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苑纶和辛山竹原来约好地铁站见的, 后来辛山竹改成了商场入口见。池苑纶看见了柏君牧,明面上很自然打招呼,等车开走他问辛山竹:“他管你这么严啊, 这都要亲自送你?”

  他的脑回路和辛晓徽差不多, 虽然很难挑出柏君牧的毛病,还是有种孩子被拱了的不爽, 虽然辛山竹本人满意得很,现在感情稳定, 还比以前圆了一点, 至少没那么瘦了。

  辛山竹反驳:“这不是管啊,是关心我。”

  池苑纶原本和他约的中午吃饭, 现在改成了下午, 辛山竹问:“你不是临时有事吗?”

  池苑纶点头:“我大伯来这边巡检工厂。”

  辛山竹不懂这种大企业但工作内容,哦了一声:“周末也要检查啊。”

  池苑纶说:“超市又不是周末不开。”

  池苑纶的超市卡还没送出去,他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又问:“你要见见我大伯吗?”

  问完他觉得不对劲, 都没和辛山竹坦白,这么说太奇怪了。

  辛山竹也没告诉他自己知道了,他平静地拒绝:“不要。”

  池苑纶还怕他问为什么, 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辛山竹还真的问了:“我为什么要见你大伯?”

  池苑纶:……

  和他一起进商场的人笑着看向他,池苑纶仓皇地移开眼,“我乱说的。”

  辛山竹也没追问,池苑纶大学和他的学校离得很远,生活也算丰富。之前他试探着邀请辛山竹玩过密室, 辛山竹答应后玩得也不错。这次是上次一起的朋友组的局,希望池苑纶能带上他的外校朋友。

  池苑纶也发现辛山竹的确是熟了才会多说几句的类型, 晚上吃完饭他们一起去室内卡丁车场,路上还碰见露天的舞台,有人玩的随机跳舞,辛山竹看了两眼,池苑纶问:“你想玩吗?”

  辛山竹没见过的东西很多,他问:“这玩的什么?”

  池苑纶:“跳舞。”

  辛山竹摇头,他只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谁的都不用池苑纶多想,肯定是给柏君牧的。

  他忍不住问:“柏君牧有和你说什么吗?”

  最近池苑纶偶尔和宗明诚参加投资会,父亲的遗产足够池苑纶挥霍,他在这方面还挺谨慎,也给宗明诚提了不少意见。目前民宿进入了签约环节,已经算是开火箭的进度了。作为合伙人之一的柏君牧只在重要时刻出现,池苑纶也没怎么见到他,宗明诚说对方有自己的事要办,导致池苑纶都不知道怎么打听。

  辛山竹:“说什么?”

  他眨了眨眼,装不知道,池苑纶:“没什么。”

  辛山竹问:“你上次说有个事要和我说,还没想好吗?”

  这段时间他们联系频繁,几乎每周都要出去玩个一次。之前辛山竹是打工没时间,现在上了大学一如柏君牧预料的那样有了更多的接触,但感情上完全锁定,去哪里都要打卡拍给柏君牧。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辛山竹主动的,池苑纶都怀疑柏君牧给对方下蛊了。

  池苑纶呃了一声,“还没有。”

  他很想说,就像朋友们问他辛山竹是他的谁,池苑纶也更想说哥哥,但又开不了口。

  辛山竹也不勉强,车停在车场外面,他下车又去给柏君牧发视频和定位去了。

  池苑纶大学的同学在场地外面等他,老远就看见了这两个人。

  辛山竹的脸在同城推送实在可怕,冰淇淋帅哥的标签点进去热度都能吊打三线网红,他个人的账号也粉丝很多。

  特别是很多网友拿他日常的动态视频和现在选秀的明星对比,引流到他这里,明明他认证过的账号内容空空如也,粉丝却多得可怕。

  梅欢也关注了辛山竹的账号,还问过柏君牧为什么辛山竹不发视频。

  柏君牧的回答是他害怕评论太多要回复会累死。

  换作别人梅欢可能觉得挺好笑的,是辛山竹又可以理解,这孩子看到消息就会回应,过分实诚。

  对陌生人都过分礼貌,对恋人那简直是全方位的安全感。

  梅欢后来只发了一句:那他发,你看着他评论不就好了。

  柏君牧基本随辛山竹,干脆把聊天记录转发给了对方。

  当时上课的小男朋友回复:不知道发什么,目前只希望我的生活对你可见。

  这句回复发来的时候柏君牧正在和宗明诚吃饭,这句话让他沉默良久,宗明诚和他说话没得到回应,看他表情怪异,问:“怎么一副中了大奖的悲喜交加?”

