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眉心的川字文越发深刻,“你们把话说清楚不行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向文沉吟两秒,心里被他问的也有些不痛快,可黎安那些诲暗的私隐,谁又有资格替他公诸于众呢?

  最后只隐晦的道:“之前你对他的担心都说中了,黎安……吃了很多苦,我只能说这些,韩祎,如果你心里还不踏实,说明你根本不懂他,现在就回去吧。”

  韩祎捏捏眉心,泫然欲泣,“向文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就算他不爱我,只要他不赶我走,我都愿意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他说完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些许释然的微笑,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去。

  谢向文站在原地,缓缓抬手抹了一把滚落到颊边泪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你还让他怎么爱你!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要送你一个了无牵挂!你还让他怎么爱你呀?”

  在黎安家里给他们开门的是陈晨,陈晨看着门口一对高挑靓丽的男女,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你们是?”

  “我是韩祎。”

  “我知道你是韩祎……”任谁骤然看见这么一位神仙级大帅哥都会脸红,陈晨也不例外,但她想问的其实不是名字,而是之于她家黎安,他们是什么身份。如果是普通朋友,现在的黎安肯定是“恕不接待”的呀!

  黎安在厨房里冲洗草莓,出来一抬头迎上韩祎的身影,一时间怔愣原地不知所措。

  李贝见状一把拉住陈晨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李贝,是韩祎的助理,韩祎和黎安老师是很好的朋友,听说黎安老师出事了,特意过来看一下!”她拉住陈晨絮叨,韩祎和她配合默契,一错身就闪进门里,径直走到黎安跟前。

  “我来了。”韩祎笑意和煦的望着他,琥珀色瞳仁里闪着晶莹的光,满满的都是疼爱。

  黎安仍然怔怔的,手里的草莓被韩祎接过去放在旁边的餐桌上,直到身体被韩祎紧紧拥进怀里,仿佛才找到些许真实感。

  谢向文从电梯出来,看韩祎已经进去了,便在门口“左拥右抱”的挽地两位女助理往外走,顺手还帮他们把门带上。

  黎安家里面积不大,只有一室一厅,韩祎难得来一趟,肯定是要二人世界一下嘛!

  谢向文一进电梯赶紧把搭在两位美女肩头上的手臂撤下来,想不到这种时候还能享一把齐人之福……他看陈晨一脸疑惑外加不放心,安慰她道:“没事的,这个时候一百个我们都比不上一个韩祎陪着他。”

  陈晨还是觉着有些不安心,所以韩祎是谁?黎安的男朋友吗?

  两只“电灯炮”在谢向文的带领下战术撤退,在小区底商找了间茶室坐下来,李贝是土生土长的浙江人,从小饮茶,还没等谢向文和陈晨看完茶谱,已经自顾自点了一套功夫茶。

  她是心里面尴尬,想给自己手上找点事情做,这样就算等下冷场聊不下去,她还可以自己玩儿自己的。

  陈晨看李贝指如拈花,动作利落的烫杯冲茶,眼里有几分惊艳,她是北方人,喝茶只认茉莉花,冲一大杯晾得温了咕咚咕咚大口灌下去提神醒脑,茶艺这种花样只在电视上见过,看李贝玩儿的熟练就觉得十分厉害。

  李贝似乎专注茶艺并不想讲话,陈晨虽然满脑子问号,也没主动开腔,只时不时瞄一眼谢向文,满脸都是你带队你先说的表情。

  谢向文看这茶一时也喝不上,叫服务员又上了几杯水和茶点,然后抿着水对陈晨说:“他俩在一起挺久了。”他俩当然指的是黎安和韩祎,“之前在《有好戏》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白墨派来监视他的,他俩见面都背着你,所以你才不知道。”

  陈晨挑起眉毛做了个“哦?”的口型,并没发出声音,谢向文看了眼李贝继续道:“我今天就回去了,回头黎安这边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拍戏时间不那么紧张,随时过来都方便。”

  转而又去问李贝:“唉?你家韩老师重获自由了吗?”

