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厅堂正前方的LED巨幕上,正在播放寿嘉勋与萧知衡旅行时拍摄的相册集锦;从亚洲到欧洲,从欧洲到美洲,幸福甜蜜的笑脸弥补了情侣间年龄上的差距。
红毯上方扬扬洒洒飘落玫瑰花瓣,寿玉龙难能可贵换回正装,满脸欣慰携手现任伴侣送上祝福。
果大叔热泪盈眶注视小搭挡,仿佛看见寿嘉勋修成正果得道升仙,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身边是虞骄和他老爸,虞骄表情略显茫然,大抵是被拉来凑数兼凑热闹,还没来得及戴稳贺喜面具。
比较意外的是雍鸣也来了,一脸苦大仇深,没有半点笑容。
寿嘉勋嘴角抽了抽,朝对方做了个“你来干嘛?”的口型。
立马换来对方一记眼刀。
寿总讪兮兮低头,再抬眼时看见了站在雍鸣后方的老同学白帆。
果多余刻意穿了身醒目至极的白色西装,笑容满面站在伴郎位置迎接新人。
寿嘉勋跟他甫一碰头新忍不住小声询问:“你带白帆来的?”
果多余点头,悄声回答:“给梁总实况转播。”
寿嘉勋扭头:“夺笋呐你。”
萧知衡这边亲友团,是一幅标准的四世同堂和美画卷。他双亲具已八九十岁,大哥比寿嘉勋老爸还大十来岁,几个小侄孙可可爱爱站在众亲长前方,颇显兴旺喜人。
寿嘉勋往那边扫一眼,没看见萧煜;侧首小声询问萧知衡:“你儿子没来?”
萧知衡往前方LED巨幕呶嘴:“来了,那个就是他做的。”
“哦,呵呵。”寿嘉勋总算踏实下来,心道儿子果然还得老子来治。
跟「恋爱脑」的孽缘封刀挂剑就此终结,他也总算可以放下这块心病。
这时前方司仪拿起话筒开始致贺辞,欢迎新人入场,结果刚说了句“大家好”就戛然而止。
司仪表情困惑,立即低头检查扩音器,随后疾步如飞走向巨幕侧方的声光总控室。
与此同时有另一把声音从扩音器里张扬出来,萧煜说:“爸,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在隐忍,今天不得不对你说出真相。”
萧知衡有一瞬间茫然,但很快察觉不妥,松开拉着寿嘉勋的手,快步朝中控房跑去。
声光控制室里铺装了专业的隔音材料,外面门板拍得山响,房内传出的语音依旧清晰,全无半点杂音。
LED屏幕上的蜜月照片已经换成一家夜店的监控画面,动像被降帧播放,一格一定,让宾客能够轻易分辨出画面中的两个人是萧煜与寿嘉勋,两人有说有笑,拉拉扯扯走进一间私密单间。
萧煜说:“爸,我阻止你和寿嘉勋结婚,不是因为他是我高中同学,也不是因为他曾经坐台陪酒卖身,而是因为我曾经是他的客人。
自从知道你们要结婚以来,我很痛苦。我没办接受一个被我花几百块钱玩弄过的Omega,来做我的继父,我觉得很恶心,非常恶心。”
此时婚礼现场已经乱成一锅粥,有人去跑去找酒店方拿备用钥匙开门,有人加入砸门行列。
寿嘉勋的亲弟寿彭彭仰脸询Omega生父:“我哥怎么啦?什么是坐台卖身呀?”
彭沛满脸尴尬,抱起儿子快步往厅外走。
寿玉龙抡起把椅子跑上前去砸中控室隔音窗。
萧煜双手撑在控制台上,俯低身体凑近话筒:“寿伯伯你别激动,你当年把寿嘉勋一个人留在帝京,应该早就预料到这些了吧?”
转而又换副乖巧语气:“爷爷,大伯,那个Omega很厉害,他是欢场老手,把我爸迷得七荤八素,我爸根本不听我规劝。
我只能拿出这些证据,虽然很丢脸,但我没办法,你们劝劝我爸,不要让他一错再错。”
萧家亲戚闻言纷纷起身涌向声光控制室,大概是怕萧知衡在房门打开第一时间冲进去教训儿子,他们没有帮忙一起踹门,而是七手八脚拉开萧知衡,众口一辞让他冷静点。
萧知衡再怎么身手不凡,也不敢出手推搡自己九十来岁双亲,跟六十多岁兄长。
他看着儿子被酒店工作人员请出总控室,关掉LED巨幕,却没人知道该怎样救场。
果大叔跑去安抚寿玉龙,高声保证寿嘉勋绝对没有在夜店卖身这回事。
可画面里明明就是寿嘉勋被人拉进酒吧中的暧昧小单间。
空口白牙几句话,别说萧家亲戚听不进去,寿玉龙都没办法一下子相信果大叔的“证言”。
萧煜离开中控房后一直躲在两位爷爷跟大伯身后。
雍鸣、果多余,包括白帆、虞骄等人则围在寿嘉勋跟前劝他先行离开宴会厅。
既然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他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给陌生人羞辱。
宴会厅内逐渐安静下来,寿嘉勋几乎能闻见自己脑细胞烧糊的味道。
人家有图有真相,叫他怎么“凭空”反驳?