  某种意义上这种评价也很精准,柏君牧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是大奖。”

  大奖本人和不知道自己暴露秘密的池苑纶进了室内卡丁车场。

  辛山竹之前在网上刷到过室外的,第一次见室内的很新鲜。池苑纶站在一边给他介绍,没半点豪门继承人该有的侃侃而谈,周围他的朋友都笑得不行。

  之前池苑纶介绍过辛山竹,用的是朋友,他私底下再三强调不是那种关系,但介于两个人一眼相似,如出一辙的眼睛,其他人也没多嘴问别的。

  辛山竹本人在他们看来更有意思。

  “我来给小山竹介绍吧,这我哥朋友开的车场,就这么和你说吧,是我们这最大最好的室内车场了。”

  “你炫耀呢么,了不起啊,又不是你的,”有人打断他,池苑纶都差点被挤走,辛山竹早老家被孤立,现在是没人欺负他了,但也过分热情。有几个人他上次玩游戏见过,但也没到熟悉的地步,辛山竹只能往池苑纶那边靠。

  池苑纶感动得差点哭了,“你们自己玩去不行吗,又不是开比赛,今天我请客,你们快滚!”

  他向来财大气粗,周围的人笑得不行,也很干脆走了。

  场地外观就像一个厂房,里面也都是一些类似的结构,公共区域很大,今天池苑纶包场,也没什么不熟人的人在。辛山竹问:“我可以录视频吗?”

  池苑纶点头。

  他们都吃过了晚饭,辛山竹刚才还在和柏君牧发微信。

  柏君牧问他几点回家,他来接。

  辛山竹一边录视频一边说:“我也不知道。”

  他问池苑纶,“我们要玩多久啊?”

  池苑纶:“看你喜欢。”

  辛山竹又给柏君牧发语音:“柏哥你要是结束了就先过来吧,我们可以一起玩。”

  他话都发出去了,然后才问池苑纶可不可以,池小少爷今日包场,刚才那个男生说的哥哥朋友其实也是池赦的朋友,说到底也是一个圈子的人。

  池苑纶习惯他谈恋爱的黏人了,又有点羡慕,哼了一声:“当然可以,他来之前你先试试看怎么样?”

  辛山竹在老家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顶多是在门口转悠,爬山摘果子要么下田里种东西,要么就带狗狗们在乡间转悠。

  他再也没去过水库,去的小溪浅滩也不会长时间逗留。

  手机普及后村口的小店也不再聚满看电视的小孩,偶尔有人打一下午的麻将,辛山竹路过,听个声音也就回去了。

  池苑纶明显是老手,给辛山竹选好车型后就带着他去玩了。

  柏君牧收到辛山竹定位的时候还在聚会现场,他原本的工作圈就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前辈,大家一直很惋惜他的事业状态,得知他现在重新做了决定,也都鼓励他。

  工作的事谈完了难免聊到感情,之前柏君牧给人的印象就是毫无私人感情,周围学长学生时代也有人拐弯抹角试图从他这里约柏君牧,当时柏君牧的拒绝他记得很清楚。

  一个人的状态也很容易感受出来,包括柏君牧难得发的朋友圈日常,吃饭也明显是二人食。

  学长问:“有情况了?”

  柏君牧的手机也频频震动,这种私底下的闲聊很放松,学长的双胞胎小孩还偶尔跑进来,好奇地看一眼柏君牧。

  面容清俊的男人点头,“有。”

  他看了眼辛山竹发的定位,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大众点评还不错,底下都说要提前预约。和辛山竹有关的事物都很容易触动他,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多温柔。

  学长:“那打算结婚吗?”

  他比柏君牧大几岁,前年结婚柏君牧还参加过他的婚礼。当时很多人朋友圈都是柏君牧被捧花砸到的照片,帅哥和捧花,不少人纷纷问单身与否,结果几个月后柏君牧就出了车祸。

  柏君牧:“有这个打算。”

  学长还是很难想象他恋爱的契机,毕竟学生时代柏君牧看上去似乎只对学习有兴趣。

  他好奇地问:“是什么类型的女孩?”

  柏君牧:“是男生。”

  沉默过后学长笑出了声,“我居然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你父母知道了吗?”

  柏君牧点头,“很满意。”

  又聊了一会柏君牧告辞,学长送他出门,今天周六,他问:“还要去约会吗?”

  柏君牧笑了:“去卡丁车场,你有兴趣吗?”

