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76.
啪！碗被打碎了。
谢云岐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陆淮安，“你不是陆淮安，你只是一串代码加一些人造化合物组合而成的怪物！”
“把我的淮安还给我！”谢云岐哭着说。
陆淮安并不生气，蹲下身子捡起了摔碎的瓦片，唇边带着浅浅笑意，“蟹黄粥不好吃吗？那我再换另外的端来。”
谢云岐瞪他一眼，“我不吃！你滚出去。”
陆淮安静静看着他。
谢云岐不敢说话了，流着泪道：“你把我的淮安杀死了。”
陆淮安歪了歪头：“我不明白，你哭什么呢？”
谢云岐擤了擤鼻涕，“你说什么？”
“该哭的人是我吧。”陆淮安说，“我死了，你哭什么？”
谢云岐瞪他一眼：“你滚出去。”
这样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陆淮安把手中的碎片丢进了垃圾桶，谢云岐在他身后喊：“滚出去！”
陆淮安又走到他身边：“刚对你和颜悦色了几天，你又开始使小性子了。”
谢云岐大叫“滚！”
陆淮安猛地把谢云岐从椅子上拽起来揉进怀里。谢云岐吓得一动不动。
陆淮安温柔地说：“确实，把你关在屋里半年，你都快闷死了吧。想不想看点有意思的？”
谢云岐抬头：“什么？”
一个轻盈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77.
陆淮安确实是一串代码。但他拥有人类所有的情绪，包括心碎和愤怒。谢云岐的口不择言，让他感觉自己空空如也的胸腔里重新泛起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事实上，确实连陆淮安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他还是陆淮安吗？
他曾梦见自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独行，每迈出一步都是针扎一般的痛苦，但他一路往前，只因前方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
“淮安——”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快过来。”
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他从高楼坠下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就是他。他无声地发问：“为什么杀我？小岐？你竟然恨我到这个地步吗？”
是恨意支撑他度过那段煎熬的时间。
要死而复生，毕竟不容易。
把破碎的身体修修补补，做那些修补手术的时候，他必须保持神经的活跃性，所以他不能打止痛药。要使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和大脑神经建立通路，所以不能使用任何药物。
他做到了，他超越了自己，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后，如同凤凰涅槃，他获得了某种形式的永生。
这种痛苦使他换了一种心性。亲情或友情，血缘或世俗的牵绊，都已经在他心里掀不起波澜，他本该也忘了谢云岐，但怎么可能呢？是对谢云岐的执念才让他穿过那长长的黑暗，再次睁开眼睛。没有谢云岐，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以前的陆淮安可以潇洒说放手，现在的他可做不到。
谢云岐太倔强了，他不得不对他进行某种程度的改造，有催眠，有心理控制，有身体改造。谢云岐察觉不到这些变化，因为陆淮安是以非常温和的方式进行的。
陆淮安不会老也不会死，而谢云岐会衰老会死去，所以淮安不得不计划对谢云岐的身体做相同的改造。
但他会注意把握度的，因为他要原汁原味的谢云岐，他可不要行尸走肉般的谢云岐，谢云岐身上那些娇气的坏毛病都得保留，毕竟真正的完美是残缺的。
78.
停车场。
谢云岐软着双腿被人从车里抱下来，后穴里还带着异物感，他努力平复脸上的红潮，挣扎着要从陆淮安怀里下来。
“我自己走！”他说。
陆淮安将他放下来搀扶着。谢云岐正要挣脱，看到了一个人跪在他们面前。是喻钦。
喻钦呆滞着表情，似乎已经不认识他。
谢云岐大吃一惊，扭头看向陆淮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淮安道：“他是来自首的。”
谢云岐不明白，目光转向喻钦。
陆淮安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
谢云岐把头扭向淮安，才知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喻钦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谢云岐走近两步：“对不起什么？”
喻钦惊恐地看向他，然后低着头，越发急促地大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那晚我喝醉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趁人之危……对不起……”
谢云岐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浑身丧失了力气，陆淮安及时接住了欲坠的他。
陆淮安关切地问：“你想起来了是吗？”
谢云岐恨恨咬牙：“是你让他来的？”
陆淮安道：“他侵犯了你，拆散了我们，害死了我，他该死。只是道歉而已。便宜他了。”
谢云岐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他把头枕在陆淮安的肩膀上，“我们回去吧。”
陆淮安轻声道：“好。”
回去的路上，谢云岐看着陆淮安无懈可击的侧脸，觉得自己就这么被人玩弄于手掌，非常不甘心，他咳了两声，故意道：“如果不是先遇见了你，我可能会喜欢上喻钦。”
陆淮安微微一笑：“是吗？我就说他不该活着。”
谢云岐被他这话吓坏了，连忙往身后看去，此时他们早已出了停车场，什么也看不见。突然，空气里传来一声枪响，这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谢云岐颤抖着身子回过头来，“你做了什么？”
陆淮安还是淡淡笑着：“一个了结而已。我给了他一把枪，决定是他自己做的。”
谢云岐看着前方，真的吓坏了。
他颤抖着唇，许久才说：“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陆淮安扭头笑了，“说什么傻话，不会的。”
谢云岐并没因此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身边这个恶魔完完全全掌控了，永远永远都无法逃脱。他所能做的，就是乖乖呆在这个人身边。
他很怕死，所以，他会乖的。
车往前开着，谢云岐问：“我们要去哪里？”
陆淮安温温柔柔地回答：“一个美丽新世界。”
79.
