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后, 小舟抱着买好的烟花嚷着要放烟花,梁茶他们就带着他上了天台。

  天台上面很冷,梁茶围着围脖, 两颊微微泛红, 举着手上闪着烟花的仙女棒。

  他莫名想到了去年和某人在一起过年的记忆。那些画面一闪而过,被他快速压在脑后,强行去遗忘。

  只是稍微想起来一点,心里就闷闷地发疼。

  除夕钟声即将响起的时候,梁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想到某种可能,他捏着手机犹豫了两秒。

  接通的瞬间,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对面也是一阵沉默,许久,就在梁茶准备挂断的时候听到:

  “……梁哥,你还没给我今年的红包……”熟悉的嗓音里有些难过和委屈。

  只是这一句, 梁茶的眼眶瞬间湿了。

  他随即又惊醒,快速将电话挂了,把这个号码拉黑。

  这一晚,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意识沉沉浮浮, 感觉胸口沉沉地往下坠,始终喘不过气来。

  天亮了才勉强有点睡意, 匆匆睡了个囫囵觉又爬起来。

  娄巍察觉到了梁茶的不对劲, 特别是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出现之后。他坐了九年牢,却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他直觉梁茶和那个男人之间可能有什么, 甚至梁茶很可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娄巍表面上一声不吭,心里却一点点往下沉。

  “小茶,这些年谈过女朋友吗?”娄巍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地笑着问。

  梁茶有些窘,“不是,娄哥你问这个干嘛啊。”

  “关心关心你的个人问题怎么了?”娄巍脸上正色了些,“我这几天想过了,你长得不错,勤劳能干,还是个大学生,哪怕是肄业的,也是要文化有文化,要艺术有艺术。”

  “娄哥你别说了……现在大学生都不值钱了,北京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几个研究生。”梁茶这下更窘了。

  娄巍无奈一笑:“小茶,抛开这些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程澄姐那有条件好的,给你介绍介绍。”

  梁茶脸色为难,他是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而且他都跟男人那样过了,再找别的女孩……不是祸害人吗。

  “娄哥,我……我还不急。”梁茶忙笑着转移话题,“我想先和娄哥你一起赚大钱呢。”

  娄巍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再问,伸手拍了拍梁茶的脑袋,“行,哥先带你挣大钱。”

  梁茶这几天正琢磨着把他的直播间再继续播起来。娄巍对直播也挺感兴趣,听他说现在都可以足不出户就在网上直播卖货,拿着手机研究了好几天,看了好多天的头部主播的直播间。

  梁茶跟着他看,不知不觉地就下单买了些生活用品。

  这天出门取快递,梁茶在小区老楼下迎面就看到了好几天没见的商轻离。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梁茶!”

  看到梁茶的瞬间,商轻离灰败多日的眼神终于亮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就喊出他的名字。

  梁茶终于确定不是幻觉,转身就要逃,却被身后追上来的商轻离伸手一把抓住手腕。

  “梁哥……别闹了好吗?你要什么我都依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商轻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紧紧抱着,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味,“梁哥,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梁茶被他抱住的瞬间,浑身僵硬,用力挣扎着:“放开我!”

  “梁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商轻离用力抱紧他,耐着性子软着声音哄着,“你要你别提分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你想结婚也不是不行……”

  被他紧紧抱着的梁茶听到这终于忍无可忍,使劲将他往后推去,“商轻离你疯了!”

  商轻离被他推得往后撞到车上,腰上的痛还是其次,更多的是因为他那句话心底发寒,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

  梁茶一怔,手掌微微颤抖,压着胸腔里吸进来的一口寒气咽下去,冷冷看着他。

  商轻离双目猩红,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对自己动手,只死死地盯着他看,笑得瘆人:

  “……梁茶,你还真说对了。我妈就是个疯子,疯子生疯子,太正常了。你要说我疯了,那我他妈就真疯了!”

