透了，他挣扎起来，“上将，德文辛！你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
德文辛压根不听，他的力道比雄虫可大了太多，万森根本扑腾不开，他的精神触须也仿佛全部炸了起来，纷纷缠在他的手上试图拽开他。
触须现在只是有触碰的直觉感受，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精神力上面的压制。但万森强烈的抵抗让德文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手上力气一重，万森吃痛地嘶了一声，与此同时，德文辛闷哼一声，栽在万森身上。
德文辛的神情有一丝明显受痛的模样，万森一慌，也不顾刚刚还在置气，他扶着德文辛坐起来，“怎么了？！”
德文辛靠着缓了一会儿，抬起手扯了下衣领，声音有些低哑，“没事。”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万森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刚才挣扎中露出一点儿的手腕上那条被他遗忘的薄片环正幽幽闪着微弱的银色光芒，光芒色泽越来越暗，又变成了银灰色的“纹身”。
万森明白过来原因，他脸色更加难看了，“上将，我没有……”
德文辛有些无力地抬手止住雄虫的解释，“我知道，是我让你害怕了。”
手环的监测系统里带有一种对雄虫的保护机制——如果在手环与对应颈环距离极近，且雄虫的恐惧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系统默认是雌虫欲对雄虫造成伤害，会立即启动颈环的攻击模式，让雌虫暂时失去行动力——若是在万森刚成为德文辛雄主那天就有这东西，即便是超S的军雌也没法把自己的雄主给捅进ICU。
不过那时的万森不过是个餐前点心，自然没有得到一个惩戒环的优待。
长久的静默充斥在飞行器并不宽敞的舱室里，只能听见自动巡航系统规律的监测状态滴滴声，气氛压抑得让万森觉得呼吸不畅。
……
“到达目的地附近，自动降落模式启动，舱内气压稳定接触，请注意。”
飞行器的播报声音终于打破沉默，德文辛先开口说，“走吧，去练习——你的试卷我替换了，十号你必须参加实战考核。”
万森看着德文辛，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林应和维布伦已经等在目的，这里临近B区边境线的一块山谷高地，有瀑布垂悬于悬崖壁上，在下面形式了一个跌水潭。
那二虫正一蹲一坐地在悬崖边的地面上调试着什么东西，见二虫过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艾路沙博士不来了，他说数据已经没有什么可研究记录的，他忙的很，这种常规训练懒得跑。”
维布伦悠闲地说道，他本来是给林应做帮手的，但细节上的东西帮不上忙，只好坐着干看，
“嗯。”德文辛简短应声，他看着林应的小箱子，“现在可以开始吗？”
林应则更简短道：“可以。”
万森没说话，他沉默地走到林应身边，脱下外衣做起准备。
维布伦看了眼德文辛，站起来走到了一边伸了个懒腰，见德文辛也走过来几步，才低声说，“怎么，吵架了？”
德文辛：“时间快到了，有点心急。”
维布伦打量了着德文辛眉目间的阴郁，“你是不是要临近发情期了？”
德文辛没说话，看着那边正在做准备的万森目光极为深邃。
“放轻松点，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可以一直待在一起，就算恰巧是那天，也能及时……”维布伦知道德文辛从来不用抑制剂，全靠意志硬撑，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很有可能伴随昏厥和陷入狂暴，他怕时间撞上计划实施的那个时候，他可没有时间和雄虫滚上一天的床单。
德文辛依旧没回答，还在继续看万森。
此时的万森脱掉了外衣，他里面是雌虫作战时才穿的作战服，这让他的翅翼能够从背部露出来。作战服材质因其保护为主的特性，韧度极强，穿在身上极为贴身，这让雄虫的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因为仅是训练用，因此也用不着穿别的护甲。
万森的翅翼虽然不大，但外形极为完整，林应还发现他的翼骨坚韧，并不像一般雄虫那样较为纤细，这让他尝试外骨骼辅助飞行有了最大的倚仗。
外骨骼的材质是极为稀有的金属材质，在延展性、记忆性和强度上都有极为稳定的优越性质，林应那个做仿生外骨骼研究的导师半生心血都在这个项目上，发现这种金属后立即投入了研发和试验——而万森则是他们的第一个愿意成为实验对象的雄虫。
外骨骼翅翼未安装时就是两个弧形的浅灰色窄片——据林应介绍，这小东西达到最优状态是可以植入在翼骨上，做到完全与宿主一体化，但是现在还在调试阶段，不能植入，只能外接。
薄片贴住雄虫浅色的翅翼根部，浅灰色的金属膜立即由薄片扩散，顺着万森的翅翼笼罩，它整个儿把雄虫的翅翼包裹起来，并继续像外延展，最后形成长度近四米的翅翼形状。
万森其实没觉得身上增加了多少重量，他待外骨骼接入成功，立即向上展开，这神奇的金属膜就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了和他翅翼融为一体的东西，甚至浅灰色的本体颜色逐渐改变，最后竟然变成了和万森翅翼同样的半透明琥珀色，连内里无规律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林应照例用专用的记录仪读取了外骨骼的初始数据，他向维布伦这边比了一个“完毕”的手势。
“第四次测试，开始。”林应低声说了一句。
万森深吸一口气，他向前跑去，接着，朝着边上的悬崖就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