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言冷静地端稳了手枪：“放了他。”
秦樾缓缓站起来，林非言的枪口也随之抬高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他不过就是个小帮手，你放过他，我任由你处……”
“林非言！”这一句一句，全是为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小子，秦樾听不下去了，两步走到林非言跟前。
林非言下意识地想退后和秦樾保持距离，却被秦樾抓住了枪管，让枪口死死抵在了他的胸口上，“这把枪是我送给你的，你还记不记得？”
林非言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你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秦樾像一头受伤的猛兽，竭力用凶狠的表象来掩盖他内心的哀伤，“你当真以为你就没有一点疏漏么？只不过是我愿意相信你不去深究罢了。我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就一点感觉不到？你为什么还是选择背叛我？你的心就这么硬？我不信，林非言，我不相信！”
当然不是。
他的心又不是铁打的，秦樾把他放在了最特殊的位置，他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那么久。
但是，知道了，不也什么都无力改变么？
他能说的，只有这五个字：“是我欠你的。”
秦樾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奋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么杀了他，要么告诉我谁是幕后主使，我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以前如何待你，以后也还一样。”
林非言在秦樾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恳求，然而这两个选项，他都做不到。
“不可能。”
没有半分犹豫。
秦樾握着枪管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那就开枪吧。”
这个位置，这么近的距离，开枪，必定致命。
且不说这个关键时刻秦樾不能有闪失，就是不考虑这一层因素，林非言也下不去这个手。
秦樾的态度和他一样坚决，坚决得让林非言无可奈何。
“要怎样你才肯放了他？”
“怎样都不可能放了他。”
两人都不肯退让半分，这是一个死局。
僵持了许久，林非言骤然松开了握枪的手：“那就先杀了我，我死了，你再要杀要剐都随你便。”
秦樾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林非言下不去手，秦樾难道就能吗？
这一举动，倒反将了他一军。
秦樾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这么个混小子？他看孙修杰的眼神简直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两人谁都没有动，就这么又对峙了片刻，秦樾将枪狠狠扔了出去，继而怒吼道：“把人关起来！要是跑了，你们就提头来见我！”
在一旁待命的保镖听了迅速把孙修杰从椅子上解了下来带走，而另两个走到林非言面前来的，却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这人在秦樾心里的分量大家都有所体会，现在搞成这样，到底是动得还是动不得？
“还等什么！拷起来带走！”秦樾怒不可遏，像一颗点了火的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两个保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铐来把林非言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牢牢铐住。
林非言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被两个保镖带到了一楼的一个小房间外。
这里以前是个储物间，里面本来稍微放了些杂物，现在里头什么都没有了，窗户的位置被铁栏杆封死，门口也装上了铁栏，门口的走廊上还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对着房间，跟监狱没什么差别。
孙修杰和林非言被先后扔了进来，林非言尚且勉强站稳，受伤的孙修杰就直接摔到了地上。
林非言的双手动不了，只能走过去蹲在孙修杰身边：“你怎么样了？”
孙修杰疼得呲牙咧嘴，半晌才靠自己坐了起来：“还好，都是皮外伤，就是流了不少血，有点虚。”
林非言还没开口问下一个问题，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听起来像是很多东西打碎了，接连不断的，响了很久，中间还夹杂着重物倒地和家具摩擦地面的声音。
光听这些声音，林非言就知道秦樾发了多大的脾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秦樾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忍住没有把这通脾气直接发到他和孙修杰身上。
直到外面的声音停了很久很久，林非言想起来自己刚才想问孙修杰的话：“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是我自己一时大意了。其实你受伤没多久后我就发现有人跟踪我，当时被我甩掉了，我小心地躲了几个月，想着时间够长了，该透透气了，谁知道刚一放松警惕，就被十几个人围堵。”孙修杰把事情的全过程都说了出来，“后来就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反正不是这里，我也是今早才被带过来的。”
这跟林非言的推测差不多，他也认为孙修杰被抓住之后应该是没有直接带来这里的，否则这么多天他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
还有这个房间，这些布置也应该是今天趁他不在临时装上的，不然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而他最大的疑问是——
“他们是怎么认出你的？”
孙修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一次混乱中，秦樾可能看见我了。”
如果从那时候算起……秦樾果真一直都没有完全相信他。
可是秦樾却愿意照顾他那么久，告诉他那么多寰宇的机密。
甚至为了他不惜毁掉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把钟少辉连根拔起的机会……
“你呢，你和秦樾又是怎么回事？”孙修杰的声音把林非言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刚才那些对话，孙修杰可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即使是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林非言也没有真的出手，他也看得明明白白。
“你都看见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孙修杰笑了一声：“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在你身上发生了。”
林非言没有说话。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去？”
林非言失神地望着门口的铁栏：“我也不知道……”
他的内心深处，大概并没有太想逃出去。
在这之后，他和孙修杰都没有再说话。
孙修杰靠在墙角恢复着体力，而林非言脑子里一直都在复盘，从一开始和秦樾在一起后的种种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