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父债子偿【完结番外】>第11章 糟糕的表白

  “喂,这里!861啊,连我车牌号都忘啦?”江随坐在车里朝亭澜一个劲挥手。

  亭澜猛地回过神来,提着电脑坐上车。

  “咋啦?发呆呢?”江随道:“昨晚没睡好?”

  “不是,我只是在想刚才的事情。”亭澜欲言又止。

  “嗯?刚才怎么了?”

  “刚才……”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告别,小程走的时候,却让亭澜感觉到了一丝落寞。

  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耷拉着耳朵。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让亭澜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子违和感。

  对,违和感!

  亭澜捏着下巴思索。

  自己跟小程每次相处时都会出现这种感觉,就像刚刚,他的眼神也是不同于正常人听到后会有的反应。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是……难过吗?

  “哟哟哟。难得见到你这表情啊,还有事儿能难倒你呢,亭学霸?”

  “一边去。”亭澜道:“我只是在怀疑一件事情。”

  “什么啊?”

  亭澜拧着眉,表情有些凝重,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个,今天就我俩吗?”

  江随见他不想说,也没继续问下去,回答道:“对啊,本来想多找几个人,但今天工作日,不太好约。说起来,顾豪今天又跟我谈起你了。”

  “嗯?谈起我什么?”

  “顾豪这人很惜才,上次见面跟你聊的也不错。今天我听他那意思,八成是要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江随道:“过段时间他估计要邀请你参加个投资人大会。你做好准备。”

  江随这话明显就是代替顾豪来说的。

  顾豪知道钱俞清在组建投资公司,也知道亭澜和钱俞清的关系,以顾豪在圈内的人脉,他愿意组局并邀请亭澜,明显就是借着交朋友的名头,送了亭澜和钱俞清一份大礼。

  看来顾豪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不枉他在圈内这么有名气。亭澜这么想着。

  “行。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谢谢顾总了。”听到这个好消息,亭澜很是高兴。学长的投资之路刚开始就有蓝天投资的助力,可是帮他们解决了不少事情。

  “你小子,在哪都很招人喜欢啊。”江随开玩笑道:“我跟顾豪刚认识的时候他都没对我这么好。”

  亭澜眼里满是笑意:“不全是我的原因,主要是学长。那天顾总跟学长聊完后非常满意。”

  江随瞥了亭澜一眼,只见后者面带笑容地看着窗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澜澜,你别老围着学长转了。”

  亭澜转头看向他。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有打算了吗?今天见你也想跟你说这个事儿来的。”

  亭澜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想到你比我还积极。”

  “哥们儿给你操碎了心了。也不见你听我的。”江随啐道,他顿了顿,犹豫道:“所以我来问问你,我那个圈子也有认识的人,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让人帮你物色物色。”

  亭澜敛了笑,低下头,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慢慢摩挲着。

  他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但那又怎么样呢?这件事对于亭澜来说,没有什么考虑的价值。尽管他一个劲告诉自己应该找个伴,但真到了那一步,内心的抗拒又如此明显,心里那处,似乎从亭澜的潜意识里就已经认定,是属于钱俞清的了。

  江随见他不说话,搓了搓鼻子道:“澜澜,你别怪我多嘴,哥们儿就算要被你骂还是要说,学长他人是很好,但你看,人家有家庭了,你这样真没必要。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放不下,在国外也没个知心的倾诉。但你现在回国了,哥几个都在呢,有啥难受的你就跟哥们儿说,咱们一点点把这心结放下,人还是要向前看,你说是不?”

  亭澜叹口气:“江随,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需要时间。”

  “唉!”江随恨铁不成钢道:“澜澜,你再这样拖下去都快成心疾了。”

  亭澜道:“整天说我,你自己的事情怎么不见你说?”

  “说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我今年就订婚了,想改都改不了。”江随道。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姑娘吗?怎么就订婚了?”

  “爸妈催的急,而且我早就到年纪了啊,我跟她门当户对,相处起来对我也挺好,比较合适。”江随道,脸上露出点无奈:“成年人就是这样啊,谁都没有办法找到最喜欢的,只能找个适合的。澜澜,你也别总被过去卡着。”

  亭澜沉默,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悠悠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江随,人确实不能一辈子被过去禁锢着。”

  江随轻声笑了笑,握着方向盘的手腾出一只来,用力地捏了捏亭澜的肩膀。

  亭澜突然间就泄了气,整个人窝在副驾驶座上,双腿颤了颤,犹豫了一下还是蜷了起来,用双臂环住扣在胸前。

  亭澜好久没这样了,江随的好意和沉重的现实让他委屈极了,但眼睛涩涩的,身体在长期的压抑中,已经从生理层面给不了亭澜什么可以宣泄的东西,他将头靠在双膝上,声音有些哑:“……我一会儿要喝红酒。”

  江随释然一笑:“行,多的是,随便你喝。”

  回到家后,两人很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这些事情,酒瓶子一起,话匣子便打开了,两人许久未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分享,不自觉的就到了晚上。晚饭后,江随要去接女友下班,顺便开车送亭澜回家。两人路过花店,江随去取花,说这是每天安慰加班女友的最好办法,亭澜默默笑了,江随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嘴上也没几句好话,但他肯定是个很好的丈夫。

  次日清晨,亭澜接到钱俞清的电话,邀请他去家里吃晚饭。

  亭澜高兴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全然不记得昨晚自己才跟江随承诺了什么,一个骨碌起来开始翻找晚上要穿的衣服。

  不能穿的太刻意,也不能穿的太随便,香水味道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发型需要好好整理,但也不能太过正式……

  亭澜认认真真挑选着,时间很快便到了下午四点。

  他轻车熟路开车去了钱俞清的家,走到门口见到门是虚掩着的,心里一暖,推门而入,嘴里自然而然喊道:“学长,我过来了。”

  “嗯?亭叔叔,你来啦?”

