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文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手脚,“你在说什么呢?”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黎安,想要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安抚,但黎安却开始挣扎,拼命要把他推开。

  谢向文觉得这时候他要是松手,两人可能就彻底完了!于是越发使力把人禁锢在怀里,不停的亲吻他。黎安却不再买账,眼睛里的惊惧和悲伤炸裂开来,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绝望的神态,抓着谢向文胳膊的手心里汗津津的冰凉滑腻。

  黎安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抖的像筛糠一样,谢向文怕到说不出话,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说,也说不出口,一直埋在心底的恐惧终于被翻到明面上来。

  直到下半夜黎安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等他入睡,谢向文拿起电话拨给陈晨,拖着哭腔交代她终止黎安所有工作。

  陈晨正睡得迷糊,被他一句话炸清醒过来,又追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马上终止黎安所有工作。”谢向文吸了吸鼻子,又重复一遍。

  陈晨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有些急切,“他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他病了。”谢向文深深吸气,继续道:“可能比之前要严重。”

  “之,……之前?”陈晨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些年除了有过两次硬伤的意外,黎安身体一直挺好呀!

  “我是说!你刚开始给他当助理那次!”谢向文牙花儿咬得发麻,实再讲不出那几个字来。

  陈晨只觉脑袋里像被人扔了颗炸弹进来,轰的一声巨响,她刚给黎安当助理那次说的肯定不是在有好戏上,那就是回帝都之后黎安自杀未隧的抑郁症了。

  “我现在就过去!”陈晨这下也慌了,她实再想不通,黎安这些年始终坎坷,好不容易感情稳定下来,事业上也有些起色,怎么就突然又抑郁了呢?

  “他刚睡着,你现在过来也没用……”谢向文喃喃道:“你明早尽快联系医院吧,找好点的心理医生。”

  谢向文这一宿过得恍惚,黎安稍微翻个身他都能把眼睛睁开,天刚放亮黎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谢向文也马上惊醒跟着起床。

  黎安看了他一眼,说:“我最近起的比较早,你再睡会儿,我去跑步顺便买早点。”

  “我和你一起去。”谢向文现在哪敢放他一个人出门,抬头看了眼挂钟还不到五点钟,黎安也就睡了三个多小时,自己连三个小时都没睡到。

  两人游魂一样去附近的街区公园跑了两圈,然后一起买早点回家吃。

  稍微运动过后的黎安看起来精神好很多,早饭也吃的不错,谢向文几乎以为昨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觉。

  吃完饭黎安翻了翻手机里的备忘录,道:“我今天上午要去个马场和球球拍一组照片,你和我一起去吧,可以骑马玩。”

  谢向文忽然有点心虚,他放下餐具,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酝酿了半天才嗫嚅道:“黎安,我让陈晨把你今天的工作取消了,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医院。”

  “你怎么了?”黎安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不出什么毛病,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向文不敢大意,特别温柔小心的站起来,拉拉他手,又轻轻把人圈进怀里,然后才说:“我是觉得,你身体可能出了点问题,我们就……去稍微的,检查一下,好不好?”

  “我?”黎安把他推开,“我挺好的呀!什么叫你觉得?你觉得我有病?”

  “不是……”谢向文有些手忙脚乱,真是不知道话从哪头说,“不是我觉得,是你,是你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听他这么说,黎安的神情缓和了一些,闷闷的坐在餐桌旁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再说话,谢向文和他说话他也像听不见一样。

  陈晨大半夜的又是搜医院又是翻电话薄,后来发现六年前黎安看的那位心理医生的电话她居然没删,于是接连发了几条信息过去求助,对方早上七点多就给她回电话,说我这边今天已经约满了,你先把人带过来,我找位其他的医生给你们接诊。

  黎安从跟谢向文吵了一句之后就再没说话,陈晨来接他们时他倒是跟着乖乖上了车,只是一进那个医院大门,前头“精神科”三个大字好像当头一棒把他给敲醒了,掉头就往院门外面跑。

  医院门诊楼临近三环辅路,出了门就是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道,谢向文几个人赶紧掉头去追,把人拖住,黎安此时大约已经神志不清,一边挣扎一边对他们苦苦哀求,“韩祎你别管我了!我不去,我不想吃药!咱俩都分手了!你走吧,你走吧!”

