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最近的心情很好啊?”

  火拼结束的现场, 太宰治一只脚踩在一个被摆正了的易拉罐上,易拉罐里因为被塞满了细碎的砂石,所以还能够勉为其难地承受太宰治的重量。

  他的身体左右晃动着, 极力保持着平衡,而他未被绷带缠住的那只眼睛时不时瞥向风祭凛。

  其余的成员还在清理现场,外面是阳光照耀, 但是在这栋废弃的大楼里,却弥漫着一股阴凉之气。

  “很明显吗?”风祭凛愣了愣,他的眼睛扫过太宰治,而后把目光落在了太宰的腰腹上,红色的血渍在白色的衬衫下若隐若现。

  “你受伤了?这个任务我一个人也可以。”

  “啊,这就类似于密码破译一样。”太宰治晃晃荡荡地对风祭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再难的密码, 只要掌握了其规律, 那么就相当于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至于伤口,”太宰治向上掀开自己的衬衫, 果不其然,白色的绷带上已经出现了血染的红色,他无所谓地嘟囔了一下, 又把衬衫放下, “我吃了很多止痛药, 所以现在的感觉还好。”

  他说完, 直接从易拉罐上跳了下来,两只手揣在衣兜里,然后一脚把易拉罐踢开。不断向远处翻滚了易拉罐里洒出的砂石连成了一条弯曲的细线, 在撞到了一具尸体后又小幅度晃动了一下,最终停止下来。

  “主要是一直躺在病床上实在太无聊了, 说不定我出来做一次任务就能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呢!”

  风祭凛眉头微蹙,太宰治总是很擅长说一些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话。

  很显然,太宰治也没有想过要风祭凛的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风祭凛突然低声开口道:“太宰,下个周要不要到我的学校来参加海原祭?”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此时他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苍白了,但那只鸢色的眼睛却给了人一种更加浓烈的感觉。

  “凛是在求我去吗?”

  风祭凛一哽,别过头说:“没有,你随意。”

  很快,港口Mafia的其余成员把现场清理干净,风祭凛和太宰治也坐车准备回到了港口Mafia的大楼里。

  “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太宰脸上露出了略显虚弱的微笑。

  风祭凛转过头看向太宰,太宰治继续说:“凛还记得安室透吧,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波本酒。”

  风祭凛眨了眨眼,前几天港口Mafia结束了针对黑衣组织的武器和药品的一次黑吃黑后,在太宰治身边待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波本也在找不到明确证据的情况下离开了港口Mafia。

  “记得。”

  “他的本名叫做降谷零,而他在警校时有一个同期叫做松田阵平,据说两人在警校时的关系还非常好。”

  风祭凛目光一凛,他不怀疑太宰治知道他和松田阵平的关系不错。但是,太宰提出这个是为了什么?是指松田阵平随时都有可能知道自己在里世界的身份吗?还是有其他深层次的目的?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耸耸肩,整个人显露出一种极其无害的气质。

  “只是在想凛是真的想要邀请我去你的学校吗?我对那样温床一样的地方毫无兴趣,那种地方也不适合我这种人去吧!什么希望啊、未来啊、朝气蓬勃地活着什么的,一看就和我相差很大吧!”

  风祭凛目光古怪了一瞬,他说:“太宰,你好啰嗦。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至于身份问题,只要你有心遮掩一分,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掠过,太宰治盯了风祭凛两秒,然后别过头,一言不发,简直就像是在闹别扭一样。

  不久后,车子到达了港口Mafia大楼,太宰治一从车上走下来,就整个人没有骨头似地晕倒在了地上。

  风祭凛蹲在太宰治旁边,太宰治此时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珠,脸色愈加苍白,原本浸透了绷带的血渍已经将衬衫染红。

  他在自己带人去医务室还是让人带着太宰治去医务室之间迟疑了一瞬,最终决定认命似地上手把人抱起,坐着电梯到达有医务室的楼层,把太宰交给了医务人员。

  罕见的是,这一次风祭凛在医务室内看见了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是港口Mafia的医疗阵容中地位最高的,一般情况下,对方通常都忙得要死,像是太宰治这种伤口恶化的情况,虽然看着的确严重,但只要把伤口好好处理过后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根本就没必要特意让外科医生来处理。

  “好久不见,风祭大人。”外科医生一边查看太宰治的情况,一边抬起头对风祭凛露出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阴沉的微笑,“还是没有受什么重伤吗?啊,这可真是遗憾,因为我一直都想要好好救治一次风祭大人呢!”