  亭澜身子一僵,只见钱程一身家居服,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带着些淀粉。

  亭澜尴尬地恨不得钻到地里,他咳了一声,道:“呃,是、是啊。小程你在做饭呢?”

  “我爸去接我妈了,她临时安排了手术,赶不回来做饭,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钱程催促道:“他们马上回来了,亭叔叔快来帮我。”

  “哦,来了来了。”亭澜心里叹了口气,跟着钱程身后走入厨房。

  今晚的主菜是酸萝卜炖鸭子、清蒸鲈鱼、红烧肉,还有好几个素菜,钱程忙得不可开交,案板声和炖汤声此起彼伏,这让做饭技术几乎为零的亭澜由衷感叹。

  钱程本来只想让亭澜帮着洗洗菜的,但亭澜奇怪的胜负欲被激起,主动要求切菜,结果切丝切片都费劲,钱程就让他切块,亭澜老脸一红,捏着刀不放手,愣是跟菜较上劲儿了。只见他身子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头微微低着,柔软的短发往前倾斜,在他后脖子上露出一片白皙。

  钱程看着他认真的背影,嗓子微干,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抓挠。

  空气里隐约有着一股内敛香味,那是从亭澜身上传来的,是亭澜精心挑选的香水,典雅清新,带着一股淡淡的木制香气。

  钱程突然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这是亭澜今天刻意喷的,其原因……显而易见。

  他眼睛暗了暗,喉结滚了一下,微微上前,鬼使神差地贴近亭澜的后背,手臂从亭澜胳膊下方伸出,分别握住亭澜的两只手。当两人肌肤相贴的时候,钱程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的事,其实做起来也就仅仅是秒针跳过的几个刻度罢了。

  几秒钟的时间,钱程眼前仿佛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将亭澜圈在了怀里。

  “切菜要这样切。”钱程沙哑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气息在亭澜耳边响起。

  钱程知道,自此开始,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他所期望的、所憧憬的,亦是他所恐惧胆怯的。

  太久太久,他小心翼翼地逼近那红线,又花了好长好长时间,他站在红线边踟蹰不前,现在,他终于将脚垮了过去,孤注一掷。

  钱程握着亭澜的双手缓缓重复着切菜的动作,感受到怀里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由柔软变成僵硬。

  钱程眼框隐隐发热,悲切万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亭澜口中发出比他预想中还要冰冷的声音,仿佛冰与火的碰撞,将钱程的炽热撞了个粉碎。

  钱程低头看着亭澜白皙的后颈,他双眼通红,嗓子里仿佛被东西堵着,嘴张了几次,终是将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你看出来了吧?亭叔叔,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怀疑了。不,这不是我想说的,我……”他的手缓缓在亭澜腰间收紧:“亭叔叔,我喜欢你。”

  怀中依旧是僵硬的身体,一声也不吭。

  没有谩骂,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平静的落针可闻。

  钱程慌了,他急得手都在颤抖,不由得一把将亭澜抱在怀里,下巴放在亭澜的颈间,重复道:“我是认真的,亭叔叔,你说句话,你看看我。”

  半晌,亭澜动了动,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沉默地挣脱开钱程的怀抱,然后开始解自己的围裙,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也没有看钱程一眼。

  “亭叔叔、亭叔叔。”钱程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别生气,你别不理我。”

  亭澜将围裙叠好放在灶台上,转身就走。

  钱程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亭澜的手,哭道:“亭叔叔,你为什么不说句话!比起我爸,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我该说什么?”亭澜的声音冰冷的仿佛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我就是个失败的案例,难道我还要赞扬你学我学的惟妙惟俏吗?”

  亭澜说罢,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哈……是啊,我都是个失败者,我有什么资格来说你。是我的错,忍了那么多年,偏偏让你给发现了,你想怎么对我,都是你的自由。”

  “什……什么?”钱程愣住了:“亭叔叔,你不相信我?”

  “我应该相信你吗?知道我对学长的感情后,反过来对我说这种话?”亭澜气极,一把甩开钱程的手,眼神冷的吓人:“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违和感了,你这么做为了什么?羞辱我?还是嘲笑我?很有意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亭叔叔!”钱程慌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我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亭澜几乎要吼出来:“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把学长置于何地!”

  “亭叔叔!你听我解释!”钱程又想去拉他。

  “别碰我!”亭澜猛地挣脱。

  “碰!”

  不知是谁的手碰到了调料,一瓶酱油被打了下来,“咔啦”一声,在不粘锅里碎开,黝黑的调料倾倒而出。

  ——菜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