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近在眼前。
扶连雪和叶照秋站在山脚下往上望。
碧木苍苍莽莽,一望无际,山顶隐在雾里,如在云端,巍峨壮观。
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有压迫感的地方。
叶照秋又往来的方向望。
此地离云水镇有些距离,无人经过。
她收回视线,抬手化出自己的长剑法器。
“走吧,进山。”
毫无犹豫,她果敢地朝东山迈出步子。
扶连雪见状只得跟上,嘴也不闲着。
“一个瞎子真的能自己把那么大个人带回去吗?
“他是怎么找到路,又是怎么敢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折返回去找廖牧宸的?
“叶照秋,你不觉得整件事放在一个瞎子身上真的很不可思议吗?”
叶照秋停下脚步。
扶连雪也跟着停下脚步。
二人四目相对。
扶连雪道:“别忘了,你们人类也有好坏之分。”
云水镇民风淳朴,但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她甚至不属于人类,因此她不受拘束,比他们更敢想,更敢猜。
叶照秋问:“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扶连雪理所应当道:“为了眼睛,为了重见光明呗!”
叶照秋又问:“你刚才也说了,他是个失明人,既然失明无法找到尸体,又怎么将廖公子一个大活人的眼睛挖走呢?”
扶连雪继续假设道:“他其实也会法术!”
叶照秋摇了摇头:“廖老板说过他只是个普通人。”
这件事矛盾点太多了。
她知道扶连雪的猜想不无道理,但如何证实这些猜想呢?
一个失明人确实很难带回一具尸体,但一个毫无法术的普通失明人,又怎么挖走好友的眼睛呢?
“走吧,”叶照秋抬腿继续往前走,“既然纠结,我们先去证实树妖究竟存不存在吧。”
扶连雪看着她的背影,连忙跟上。
“你也太认真了吧!”
“降妖除魔是我之职责。”
“行行行,真是受不了你们这帮修仙人了。”
叶照秋忽然看向她:“你不想成仙?”
扶连雪满不在乎:“没想过,我现在这样不是也活得很好吗?”
叶照秋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往山的更深处走去。
奇妙的是,越深入她们就越能感受到有一股充沛的灵力盘踞此地,滋养万物。
但是越深入气温也就越低,也越发寂静,仿佛此刻沉静的每一棵树随时都可能暴起,露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扶连雪作为一只妖怪喜欢这种充沛的灵力但不太喜欢阴森的环境。
她不自觉靠近叶照秋,悄悄捏住她垂落的衣袖。
“这个地方有点邪门啊……”
叶照秋感受到了,没有点明,只是放慢脚步,确保她能跟上自己。
“看来客栈老板说的是对的。”
“什么?”
“这个地方灵力充裕。”
她们是需要灵力的人与妖,对灵力最是敏感。
而灵力充裕往往会代表着……精怪诞生。
如此一来,反而能坐实蔺岚的话了。
这个地方,恐怕真的有害人的树妖。
“小心一点。”叶照秋眉头紧锁,轻声叮嘱。
“嗯。”扶连雪乖巧点头。
她们按照廖月婷给的信息,一路小心地寻到河边。
蔺岚说,他当时和廖牧宸坐在马车前头。
在车轱辘滚动向前的声响里,耳边忽然传来水声,廖牧宸告诉他旁边有一条河。
再然后他们就出事了。
当时,目不能视的蔺岚猝然听见一声巨响,跟着便听见几道破空声响起,耳边接连响起许多破坏的声音,他整个人也重重摔在在地上。
事发紧急,他急忙寻找廖牧宸:“阿宸!阿宸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听见廖牧宸痛苦的声音,而后便是廖牧宸急声大喊:“有树妖!快跑!转身,跑!!!”
扶连雪看了看河,又看了看旁边一溜过去的树。
“不是吧,这条河边一路过去全是树,怎么找他们说的位置啊。”
叶照秋冷静道:“找找痕迹。
“东山罕有人迹,出了这件事就更没有人敢进来了,既然无人特意掩藏破坏,当日的现场痕迹些许还有所保留。”
扶连雪:“……”
她忍不住道:“你现在像官府的人。”
修仙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跟着查起案来了。
叶照秋道:“辛苦你帮我找找,等回到镇上我再给你买荷花酥。”
扶连雪挑眉:“干什么,我这么好打发的吗?”
叶照秋望向她。
扶连雪双手环胸:“不止荷花酥,我还要吃别的,你的钱袋暂时由我说了算。”
叶照秋收回视线:“就这么说定了。”
扶连雪登时眉开眼笑,这才愿意扭头帮她找东西。
大抵是老天都在可怜廖牧宸,所以帮了她们一把,她们很快就找到了——血迹。
起初是一小块石头上的干涸血迹。
然后越来越多,大片大片地落在草地里,不难想象二人当天究竟遭到了怎么样的折磨。
尤其是被挖了眼睛的廖牧宸。
叶照秋的神色登时凝重无比。
她想象不出来凶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对廖牧宸痛下此手。
若真是树妖所为……他们降妖除魔的意义便在此处。
扶连雪见到那一大滩干涸许久的血迹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启唇,想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猝然爆发一声惊天巨响!
