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夜,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珧画冻得直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跑的太急了,外套都落在了酒吧。
但他的腿仿佛不听使唤了似的,加快速度直奔旅店方向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着急;也不知道自己到了旅店,想看到的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以及……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画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到了转角处,苏珧画拐的太着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季云暮赶忙扶住他,笑着问道:“怎么跑的那么急?”
苏珧画抬起头,愣怔怔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你的外套呢?”季云暮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想往苏珧画身上披,却被苏珧画躲了过去。
苏珧画的大拇指死死地掐着手指上的戒指,语气冷淡:“克里斯汀呢?”
季云暮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先回酒吧。你看你,浑身都是凉的。”
苏珧画站着没动,绷着脸继续追问:“克里斯汀去哪里了?她找你干嘛?”
季云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反问道:“小桃花,你这是在问我的行踪吗?”
苏珧画瞬间呆住了。
“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向我发问的?”季云暮默默问他,“男朋友?前男友?”
苏珧画:“……”
是啊,他和季云暮没有和好。
作为前男友,就算现在他和克里斯汀睡在一张床上,自己也无权干涉。
他也没办法像季云暮那样,厚着脸皮去干涉那些前任不该干涉的事……
苏珧画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中指,取下了上面的戒指。
“你说得对,我不该问的,抱歉。”苏珧画默默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可能因为喝酒了吧,情绪比较容易有起伏。”
“戒指还你。我回去了。”
苏珧画哆哆嗦嗦地把戒指放在季云暮的手心里,准备返回酒吧。
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季云暮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这件外套是羽绒的,黑色,领子上有一圈毛绒边,比苏珧画的外套大了两号。
外套上,还沾着季云暮的余温。
苏珧画披着外套往前走了几步,每走一步心里掀起的挣扎都无法言喻,最终,他在下一个路灯前停住了脚步。
季云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这人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浅灰色的帽衫,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他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很冷。
“克里斯汀用教授的名义把我从酒吧里骗了出来。”季云暮无奈道,“被我识破后,她就承认了,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她的房间。”
苏珧画抿着嘴,没有接话。虽然他已经猜到了,可听季云暮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番酸涩的滋味。
“关我什么事?”苏珧画低声说道,“我们又没在一起,你想去就去吧。”
季云暮望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你啊,嘴巴真是比什么都硬,身子却无比的诚实。如果不关你事,你的眼角怎么红了?嗯?”
苏珧画迅速把脸扭到了一旁,胡扯道:“我的眼睛也病了。”
“可不许乱说。”
季云暮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他:“记得吗?四年前,我们的家乡下了一场大雪。那天,你也说了类似的话。”
苏珧画当然记得。
大一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临近圣诞节的某一天,下了一諵楓场大雪。到了晚上,操场上还有很多同学在打雪仗,苏珧画无法融入他们,就溜达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那里的雪干净无比,没有被人踩过,苏珧画就独自一人在那里玩,用脚在雪上踩出各式各样的动物图案。
过了一会,季云暮找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票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
季云暮看着雪地上的那些图案,不忍破坏,只好对远处的苏珧画喊了句:“苏桃花!他们喊我打雪仗,你快过来,我们一起!”
被打扰到的苏珧画心里一阵不悦,回应道:“他们喊的是你,关我什么事?你想去你就去吧。”
最后结局是,苏珧画被季云暮硬是拽到了操场,和他们来了一场雪球大战,季云暮还抓了一把雪塞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另外,苏珧画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天季云暮一直在跟着自己。也许是发现他独自一人在那里玩,就集合了一大堆人,一起去打雪仗。
路灯下,苏珧画披着季云暮的外套,轻声道:“那又怎样?”
季云暮扬起嘴角笑了,说:“你那天玩的很尽兴。”
他拉起苏珧画的手,重新帮他戴上了戒指,一本正经道:“我可是个从一而终的男人。我想睡的人只有一个,无论是谁,都无法动摇我的这个想法,就算给我下套也无法得逞。”
苏珧画的表情管理宣告失败,低着头笑了出来。
“开心了?”