  谢向文觉得这一瞬间自己心态也崩了,抓着黎安的肩膀想要叫醒他:“我是谢向文,谢向文!我不是韩祎,你看看我呀!我们不去医院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黎安被他摇晃着,眼神终于慢慢聚焦,忽然又惊慌失措的给谢向文道歉,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是韩祎的,你要相信我!他是他,你是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越说越是语无伦次。

  谢向文的心都快被揉搓碎了,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俩人分开三个多月,每天发信息打电话,黎安和爸妈的关系也缓和下来,怎么一夜之间就天塌地陷了呢?

  到底是自己神精太大条?还是黎安太会伪装啊?

  这边病没看成,眼看到了上班的时间,陈晨开始电话联系浩汉的宣推部门,说黎安因为身体不适,所有工作无限期延后。

  对方听得一头雾水,身体不适要推掉所有工作?所有工作那可是要持续到年底呐!于是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先把三天内的工作取消,然后联系一下小伟总,让他跟您沟通好不好?”

  陈晨放下手机,没几分钟张伟的电话就拨了过来,陈晨跟他比较熟,找个墙角蹲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黎安的情况说了一遍,张伟听完沉默许久,才道:“周老师和徐总现在都在威尼斯联系电影节那边的工作,我能做的就是先把你们的工作暂停。……再就是,抑郁症这个事情,你们先不要太紧张,你们放松一点,他的情绪才更容易稳定下来,医院就不要去了,我让周老师的私人医生去找你们吧。”

  张伟的声音这次显得格外坚定有力,倒是让陈晨也跟着冷静不少,她不知道为什么张伟好像还蛮了解这个病,也不知道原来周子鹤的私人医生居然就是《心书》的心理学顾问。

  总之人来的很快,黎安看见熟人不管是强撑着还是真的放松下来,总之看起来还蛮正常,自己主动打了个招呼,笑着说好久不见,您怎么来了?

  :“周总说他想你了,让我替他来看看你。”

  黎安看着他笑了,眼底却全是悲凉的神色,思考了许久才道:“您看我有病的话就开药吧。”

  :“我是周总的心理医生,不是你的,再说我也不会开药,周总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我也只能陪他聊聊天。”

  见黎安神情开始变得迷惑,对方补充道:“你最近工作排的太满了,周总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也许可以帮你减减压。”

  黎安半信半疑的点头,“其实也还好……”

  :“我看了你的工作表,早出晚归,睡眠肯定不太好吧?要不这样,你躺到床上去,我们聊一会儿,你如果能睡着,补个觉,我就算完成周总交待的任务了。”

  两人进卧室门关严实,谢向文和陈晨忐忑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等心理顾问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小时。

  这位心理顾问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面目端正温和,平时话也不多,在剧组的时候大家都叫她薛老师,陈晨他们都以为是浩汉临时雇佣的咨询顾问,并没想到是跟了浩汉老板十年的私人医生,此时不禁好奇,难道那位一向“为老不尊”的周老板也有些隐疾?

  薛老师示意他们出门详谈,陈晨让陈夕在家看着黎安,自己和谢向文跟着薛老师去外面找家人少的咖啡店坐下说话,薛老师先让对面两位尽可能详细的讲了一遍黎安这半年的各种生活习惯和行为细节,又问他最近两次情绪波动有哪些言行举止。

  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药,还是要吃的。先吃药,再解开心结,最后稳定情绪,调养身体,一步都不能少。所以先吃药吧!抵触的话就给他混在食物里面。”

  这位薛老师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像看起来那样温柔呀……谢向文的心脏不禁又悬了起来,然后听薛老师继续说道:“不要停止他所有工作,有事情做才不容易钻牛角尖,砍掉那些谈话类的内容就好。最后,他前任还健在吗?还在的话,请他来见我,他们得有个正式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