  李贝不得已放下茶具,表情有点尴尬,说:“出来的时候着急,没提这个事情,回去看曹老师怎么说吧……但其实我觉得,只要大家都能保持低调,不影响韩祎的工作,于老师也懒得管这些闲事。”

  她后半句是对着陈晨说的,细品的话其实有些刺耳,陈晨却仿佛并没听懂,只推了下眼镜拿起杯来喝水。心里却是不忿的:我黎安宝这几个月都被软禁起来的,有个屁的高调低调。但她是谨慎惯了的性格,这些个没用的事情能装傻决不逞强回呛。

  谢向文和她处了两天,知道她也不是傻子,于是咳嗽一声接过话头儿,对陈晨说,“其实你该留个韩祎的电话,但他家最近也是管的严,反正有事你找我就对了,我和韩祎一样,都是横飘,你找到我也就是找到他了。”

  李贝面上微微涩然,赶紧拿出手机打出自己的号码推到陈晨面前,说:“你也记一下我的电话吧,微信也是这个号,等这阵风头过去,韩祎肯定会直接跟黎安老师联系的,到时候就不用我们在中间参合了。”

  陈晨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来记号码,然后又往回拨了一下,说:“我叫陈晨,耳东陈和早晨的晨。”

  李贝也重新郑重的介绍自己道:“我叫李贝,木子里,贝壳的贝。”

  女生之间的较量十分微妙,有时是只言片语,有时就一个眼神,李贝或许觉得自己掩藏的还不错,但显然陈晨看出来她对黎安有那么点不屑一顾的意思,所以陈晨也装傻不理她,心里的OS大约是:你家韩祎红破天际又怎么样?谁巴巴的追着谁还不够明显吗?

  谢向文则是在暗自发誓,将来自己招助理,一定要招个男的!

  黎安额头抵在韩祎肩膀上,一味无声落泪,几个月来的绝望委屈一股脑涌上来,让他几乎瞬间就被灭顶的悲伤淹没。

  韩祎牵起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腕的纱布上轻轻摩挲,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跟我说?……还疼不疼?”

  黎安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抑制悲痛的情绪,也说不出话来,他哭到连眼睛都睁不开。

  韩祎拍着他的背,用脸颊嘴唇去碰触他蓬松柔软的发顶,他想着让黎安把情绪发出来也好,自己爱着他、陪着他,就让他把心里的委屈都吐出来吧!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在地当间站了十分钟,韩祎怕他站久了辛苦,一曲膝将人打横抱起来,他日常举铁也就做50公斤,他觉得黎安现在可能连这个数都不到。他把黎安放到卧室的床里,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来,依然将人揽在怀中,任他伏在自己胸前落泪。

  他很想问问黎安,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想象到白墨软禁黎安,最多就是逼迫黎安和他发声关系,但如果只是这样,黎安不会两次选择自尽来解脱自己。

  黎安的身体尚在恢复期,哭久了整个人昏昏沉沉,韩祎觉他身体发软,便往怀里搂的更紧一些,黎安却被勒的呼吸困难,忽然流着眼泪又笑出声来,嗓音沙哑小声抱怨:“你松开,我上不来气了……”

  他们面对面侧卧在床边,韩祎牵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黎安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却勉力撑起一条缝隙,看着韩祎的脸,一秒都舍不得错开视线。

  韩祎伸出一只手,满是爱怜的抚上他的脸颊,“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黎安张开嘴却只吐出一个如蚊呐的“我……”字。

  他对谢向文可以毫不费力的据实以告,却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韩祎怎么就说不出口呢?

  这话要怎么说?说他为了让白墨撤诉,主动跟了曾竞,然后被人家玩儿到差点死了?说真的,在他看来,痛痛快快自我了断和死在曾竞手里,他算是很清醒的在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他又不是女人,也没什么贞操观,如果不是怕得要死,怎么可能真的想死?

  但这些话对着韩祎他说不出口,他对任何人开口都不困难,唯独韩祎,让他觉得实在难以启齿。

  韩祎爱意浓浓的注视着他,微笑安抚道:“不想说就别说了……你和我回横城好不好,我做饭那么好吃……对吧?”

  黎安被逗的一乐,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四肢伸展,渐渐放松下来,“还有五年,这五年我不能再让白墨抓到任何把柄,只要不给他借口发作,他就拿我没有办法,韩祎……你有任何一段恋爱超过五年的吗?”

  韩祎连超过一年的恋爱都没谈过……但他此刻用手肘撑起脑袋,半倾起身体笑眯眯的看着黎安,笃定道:“有啊!和你的话……我能再爱五十年!”

  “五十年呃……”黎安不是个对数字敏感的人,但他对五十年是有概念的,这一刻,他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