  对外科医生而言,救人会让他向着上帝靠近。所以就算以他的能力和他北美医学博士的头衔,他完全可以选择一分受人崇敬的光明正大的工作,但是却依旧选择了加入港口Mafia,因为在这里,总是不缺濒临死亡,需要救治的人。

  而风祭凛是港口Mafia内少见的没有受过什么重伤的人,甚至就连轻伤也少得可怜。

  风祭凛怔愣了一瞬,他只知道港口Mafia内有这么个人存在,但记忆里自己的确没有见过这个人。港口Mafia内的人多了去了,而他向来是如非必要,从来不会去主动和其他人产生联系的一个人。

  外科医生没太在意风祭凛的沉默,他动作熟练地帮太宰治检查完伤口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在某种程度上来往太宰真的是我见过的生命力最顽强的人,不说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洗胃手术都做过不少次。有时候我都想自己动手送这个孩子去见上帝了。”

  “他情况怎么样?”风祭凛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这个问题类似于一种客套,只要听到答案后再点点头,就可以功成身退,离开这个地方。

  “非常严重呢!伤口感染,失血过多,止痛药食用过多本来就有很多危害,凝血功能减弱,胃黏膜损伤严重,嘛,反正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修理的难度不是一般大。”

  风祭凛:……

  “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风祭凛转身离开。

  虽然Mafia本来就是高位行业,但是太宰治纯粹是自己作死。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比起外科医生,太宰他更需要心理医生。但是他非常怀疑,太宰治对人心的掌握程度恐怕要远胜于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心理医生。

  看着风祭凛转身离开的背影,外科医生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处不久前才添加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现在摸上去还有一点痒痒的感觉。他眼睛微眯,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风祭凛的时候。

  那还是前任首领在的时候,前任首领不要命地去追杀一个试图暗杀他的Mafia组织,那个组织的规模虽然远远不能和港口Mafia相比,但也是一个有七八百人且武器装备较为齐备的组织。

  即便港口Mafia第一时间就派了尾崎红叶进行清剿,但还是有三四百人逃了出去。心里原本就对尾崎红叶颇为不满的老首领在后来直接派了风祭凛和广津柳浪带人去把剩下的人就地处决。

  风祭凛在得知了剩下的残党躲在了一栋居民楼内,甚至有可能将大部分居民都杀死后,他直接叫了一个医疗小组的人在跟在行动队的后方,并且尽可能在能力范围内救助那些重伤濒死的居民。

  外科医生本人虽然救过不少的人,但是他救人并不是处于善良,而是因为心里的某种信仰。

  那么风祭凛在要求他们救助那些居民是为什么呢?

  他那日也看见了风祭凛面不改色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毫不留情地用子弹收割敌人的性命,甚至在仅剩的几个敌人在注意到港口Mafia在救助普通人时,用一个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子进行威胁。

  他相信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怀疑风祭凛会心软,会犹豫。风祭凛却是在把□□扔掉后直接冲向敌人的方向,在敌人的注意力被他分散时,把小孩扯向一边,然后硬生生用手臂的力量扭断了一个人的脖颈。与此同时,还借力跳起,用一记上段踢踢碎了另一个敌人的下颌,抢过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剩下的人处理干净。

  不得不说,他挺喜欢风祭凛的。那种有善心,但善心又不多余,理智而冷酷,这样很好。

  “喂,人已经走了就没必要还装作在昏迷的样子了吧?”

  “欸,我以为我的伪装非常好呢!”

  “啊,的确很好,所以我刚刚只是炸你的。”

  “天啦!天啦!这就是大人的可怕之处吗?”

  “啊,这一点我还需要多多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