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安跑了】

  26.

  「陆淮安跑了。」

  因为这句令人惊骇的话,谢云岐一大早就丢下床榻之侧的宋泽成,跑到胡伊所在公司的楼下,坐在一家星巴克里心神不宁的等着。

  什么叫陆淮安跑了?

  难道陆淮安没死?谢云岐不安地猜想。

  身为一家私立医疗集团董事长的长房长孙,陆淮安的葬礼有媒体全程直播,画面中央,一堆鲜花簇拥的黑白遗像后面,是一个漆黑的骨灰盒。

  陆淮安跑了是什么意思?是有人偷了他的骨灰盒桃之夭夭,还是骨灰盒自己长腿跑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陆淮安都不可能还活着。

  虽然谢云岐没有亲眼见过陆淮安的尸体,但当时的情况还是略有耳闻,母亲说他从23楼跳下,脑浆都崩裂开来,哪怕他们家掌握着世界上最精明的医疗技术,也无法使破碎的脑组织复原。

  生前最爱干净的陆淮安,要是知道他死状犹如一摊从树上掉下来的烂柿子,恐怕会打消自杀的念头。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自杀,说不定是他杀。富可敌国的家当惹来很多人的嫉恨,加上那时因陆家自研的一款抗癌药物卖到了天价导致陆家的医患关系紧张。贫富差距导致社会的割裂,一双双眼睛都看着陆家。

  含着金汤匙出生陆淮安,满月宴、周岁宴都极尽铺张浪费,看着陆家这么宝贝陆淮安,有些人恶向胆边生,生出了绑架陆淮安以勒索钱财的邪念。

  在陆淮安11岁之前,他已经历过3次绑架未遂。

  为了他的安危,陆家人让集团少公子从公众视野消失。消失的办法是把他送到祖籍所在地的乡下,他在那里遇到了光着屁股满山跑的谢云岐。

  对谢云岐来说,他确实很想弄清楚陆淮安的死因,但他光是思考陆淮安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就已经觉得疲倦不已。

  在打来告知陆淮安死讯的那通电话里,母亲说:「你该去送送他,他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出身穷乡僻壤,祖上三代都无识字的人,谢云岐只是赶上了义务教育,所以有书可读。

  正常的情况是,谢云岐读完初三,就该跟着堂兄弟们去外地打工,可他运气好,遇上了陆淮安。

  陆家收养了他,不仅让他能继续读书,而且读的是有钱人家小孩才能上得起的精英学校:「枫叶高中」。

  陆淮安是谢云岐的命中贵人与大恩人,他必须对陆淮安心怀感恩,这种额外的道德负担层压得谢云岐喘不过气来,不过似乎除了谢云岐及他的家人,没有任何人把这一点放在心上。

  陆家对谢云岐的资助就像资助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他回报与否都不甚要紧,因为陆家根本没把谢云岐放在眼里。

  所以陆淮安的葬礼那天,没有任何一个陆家人发现谢云岐没去,也就没有人来指责他,就算发现了,他们只会说:「我料得果然不错,那小子就是一只白眼狼……」。

  在旁人看来,谢云岐就像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的思念和眼泪都像是在博取同情为自己谋利益,好榨干陆淮安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可不管被人怎么想,他现在非常思念陆淮安,思念到明知陆淮安不可能死而复生,还是抱着一种天真的幻想等在胡伊公司的楼下。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或许能死而复生也说不定呢。

  27.

  半小时后,蹬着四公分高跟鞋的胡伊终于在哒哒声中赶来,浅绿色包臀西装裙套装,长发用一条蓝色束带绑在脑后,俨然都市丽人。

  她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开完晨会,终于可以喝杯咖啡休息一会了。」

  「你等了多久了?」胡伊挑眉。

  谢云岐微微一笑,「没有很久。」

  胡伊叫来服务员,「一杯卡布奇洛,」望向谢云岐,「你喝什么?」

  谢云岐道:「我已经点了。」他桌子上放着一杯喝到一半的牛奶。

  「不是吧,你来星巴克就喝这个?」

  谢云岐解释:「我属于咖啡过感型体质,喝咖啡会心悸。」

  「好吧。」胡伊耸了耸肩。

  「那个,」谢云岐紧张地搓了搓手,「你是不是忘记了叫我来的目的?」

  「噢,」胡伊一拍大腿,「我给忘记了,你是为淮安来的是不是?」

  谢云岐半起身靠近,激动道:「淮安还活着吗?」

  胡伊抿了一口热咖啡,却泼了他一头冷水,「没有,他死的透透的。」

  「那你……」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想看看淮安在你心里的重要性。」胡伊弹了弹咖啡杯,轻舒一口气,「看来你陆淮安在你心里还是挺重要的,那我就放心了。」

  谢云岐升起一股失望,失望又转为巨大的愤怒,「胡伊,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你知道吗?」

  胡伊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张口欲说了什么,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谢云岐走时,胡伊叫住了他。

  「谢云岐,如果有一天,有人让你在宋泽成和陆淮安之间做选择,你可千万记得要选陆淮安啊。」

  谢云岐愤愤道:「停止你的恶作剧吧,淮安都死了我还怎么选他?再说,我和淮安只是朋友。」

  望着谢云岐的背影,胡伊喃喃道:「真的只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