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管的办公室离开, 桁冗准点来到了自己的工作间,打开了工作间内的设备,上班打卡。

  工作间内的设备开启, 昂贵的设备开始运行,他熟门熟路的带上了感应颈环,开始工作。

  进入到游戏内,一睁眼,薄见鹜家园内的光景便映入了桁冗的眼帘。

  薄见鹜还未上线,所以家园里只有他一个人。

  桁冗慢慢悠悠地在家园内闲逛。

  昨日在他下线之后, 薄见鹜显然将家园内的景象做了一个大调整。

  景象焕然一新, 陈设和配色从简约的黑白灰配色和布置,变成了眼前的田园大自然风光。

  站在林荫之下,桁冗脚步一顿,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等他离职了……

  那薄见鹜呢?

  但桁冗的脑子里才刚冒出这个疑问,便就很快被抛到了脑后。

  因为他迅速想起,虽然一个月后他会从公司离职, 但作为一家大公司,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这款游戏有这么多的真人npc,就算缺了他一个, 也依旧能够正常运转。

  一名员工想要辞职,并不会对一家大公司产生任何的影响。

  另外, 薄见鹜是成年人了。

  而且还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拥有着高智商、高学历、高收入的成年人。

  他没必要替薄见鹜来担心。

  想到此, 桁冗的心中早已不再有任何的疑虑。

  工作还为正式开始, 他大概有将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桁冗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头顶上的阳光和煦温暖, 桁冗坐在木椅子上,略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昏昏欲睡间, 桁冗感觉到头顶上突然多出了一片阴影。

  温暖的阳光被遮住,额头上的暖意退散了些许。

  薄见鹜上线了。

  但桁冗的没有睁眼。

  薄见鹜上线,站在了桁冗的身前。

  见桁冗没有睁眼,像是没有发觉到他的存在,以为他是睡着了,薄见鹜昨夜苦思冥想,才终于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试探方法,于是也暂时只能压下,按捺在了心底。

  以后多得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注视着桁冗恬静的脸,薄见鹜心下涨满。

  他悄悄的暗想:如果……如果这款游戏里的npc当真是真人扮演,那么,只要他一直玩这款游戏,那是不是也可以视作为……他其实已经在和桁冗谈恋爱了?只不过是在游戏里罢了。

  薄见鹜自我聊慰的想。

  薄见鹜如此想着,心中感到满足,却又莫名觉得空虚。

  他抿唇沉默数秒,然后悄悄地、安静地在桁冗身侧的方向坐下。

  桁冗坐在位置上依旧没动,也没有睁眼。

  见状,薄见鹜心下微动。

  真的……已经睡着了?

  他偷窥着桁冗的侧颜,屏息静气,不敢妄动。

  半晌,确定桁冗似乎是真的睡着的薄见鹜,终于有了动作。

  薄见鹜伸出手,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薄见鹜的动作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整个途中,他屏住了呼吸,一口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把桁冗惊醒。

  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他还是第一次做。

  薄见鹜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的背脊绷紧僵直,那副不敢声张和大喘气的神情,就好像是自己在做什么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

  勾住了桁冗的手指之后,薄见鹜的心脏一下子跳得更快了。

  他面色绯红,心跳加速。

  紧张、局促……但又刺激和欢喜。

  如果这款游戏……只有他一个玩家就好了——

  薄见鹜正幽怨的想着,突然间,他隐约的感受到了一股视线。

  一股幽幽的视线。

  他身形一僵,心底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缓缓地抬眼,朝着视线的方向回望了过去,然后便直直的对上了桁冗平静的视线。

  ……

  空气滞凝。

  视线相对,偷偷摸摸结果被一下子给抓住的薄见鹜瞬间滞住。

  他大脑宕机。

  两秒后,他终于回神,然后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一下子涨得比刚才还要红。

  “我……我是……”薄见鹜口齿不清,想要解释,但当他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压根解释不了。

  ——因为他就是在偷偷摸摸。

  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后,薄见鹜一时间不禁感到有些绝望。

  他肯定要生气了。

  肯定已经不高兴了。

  的确,换做以往,桁冗早就冷下了脸。

  因为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几乎等同于性骚扰无异。

  但这会,看着薄见鹜脸上心虚和发烫,以及结结巴巴口齿不清的想要解释的模样,桁冗的心底除了微妙和兴味盎然之外,再无任何其他的感想。

  没有任何的厌恶和反感。

  反倒觉得有意思。

  但桁冗突然想到,如果换成了其他的玩家……他还会是这副态度吗?

  想到此处,桁冗面色一沉。

  他试想了下那个情景。

  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太能够接受。

  桁冗心情沉重。

  对于薄见鹜……对于其他玩家,他竟如此的区别对待。

  首先光仅仅只凭这一点,他就已经不配再继续待在这个岗位上了。

  会区别对待玩家的真人npc,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真人npc。

  还有个疑问。

  桁冗不太明白。

  为什么对于薄见鹜,他唯独会区别对待。

  因为他花少,安静?

  还是因为他们是大学同学?

