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多余扯嗓门吆喝雍鸣来餐厅吃面,然后继续心平气和跟寿嘉勋议论:“其实师亮找上我爸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就这个节目而言,我爸去不去都没问题,而且目前来看,对公司舆论口碑的影响都很正面,我们没吃亏。”
寿嘉勋放下平板和手机,把拌面的盘子捞自己面前:“那叔为什么还埋怨你呢?”
果少爷嘿嘿哂笑:“我爸数落我,那不就是个信手拈来的习惯动作么!再就是他不想跟燕教授他们家有瓜葛,而我呢……偶尔还跟他们有一点点联系。”
寿嘉勋皱眉嗦一大口麻酱面进嘴里,含糊追问:“还联系?联系个毛线……”
“不联系,燕辛怎么会想要跟我爸复合呢?”
寿嘉勋翻白眼:“有毛病,你爸想跟他复合吗?”
“那肯定是不想。”果多余咂舌讪笑:“但不妨碍享受一下被初恋追求的快乐。”
雍鸣捧手机进餐厅,怔然抬眼:“谁初恋?追求谁?”
“你不认识。”寿嘉勋随口支应,然后继续对果多余拧眉笑斥:“我看你纯属裹乱。”
果多余扁嘴争辩:“你不明白,我爸这辈子没结婚,没被Alpha正经追求过,也没被人认真爱过,我得帮他弥补遗憾。”
寿嘉勋眨眼思忖两秒:“放屁,我不是人?我爱你爸就行了。”
小果兄弟想反驳,但寿嘉勋不等他张嘴,就自行补充上:“不过你说的有点道理。”
雍鸣和他同时开口:“这是什么面?”
果多余自然先回答外客:“竹升面,劲道的……拌麻酱。”
雍鸣立即追问:“芝麻酱?”
寿嘉勋不解:“怎么了?你尝尝……挺好吃的。”
果多余也有点儿懵,反问:“您不爱吃这个?”
雍鸣摇头解释:“麻酱我爱吃,但我花生过敏,你这个……”
“哦哦!那这个不行,这个是二八酱。”果多余连忙把他面前的盘子撤开:“我给你另煮一碗。”
二八酱里芝麻花生二比八,与其叫麻酱,不如叫花生酱;花生过敏的人吃下去就跟直接吃毒药差不多。
寿嘉勋抽张纸巾抹嘴角,扭头问搭档:“以前没听你说过花生过敏呀?其他坚果能吃吗?杏仁巴旦木什么的……”
“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
鸣总给出的答案相当含糊,但寿嘉勋蓦地显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以前那么怕梁波,他信息素是坚果味儿的。”
雍鸣略感无语,伸手搭住寿嘉勋脖颈,勾向自己,神秘兮兮询问:“你现在这个症状出现多久了?”
寿嘉勋被他问的一愣:“什么症状?我又不过敏,我没症状。”
“就是这种……突然降智,像吃了聪明豆一样的症状。”他搭档表情特别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
“嘁——!”寿嘉勋翻白眼挥开对方胳膊:“你才弱智。”
“我是对花生过敏,不是对花生味儿信息素过敏。你个白痴。”
果多余端面碗从厨房出来,满脸诧异:“两分钟没见就吵起来啦?”
“没有。”/“不是。”
俩人异口同声否认得十分整齐。
果多余笑呵呵把新面条和两只酱罐子放桌上:“我爸刚才发信息给我说,阿胶晚上想吃涮羊肉,让我问问你们,在家吃还是去外面吃?”
雍鸣立即显出个啼笑皆非的表情:“这小子真把自己当大宝贝儿了是吧?还他想吃什么……”
“你羊肉也过敏啊?”寿嘉勋一脸幸灾乐祸打断人家说话:“哦,你蘸料过敏,哈哈!”
雍鸣哭笑不得瞪他一眼,转而支应果多余:“你跟果总说去我家吃,我家地方大,比一般饭店宽敞。”
果多余点头,一边给他爸回信息,一边问雍鸣:“你家在哪个方位?”
他寻思比一般饭店宽敞的房子肯定是别墅,帝京市区很少独栋别墅,最近的别墅区也得五环附近,「小红花」总部在西北五环外,如果雍鸣家在东南五环……那还是算了吧。
雍鸣回答:“在中间偏东一点。”
果多余追问:“偏几个环?”
鸣总随口支应:“零环,东护城河边儿上。”
果多余和寿嘉勋齐齐抬头,表情意外极了,一个说:“哟!皇族啊?”另一个更夸张:“哎呀!你姓雍啊!”
“多新鲜?我不姓雍,难道姓鸣?”
“雍政后人。”
“滚!”