  已婚人夫摇头,“我就算了。”

  辛山竹开了几圈,人都晕了,正好这个时候柏君牧过来,和他前后脚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对方看上去岁数不小,梳着背头,看见和辛山竹站在一起的池苑纶喊了一声池苑纶的名字。

  池苑纶愣在原地,“大伯?你怎么来了?”

  辛山竹看见柏君牧就跑过去了,一身柏哥伴随着他的飞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一年没见。

  他和池赦擦肩,直接撞进了柏君牧的怀里,背后赛道上还有开着的车,年轻人开始比赛,偶尔还有欢呼声。

  柏君牧低头问:“好玩吗?”

  辛山竹摇头:“不如你开摩托车载我兜风。”

  正好听到这句话的池苑纶:为什么啊!谈恋爱这么幸福吗!

  柏君牧:“那还要再玩会还是回家?”

  天气转冷,两个人住在一起后衣柜的衣服都堆在一起。辛山竹偶尔会穿柏君牧的衣服,他自己也喜欢买大一号的,偶尔柏君牧穿着胸前印花过分可爱的毛衣和宗明诚吃饭,宗明诚都欲言又止好一会,演出一副还没吃就饱了的表情。

  辛山竹抱着他不松手,“你玩过这个吗?要不要试试?”

  柏君牧:“你希望我玩?”

  辛山竹嗯了一声。

  站在一边的池家叔侄都听得一清二楚,池苑纶拧着眉毛,仿佛柏君牧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男人。

  池赦之前在辛山竹开学的时候见过对方,但只听过他和池苑纶聊天,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本人。

  明明辛山竹还比池苑纶大一岁,却更像是弟弟,气质过分纯真,五官也精致许多。

  一双眼和他们的父亲如出一辙。

  辛山竹转头看向池苑纶:“苑纶,柏哥可不……”

  池苑纶:“可以可以!”

  他直接叫人带走柏君牧,辛山竹也跟着过去看了,还要给柏君牧介绍,都是刚才池苑纶给他说的。

  他看着傻傻的,这方面复述却又一字不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魔力。

  池赦比池苑纶还高一个头,看上去儒雅稳重,一副眼镜让他看着更像有书卷气,但浑身上下都精致得更像是时尚行业的。池苑纶都习惯大伯的讲究了,印象里小时候对方在国外当教授也是这个样子。

  池赦:“你爷爷生病住院了,你回去一趟。”

  刚才池苑纶没看手机,他愣了几秒:“现在?”

  池赦嗯了一声,他很想结束这几年烦人的收烂摊子生活。如果不是父辈的遗愿,他无所谓把财产拱手让给其他分家,他自己赚钱够花,国外的房子也可以收租完全可以好好生活。

  可惜人都有束缚。

  此刻车场里声音空旷,远处的清瘦男孩正在给白色的卡丁车助威。辛山竹和池苑纶是完全不同的人生,但没什么秘密能遮掩一辈子,池苑纶大学来这边读就是暴露的开始。

  池赦问:“你和他说了么?”

  池苑纶尴尬地摇头。

  但池赦却注意到刚才辛山竹的眼神,他想了想说:“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池苑纶:“不可能,他可笨了。”

  大伯耸了耸肩,“我怎么觉得你更笨?”

  辛山竹对池家大伯也没多好奇,他更关注赛道上的柏君牧,在他看来自己开不如看柏君牧开。

  等柏君牧过来他还意犹未尽:“怎么不多开一圈?”

  柏君牧:“不感兴趣,你不是更喜欢碰碰车吗,下次我们可以去游乐园。”

  一边的池苑纶:……

  什么爱好,贵的不玩玩便宜的,但辛山竹明显更吃这种,笑眯眯地点头。

  柏君牧低声说:“他们应该有话和你说。”

  辛山竹看了一眼池苑纶,正好对方和那个男人走来,他问池苑纶:“你打算今天告诉我?”

  池赦不说池苑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像是突然清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眼前人牵着男朋友的手点头,池苑纶震惊地看着柏君牧,“你不是说你会保密吗?”

  “不是你说的……”

  辛山竹:“不是柏哥的错,是我猜到的。”

  他这话仍然有开脱的嫌疑,但站在柏君牧身前像是池苑纶动手他就要以身作盾,看得站在一边的男人忍俊不禁。

  这就是辛晓徽说的堂弟吗?