  亦或者……是因为唯独只有他不会一直在他耳边天天口口声声叫着老婆二字?

  他不知道。

  桁冗有些困惑。

  桁冗困惑地抬眼,回看向薄见鹜。

  薄见鹜心虚垂眼。

  未能想出答案,桁冗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他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您已被玩家选定。]

  [地图加载中……]

  [故事准备中……]

  [身份背景设定中……]

  该去工作了。

  对面,薄见鹜鼓起勇气,准备道歉。

  但才刚要准备开口,只见桁冗的身影骤然从他的视线内消失不见。

  对方去工作了。

  薄见鹜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不禁懊恼。

  他怎么又忘记去抢攻略机会了。

  而另一边,其他的各个内测大佬玩家也陆续上线了。

  上线后,他们打开了游戏,然后按照惯例,接着开启了直播间。

  直播间开启之后,粉丝观众迅速涌入。

  弹幕眨眼齐刷刷的刷了起来。

  【快抢老婆!!!!】

  【我去其他大佬的直播间里逛了一圈,没有看到亦衍老婆,所以他们都还没抢到!】

  【大佬快冲!!】

  【啊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

  【主播快上啊!】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急】

  【再看不到老婆我就要死了】

  由于薄见鹜并不直播,所以没人知道,实际上宋亦衍在薄见鹜的家园里,就算不管他们再如何的进行尝试,都毫无作用。

  另一边。

  公司正在紧急开会当中。

  “为什么桁冗突然会提离职?难道其实是因为和同事发生了矛盾?还是……他的npc身份被同事发现,所以遭到了排挤?”管理层蹙眉询问。

  “不太清楚,但他一早上提离职的时候,态度很平静,并不像是遭到排挤,亦或者是和同事发生了矛盾的样子。”主管回忆着,娓娓道来。

  “还能再争取吗?”

  “我……试试吧,但从他的性格来看,估计悬。”主管叹了口气,“但的确,因为人气值最高,所以他的工作量也最大。不过……他个人好像不太喜欢这种被人追捧的事情。”

  这时,身旁的另一名高层忍不住插话。

  “我不太理解,他的人气值为什么这么高?”

  “哦,可能是因为一般npc会喜欢的事情,他都不太喜欢。”主管木着脸随口应,“就比如说,受欢迎这件事。”

  越是不太习惯受欢迎的这件事,反倒越受欢迎。

  越不喜欢被玩家称作为老婆,玩家也就跟着叫得越欢。

  一个小时后,会议终于到了尾声。

  “技术部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已经都架构完成了,可以随时上线。”

  “嗯……这样吗……”主管微微颔首,“如果争取失败,那就放他走吧,顺便提前测试一下ai,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有问题。”

  “无异议。”

  “就这么办。”

  晚。

  各个内测大佬玩家测试了一整天的组合,但却依旧未能出发到宋亦衍的邀请条件,这让一众大佬内测玩家不禁感到挫败。

  挫败的同时,心底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

  他们的老婆……不会早就已经被拐走了吧?

  而那个拐走的人……不会\*\**又是那个从来都不开游戏直播的薄见鹜吧???

  薄见鹜并没有公开自己的真名。

  但颐在某次直播里念出了薄见鹜的真名,经由粉丝录屏上传到各大社交平台上之后,薄见鹜的名字一传十 十传百,很快传到了其他的内测大佬那。

  其他的内测玩家,很快记住了这个无耻又阴险的名字。

  不开游戏直播!

  不更新社交动态!

  暗戳戳的拐走了他们的老婆,太阴险了!!

  虽然一众内测大佬玩家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但由于薄见鹜不开游戏直播,也不更新社交动态,更不回社交平台上的私信,所以也就无可印证。

  同一时间,下班后,主管单独给桁冗发来了一条消息。

  主管:下班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站在工作间的大门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桁冗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冷着脸单手回了句收到,接着将手机放回到了口袋。

  十分钟后,桁冗来到了主管的办公室。

  桁冗坐在主管的正对面,正襟危坐,表情从容。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是想辞职?”主管蹙眉,认真询问。

  “嗯。”

  “你应该知道,从本公司离职之后,五年之内,不得再入职本行业的其他公司,这点你要考虑好——”

  “我知道,合同上有写。”

  “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以后可能很难再有了,你真的不再好好的考虑一下?”

  “不用了。”

  完全劝不动。

  显然已经是心意已决。

  主管不禁长叹了口气,一时间感到有些胸闷。

  “好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也劝不了你了。技术部门那边已经都架构好了,正好你要离职,那么就提前上线测试一下。”主管徐徐道,“那么这段时间你就配合技术部门,看看技术部门有什么内容是需要你的,你就按照他们说的来进行照做就可以了。”

  “嗯,好。”

  “时间不早了,你下班吧。”

  桁冗再次应了一声,然后同主管道别。

  乘坐电梯下楼离开公司,站在公司的建筑大楼外,桁冗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心绪复杂。

  主管分明已经答应了他的离职,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下竟感到有些怅惘。

  桁冗难以解释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