宋泽成找谢云岐快找疯了。他不知道谢云岐是否还活着，十分担心。他没心思上班，没心思打理自己，一天天就胡子拉碴地走在街上，拿着谢云岐的照片逢人就问：“见过这个人吗？”
终于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和谢云岐非常相像的背影，他拨开人流，追了上去。结果认错人了。他沮丧地往回走着，意识到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谢云岐了。
谁知一抬头，几米开外，他要找的人正对着他笑。
宋泽成无法形容此刻的激动，腿几乎都有些发软。找了那么久的人，真站在他面前，他反倒迈不动步子了。
谢云岐主动走上前问：“听说你在满世界找我？”
宋泽成点头：“是的，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谢云岐笑容灿烂：“我，我很好啊。”
宋泽成不相信道：“真的？”
谢云岐重重点头，在宋泽成面前转了一圈：“当然是真的！你看，我还胖了。”
宋泽成见对方离开自己也过得很好，心里很不是滋味，挤出一个笑容来：“胖了吗？看不出来。”
“别找我了，”谢云岐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我过得很幸福。”
宋泽成仔细地搜寻对方脸上说谎的痕迹，却一无所获，泄气地说：“他对你好吗？”
谢云岐嗤笑了一声：“勉勉强强，凑合吧。”
“你还爱我吗？”宋泽成小心翼翼地问。
谢云岐先是惊异，而后觉得好笑，然后摇了摇头。
宋泽成挤出一个笑容，“祝福你。”
谢云岐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说这种话。
宋泽成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谢云岐道：“不了，我几句话，说完了就走。”
“好。你说。”
“我曾经喜欢过你，所以不忍心你过得惨，特意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宋泽成问。
谢云岐指着远处大屏幕上播放的的智能家居机器人广告，“最近这种广告是出奇得多啊。”
“好像是。”宋泽成问：“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
“要变天了。”
宋泽成抬头看了看天：“应该不会下雨。”
谢云岐有些无语：“谁说那个了。”
“到底是什么？”
谢云岐小声在成耳边说：“AI就要统治世界了。”
宋泽成笑了，“知道了，最近专家都在预言说AI要取代人类，这类言论甚嚣尘上，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我个人认为还早着呢，起码要等到下个世纪吧。”
谢云岐耸了耸肩，意思是不信算了。
“我要走了。”他对宋泽成挥了挥手，“再也不见。”
宋泽成追上去，“怎么着急走呢，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好好聊聊？”
谢云岐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我得走了，到处都有他的眼线，被他知道我找过你，我今晚就惨了。”
宋泽成恨恨道：“他威胁你是吗？你这样怕他？”
谢云岐推了宋泽成一把：“别跟着我，你很烦。”
宋泽成停下了脚步，黯然神伤。
谢云岐道：“我和他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总之我不爱你了，别跟着我。”
宋泽成挤出一个微笑：“好，保重。”
谢云岐露出灿烂的笑，“你也是，别忘了我的话。”
“不会忘的，”宋泽成道：“AI要统治世界了嘛。我会记得。”
“加油！”
宋泽成伤心地看着他走远，很久才想起来，追上去时，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他大声喊：“加油？为什么事情加油？我要为什么事情加油？”
后来AI真的统治了人类，权力重新洗牌，世界大一统。在权力的金字塔顶尖，是新帝国的国王和王后，他们站在世界广场的大屏幕里向世人挥手。
那王后便是令他魂牵梦萦的人，他已经垂垂老矣，那王后却依旧年轻。已是后话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