一走了之对他来说其实算个不错的选择,但他痛哭流涕的老爸,失魂落魄的老公怎么办?
寿嘉勋眉头紧锁抬手挡开几位友人,朝前方直直走过去。
他停在萧知衡五步开外,离他爸三步远,和萧煜遥遥相对。
萧知衡被他双父大哥按在椅子上,但嘴没封住,他这时忽然开口:“人有相似而已!大家都知道寿嘉勋和果然卖水果起家,他们从早忙到晚,哪有工夫去坐台?简直胡扯!”
说着挣动肩膊强行起身,走到寿嘉勋面前沉声表态:“我绝不会相信那些东西。”
萧煜隔岸冷笑:“帝京果摊儿千千万,没有金主砸钱帮你,你会这么容易开起上百家连锁店?”
他爸猛地转过身愤恨怒吼:“你给我闭嘴!”
寿嘉勋从旁边拖把椅子给自己坐,抱臂翘起二郎腿,放松姿态盯住他「恋爱脑」大冤种质问:“你确定,你嫖过我?”
萧煜神色决绝,一字一顿回应:“你接客太多,不记得我也正常。”
寿总挑眉嗤笑:“那么,你还记不记得,我腹部有一颗痣,它的位置是偏左,还是偏右?”
萧煜顿时一懵,他哪知道寿嘉勋腹部痣在哪边?他和寿嘉勋唯一一次亲密接触,只解开人家两颗纽扣,反正锁骨附近肯定没有痣。
寿嘉勋面无表情催促:“怎么了?你嫖过的Omega太多?对我已经没印象了么?”
萧煜心烦意乱,随口胡扯一个:“左边。”
寿嘉勋挑眉追问:“左边?”
萧煜冷哼:“五年前的事情,我哪记得清楚?我记得是在中间,不然你现在脱衣服给大家看看?”
他爸面色铁青,刚要开口却被寿嘉勋抬手制止。
寿嘉勋继续质问大孝子:“就当它在中间,咱们换个简单的。
我脚上还有一颗痣,你记不记得它在我左脚,还是在我右脚?”
萧煜觉出寿嘉勋在诓他,干脆拒绝作答:“太久了,我不记得。”
寿嘉勋紧追不放:“是不记得,还是不知道?……你再想想,我们高中同班两年多,夏天大家经常穿凉鞋,你但凡对我稍加注意,总该有点印象。”
萧煜愤懑低斥:“没有,你脚上没有痣。”
寿嘉勋哼笑:“送分题都选错。”
萧知衡接过话来回答:“嘉勋腹部左侧有块指甲盖大小的浅褐色胎记,不是痣。
左脚踝内侧确实有颗痣,小米粒那么大,因为是红色,所以很显眼,见过的人肯定过目难忘。”
寿嘉勋站起身,面向萧知衡郑重声明:“我和你儿子很清白。”
他老公忙不迭点头:“我知道,我相信。”
寿嘉勋转而再次质问萧煜:“为什么那段视频只有我们进房的画面?”
萧煜缄默不语。
寿嘉勋替他回答:“因为我五分钟之后就从房里走出来,事实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煜眉头紧锁:“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你曾在夜店坐台的事实。”
“有坐台,没卖身。”寿嘉勋跟他怒目相向:“我寿嘉勋顶天立地,该认的认,没做过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逼我承认!
在那家破夜店坐台卖酒,是你前男友殷溪给我介绍的工作,我统共干了五天,酒水提成赚了不到两千块,还没入门就撤了。
既然那家店还没倒闭,你敢不敢再跟我去取证?”
萧煜骤然起急,高声驳斥,但反驳角度很奇特:“殷溪不是我前男友!”
寿嘉勋据理力争:“放屁!他不是你前男友,那段视频谁给你的?”
他话音未落,另一位同学也大声嚷嚷着加入争端:“我叫白帆!我实名作证,殷溪是萧煜前男友,我是殷溪后面一个……萧煜的前男友!
殷溪一直和寿嘉勋不对付,上次同学会还叫人来堵他来着,都把人给打住院了。
萧煜,难道你还在跟那个小混混藕断丝连?你到底还分不分得清好坏人呀?”
果多余适时大叫一声:“喂!萧煜你竟然为了给你自己坐牢的男朋友出气,搅和你亲爸的婚礼!你还懂不懂远近亲疏?”
萧知衡一惊:“萧煜!你还有个坐牢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白帆无缝接应:“有哇!那个才是真坐台的Omega,干了有五六年呢,长得巨好看,可惜去年夏天给朝阳公安拘进去了。”
萧煜怒不可遏:“白帆你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殷溪不纠缠你,咱俩能那么快分手?
你不知道寿嘉勋身上几颗痣,我可清楚你身上有几颗!你敢不敢让我现在说出来?”
萧煜咬牙收声,他大概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前任中最不起眼、没脑子、傻不愣登的‘小白白’……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