  池苑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继续震惊,但他的脸都涨红了,在学校的酷哥形象全面崩塌,只剩下磕磕巴巴的:“你……你你知道……我……我和你的……”

  辛山竹:“报告上写我们是兄弟关系,那我是你哥哥?”

  他也没什么惊讶的,一双相似的眼对视,池苑纶预设很多次的场景毫无矛盾冲突,平铺直叙得甚至过分淡然了。

  他移开脸哼了一声,“你才不像哥哥。”

  辛山竹还牵着柏君牧的手,他干什么都喜欢摊开说,真诚、热烈,不藏着掖着。

  对恋人是这样,对亲人也是这样,虽然现在的亲人更像新朋友。

  “好啦,没别的事我和柏哥回家了,”辛山竹看向柏君牧,“说好去一趟超市的。”

  柏君牧点头,池苑纶:“等等!”

  他把池赦拉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伯,也是……”

  他们的关系实在尴尬,辛山竹登记在册的父母早就死了,池苑纶的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也不联系。

  某种意义都是没人要的小孩。

  身边的两个男人也都不是正统监护人,池赦是大家长,柏君牧是男朋友。

  辛山竹:“我大伯是堂哥的爸爸。”

  他想了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了,你叫我哥哥也很奇怪。”

  辛山竹笑了笑,“目前我家里人也只有堂哥知道这件事,等他从国外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他语速越来越快,也不打算听池苑纶的回应,拉着柏君牧走了。

  池苑纶愣在原地,池赦倒是觉得挺好玩的,“哪里傻了,不是很聪明?”

  这也和他猜测得差不多,“你们长辈都不在了,这种关系公开对他也不算好,不过你爷爷现在应该知道了。”

  池赦和父亲关系并不好,这种托付无非是培养池苑纶。

  池赦少年出柜和家里闹掰,家里的老小娘胎里带病十多岁就病死了,池苑纶的父亲也身体不好,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小孩,还是旁支热闹。

  家业一大争端就多,池赦烦得要死,恨不得早早卸任。

  还好外面的辛山竹也不是什么在意这些的,不然这事又变得麻烦。

  池赦:“这也挺好的,让他把藏着的那份财产给这个在长在外面的小孙子也不错。”

  池苑纶这段时间跟着宗明诚投资民宿去过辛山竹长大的村落,虽然算不上破败,设施也足够简陋了。土房子、漏雨的屋檐、灯都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这是明面的物质,他们受的教育也不一样。

  池苑纶有点想哭:“我的也给他。”

  池赦扫了眼相偕而去的背影,“我看他也不一定想要。”

  他也很感慨,“这家人都这么单纯吗?”

  池苑纶不太明白,问:“这家人?大伯你还认识他们家别的人?”

  池赦笑而不语。

  辛山竹坐到车上才松了一口气,柏君牧给他开了瓶水,“这么紧张?”

  对方不接水反而抓住柏君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心都快跳出来了,辛山竹深呼吸又吐气,“我明明都知道了,他这么说我还是紧张。”

  隔着毛衣,柏君牧感受得不多,辛山竹也觉得不够,抓着他的手往自己里面探,柏君牧弹了弹他的领口,“好了。”

  辛山竹理直气壮地说:“摸摸怎么了,我喜欢你摸我。”

  他拿走矿泉水仰头喝,柏君牧却还在想刚才那个男人看辛山竹的眼神,像是认识一样,他问:“你见过池苑纶的大伯?”

  辛山竹摇头:“没有啊。”

  池家人长得也不差,辛山竹算是捡着父母最好看的地方长,他唔了一声,“但那个叔叔长得蛮帅的,像杂志模特。”

  他很擅长夸人,但夸人帅倒是没几次,宗明诚还求过辛山竹夸,辛山竹明显是糊弄。

  柏君牧盖好矿泉水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很帅吗?”

  他的装很容易被辛山竹挑破,眉目精致的男孩捂着胸口,更装地嗯了一声,“很帅。”

  柏君牧还没说话,辛山竹又说:“但这才是真正的年纪大,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微微歪头,“我喜欢柏哥这样的。”

  车场周围很空旷,快十一月的风已经很冷了,辛山竹微微闭上眼,握住柏君牧要开拧车钥匙的手,“要是柏哥能……唔。”

  都不用他说,想要的亲吻翩然而至,辛山竹这次的心跳纯粹因为兴奋和渴望。

  等分开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叹着气说:“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和你在一起好。”

  “睡觉都这么有意思。”

  柏君牧:“少说两句,我受不了了。”

  辛山竹明知故问:“哪里受不了?”

  柏君牧没回答,吻了吻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