跟着是地动山摇的轰隆声。
瞬息之间,有一棵树就这么在她们眼前活了过来。
它身量高大,树冠舒展时遮天蔽日,粗壮的树枝朝四面八方伸展,就像一根根狰狞的尖爪。
无限延展的枝条二话不说像她们袭去,砰然砸在地上,扬起无数尘土。
俩人迅速飞身避开。
妖树又咆哮着打出扭曲的枝条,就像一条条鬼手扑向她二人的眼睛。
二人眼眸一凝,当即将后背交给对方,一个执剑,一个以气化刃,将想要挖掉她们眼睛凶猛的枝条尽数削砍。
无法近身似乎激怒了妖树,它发狂地加快攻击,招招直逼命门,仿佛和她们有着血海深仇,今日一定要让她们葬身此地。
扶连雪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们和它又不熟,甚至都还没对它做什么,它怎么还莫名其妙跟她们仇上了。
“话还没说就动手,差不多得了啊,是妖怪也不能随便打妖怪!”
扶连雪生气了。
可那棵妖树就像听不到似的不为所动。
它机械地重复着攻击的动作,看着就像是……没有自己的意识。
如果没有自己的意识,扶连雪骂再多句也是在对牛弹琴,无济于事。
如果没有自己的意识……
反应过来这点,二人面面相觑。
叶照秋竖起双指,轻念咒术,双指点在剑上,剑身猝然爆发出奇异金光。
下一刻,她足下轻点,借着打过来的枝条飞身而起,同时高举手中长剑,眼眸坚定地看着发狂的妖树,用力挥下!
金光化形,如剑如刃,瞬间将妖树劈做两半。
妖树轰然倒地,迅猛的攻势都在瞬息之间颓丧消失,如湮灭的火。
一道气震山河的劈山式利落地解决了战局。
叶照秋轻盈落地。
她看见扶连雪忽然朝着倒地的妖树走去,然后弯下腰,从层层叠叠的枝条下蓦然扯出一张东西。
那是一张符纸,黄底黑字。
这是人类的东西。
画的什么,代表什么,扶连雪看不懂。
她两指捏着符纸,走到叶照秋面前:“你看看这符咒是什么意思。”
叶照秋定目看了一眼。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确看得懂。
不妙的是——
“这是控制符,可以让没有意识的东西为我们所用。”
话在此处一停,俩人缓缓转头看向地上被劈成两半的树。
所以,廖牧宸的死并非意外。
这个地方有人会法术。
…
她们带着发现回到云水镇,再次来到廖府。
廖月婷看见她们安然无恙地回来,登时松了口气,忙命人备好茶水招待,然后期待地说道:“你们回来的好快,是不是找到什么了?看见我兄长了吗?”
叶照秋摇了摇头,问道:“廖老板,云水镇上有没有修行之人?”
廖月婷重新想了一下,也摇了摇头:“这个确实没有,否则我也不会要去外头请人了。”
商人有着敏锐的直觉,她当即就意识到二人发现的事情很有可能不简单。
“你们发现什么了?”
叶照秋和扶连雪面面相觑。
叶照秋拿出符纸,伸到廖月婷面前,冷静道:“我们进山之后也遭到树妖攻击,它身上就贴着这张符纸,这是一种可以控制无意识物体的符纸。”
话到此处,语意明了。
聪慧如廖月婷,她怎么会不懂?
她不懂的是,怎么会有人设计害她哥哥。
“是谁?我哥哥平日待人亲和,从未与人结仇,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此毒手!”
扶连雪见状,放下手里的茶杯,大胆地问了一句:“恕我直言,请问你们有没有怀疑过一个人,就是……蔺岚。”
廖月婷怔了一怔,眉尖轻蹙,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我又觉得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他目不能视,行动不便,又手无寸铁之力,同我一样是个不懂法术的普通人,怎么能筹划这么多?
“而且他……”
话语犹豫,廖月婷没有往下说了。
扶连雪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道:“而且什么?
“廖老板你要如实相告,我们才好帮你。”
叶照秋冷静地嗯了一声。
当事人有所隐瞒,只会阻碍追查凶手的进度。
廖月婷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了。
“此事我同你们二位说,你们知晓便好,还请你们不要往外说。”
“其实,蔺公子同我兄长……是情投意合。”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线帮亲友做装备。
我反复跟她确认了几遍她需求的装备,生怕我做错了。
然后我真的做错了。
真好,热到昏厥,没有脑壳【跪在地上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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