雍是满族八旗姓氏,但不是什么贵族,跟皇族更不沾边。
雍鸣爷爷的爷爷,在宫里当过鸟官,给皇家主子喂鸟驯鸟;到爷爷那辈儿,皇族倒台,就改在天桥市场驯鸟卖艺了。
他爸是退休的动物园鸟馆饲养员。
祖上留下最大一笔财富,就是护城河边一套一进的小四合院,统共百多平米,卖的话肯定很值钱。
自己住的话,也就只是几间普通平房。
而且他们家这片属于建筑文保区,没有拆迁的盼头,也不可以私自翻建。
傍晚时分,果多余按雍鸣指路将车开进帝京市中心“零环”偏东一点点,小心翼翼下主路,贴河道砖路进胡同,费挺大劲钻进个全封闭的停车场。
寿嘉勋不等下车就开始跟果多余抱怨:“我就说打车吧!等晚上出来,一个不小心,直接栽河里去。”
果多余跟他一个心思,下车后立马向原住民求援:“鸣总,我和寿嘉勋驾龄短,晚上你送我们出去。”
雍鸣蹙眉觑目故作为难:“我也不行啊,我很少开车回来,你俩自己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就住我家,明早天亮再走。”
果多余立刻表示求之不得:“我还没住过四合院儿,我住院子里也行。”
寿嘉勋哈哈窘笑,对兄弟满脸嫌弃:“瞧你这点出息。”
可他也就嫌弃了五分钟,五分钟后,一进“雍府”大门就立即跟没出息的小果兄弟一起研究起来:“你看咱俩今晚把铺盖摊哪块儿合适?”
雍鸣回手薅寿总肩膀:“小果随意,你的铺盖必须摊我屋里。”
寿嘉勋大咧咧挥开他胳膊:“别这么狭隘……我觉这块儿就挺好。”
他们先前听雍鸣说他家在护城河边,是老房子,心里就算没往古色古香上面猜,也有个“岁月沉淀”的初始概念。
但实际上人家房老芯不老,院子主体不能翻建,内部却可以自主装修。
雍家至少有四代人在这个院子里出生,肯定会保有一些与岁月沟通记忆的老物件;这些东西不再参与日常生活,被稍微艺术加工后作为装饰品保留下来。
建筑初期的局促小房间被打通划分出几块非常宽敞通透的起居生活区。
整体给人一种精致前卫的时尚感,漂亮,同时也保留下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
而且他们家天井上面有半封闭穹顶,即便正值仲夏,进院儿也立马凉爽下来。
果多余进门后脚跟还没站定,就听见一声怪笑:“呦!谁来啦?”
黑皮靓仔冷不丁被它吓一哆嗦,连忙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寿嘉勋知道是那只叫“八爷”的黑八哥鸟,乐不可支跟果多余一起左顾右盼觅其踪影。
雍鸣扯嗓门叫它:“小老头,你给我出来!”
那只鸟不晓得躲在哪里,嗓门比雍鸣还大,阴阳怪气嘲讽:“呦!单身狗,三只!”
果多余震惊:“这也骂的太直白了。”扭头看向在雍鸣:“你爸呀?”
“不是……”雍鸣紧走两步,冲到天井下面呵斥:“小扁毛儿!你皮痒了是吧?”
一只身长愈尺的黑羽八哥扑楞一声从院子当间一尊青花大陶缸后面飞出来,直奔穹顶下悬挂的小秋千,站稳后抻直脖颈朝下面三人显摆:“逮不着!”
寿嘉勋主动给果多余介绍:“它叫‘八爷’,十岁了,特别聪明。”
果多余点头:“看出来了,少说也能顶半个鸣总。”
那只鸟站穹顶秋千架上之后更加有持无恐,冲着雍一通嚷嚷:“老头儿,老头儿,老头儿回家了。”
很快就把一位光头的真正“老头儿”叫出来。
动物园退休饲养员,雍大爷从正房小跑出来,扬手朝穹顶比划个开枪的动作:“Biu~!”
八爷“嘎——”一声从秋千上栽下来,但没等掉地上就表演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直飞进西侧鸟房……还自己把合页门关上了。
寿嘉勋和果多余一起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随后另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大爷也摇着蒲扇从正房走出来,笑吟吟招呼儿子:“鸣er,铜锅给你备妥了,炭也煨得了,随时能开饭哈!”
雍鸣回手给他们介绍寿嘉勋和果多余,说:“我们还等几个朋友。爸,要不您们先吃?”
他爸扬眉哂笑:“我们早吃完了,专你回来,我们就遛弯儿去了,菜和肉都在冰箱里,饮料也在冰箱里,你们人齐了自己摆一下哈。”
雍鸣点头:“行,知道了,回见。”
他双亲走到大门口,冲寿嘉勋和果多余笑容可掬点了下头,然后从门后摘下条狗链。
光头那位大爷朝院子里喊:“煤球!”
厢房里屁颠儿屁颠儿跑出一条哈巴狗,兴高采烈跟两位主人扬长而去。
果多余促不及防扭头对寿嘉勋感慨:“你说让我爸也养条狗怎么样?”
寿嘉勋若有所思打量好兄弟:“好像已经有一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