季云暮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问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这匆匆忙忙的从酒吧跑出来,还不穿外套,是为什么?”
“……你自己想不到吗?”苏珧画别扭道。
“我想听你亲口说。”
“先回酒吧,你别感冒了。”
“别转移话题。”
季云暮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目光透着一股炽热。
这股炽热烧红了苏珧画的脸颊,他张了张嘴,轻声道:“我只想说,我们没有和好,还有很多矛盾需要解决,但是……”
他垫了下脚尖,蜻蜓点水般地在季云暮的嘴巴上碰了一下。
季云暮愣了一秒,用抱紧了眼前的人。
此刻,苏珧画就像是掉入蛛网的猎物,被蛛丝捆了个结实,挣扎不得,他也不想挣扎。
“太轻了,不够……我还要。”季云暮低沉道。
“唔……”
远处,克里斯汀正站在一片阴影中,注视着路灯下深情拥吻的两个人。
几分钟前。
季云暮跟着她离开了酒吧。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她有意无意地想往他身边靠,可季云暮却始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克里斯汀是个非常胆大的女人,她的这种胆大几乎都写在脸上了。
季云暮也很清楚她的意图。但他没有像大学时代那样,遇到追求者直接拒绝,因为他想看看小桃花会不会吃醋。
两人在拐角处拐了个弯,到了十字路口,季云暮就在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住了脚步。
“我得回去了。苏珧画还在酒吧等我。”他默默道。
“怎么了?你不跟我去见教授了吗?”克里斯汀转过身看着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还悄悄拉低了自己的领口。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认为这个时间不要去打扰教授的好。而且……”
季云暮直接道:“你把我从酒吧里叫出来,不是教授的意思吧?”
“当然不是,我们是去我的房间,我以为你清楚的。”
克里斯汀走向他,脸上笑盈盈的:“我们不是师生关系,这方面是自由的。而且你也说了,你和苏同学不是情侣。这就证明你是允许靠近的,不是吗?”
说着,她就发现,自己每走近一步,季云暮就会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米左右。
“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很抱歉。”季云暮直接道。
“那你还跟着我出来?”
她没有放弃,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胸膛扫到他的喉结,再到他的下巴、他的眼眸。
“我呢?”她语气暧昧地问,“我这样的,你也没兴趣吗?”
“一点都没有。”
季云暮耸了耸肩,淡然道:“请你不要误会。我会跟你从酒吧出来,也有我的目的。现在你可以请回了。哦,晚安。”
克里斯汀不甘心,往回走了几步又拐了回去。
接着,她就看到了路灯下的那一幕。
他如视珍宝般抱着怀里的人,吻的是那么的深情,那么投入。
这两人似乎毫不畏惧这零下二十多度严寒,眼里就只剩下了彼此。
克里斯汀只觉得一阵厌恶。
……
旅店,某双床房内。
“我今天吃了辣的东西……”苏珧画无辜地看着他,“要不……”
试试别的办法?
“辣就辣吧,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季云暮撕开润滑液袋子,在他膝盖上轻吻了一下,“左邻右舍都是你的同学,今天可不要叫的太大声。”
他这么一提,苏珧画更郁闷了——这要万一被听见了,基本就等于社死了。
问题是,之前每次做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又不是他想要出声的……
艾米拿着从前台借来的消毒酒精朝自己房间方向走,一转弯就看到了克里斯汀。
克里斯汀背对着她,耳朵正在往门上贴。
艾米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幕,然后才皱眉问道:“克里斯汀?你在干什么?”
克里斯汀被她吓得一哆嗦,赶忙解释:“我……我听到楼上有奇怪的声音,所以上来看看。没事了,你早点睡,晚安。”
说完,克里斯汀快速离开了走廊。
她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开了另一个名叫迈克的学生的房间门。
“确认了?”迈克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问。
“确认了,他们是我的目标。”克里斯汀皱了下眉,对他道:“如果你帮我,教授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可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