  梁茶被吓得往后退,强装镇定后,扯出个冷笑:“商轻离,你现在这样装疯卖傻的有意思吗?我当初说得很清楚,我们结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烦你也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说这话时,胸腔里呼吸到的气都是冷的,冰凉的指尖抑制不住地发颤,强撑着让自己的表情更加冷酷无情,足够的平静和漠视:

  “就算你疯了,也麻烦你疯得远一点。”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这样的,疯子。”他盯着商轻离说出最后两个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的寒意刺骨。

  商轻离愣怔在原地。

  看着梁茶再次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商轻离脸色发青,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焦躁,失控地上前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人连拖带拽地带走,拉开他停在路边的车门,直接将人塞进去,再上车用车钥匙迅速锁死所有的门。

  梁茶被这一变故惊到,他怒吼着拍着车窗:“商轻离!你放我下车!”

  商轻离阴沉着脸置若罔闻,踩着油门直接就飚了出去。

  车外大雪还在继续洋洋洒洒地下着。

  梁茶心里越来越心惊:“你带我去哪!”

  “回家。”商轻离冷着脸,言简意赅。

  梁茶闻言心头一颤,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冷声道:“我再说一遍,你放我下车,否则我就报警——”

  他话没说完,商轻离伸手一夺就将他的手机夺过去,反手就丢出了车窗外。

  “你!”梁茶气得说不出话来。

  商轻离语气嘲讽:“放心,我会给你买个更贵的。”

  梁茶被他语气里流露出的轻蔑再一次伤到,心底不住地发寒。

  好在大雪封路,过年这几天路上一直很堵。

  梁茶找准机会,摸出车里的安全锤,直接一锤子把车玻璃砸碎!快速伸手在门外打开车门,就钻出去,拔腿就跑!

  “梁茶你——!”商轻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拉开车门,看着那个逆着大雪也要狂奔离开他的背影,怒得连车都不要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梁茶一向跑得就很快,可他没想到商轻离这人真疯了,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跑了几条街。

  就在他以为终于把人甩掉的时候,刚停下来撑着手喘着粗气,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商轻离一把扑过来!

  梁茶大惊着往后倒去,下一瞬,就被商轻离反手抱住他护住他的头。

  梁茶压在他身上,听着身后男人喘着的粗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的荒谬和茫然。

  他终于受不了了,狠狠用手肘向后击去,听到一声吃痛后,趁机脱身反手压制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喘着气,眼神里迸发出无边的恨意和恼意,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上提:“商轻离!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商轻离只是这么仰躺着看着他,反倒有些像享受似的,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起来。

  梁茶心里窝火,伸手勒紧他的衣领怒道:“你笑什么!你他妈觉得很刺激吗?!你刚刚是想和我玩什么?绑架、飙车?还是跳车!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商大少爷,这个世界不是都围着你转的!”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结束了!结束了!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商轻离看着眼眶里溢满眼泪,朝他怒吼的梁茶,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三年前他不着寸缕地扑在自己身上愤怒厮打那样。

  他脸上落了梁茶的热泪,眼神却愈加平静且偏执:

  “三千万,回到我身边。”

  “……你!”梁茶难以置信,到了这个时候,商轻离竟然还觉得只要钱给的够多,他梁茶就可以回去继续没脸没皮地给他操。

  商轻离还以为戳到了对方的七寸,勾唇,扯出个轻蔑的笑来:“那个娄巍坐了九年牢出来,早就和社会脱轨废了,你真以为跟着他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吗?梁茶,你窝在那个腿都伸不开的出租屋,不就是为了奇货可居,等我来吗?”

  梁茶只觉得心里更寒,是不是他们有钱人早就习惯了一切都待价可估,包括感情和尊严。

  商轻离见他手松了,眼底黯了黯,习惯性地嗤笑出声:“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

  “闭嘴!”梁茶声音颤抖,似是愤怒到了极点,“我他妈叫你闭嘴!”他一拳毫不犹豫地朝着商轻离的脸上砸下去!

  商轻离被这一拳头打得,愣怔地歪过头去,心里却撞邪似地升起一丝喜悦来,随即……又被无尽的茫然和绝望覆盖。

  梁茶第二拳迟迟未落,还是忍住了,他狠狠盯着商轻离,猛地双手拽住他的衣领咬牙警告:“……商轻离,滚回你的北京去!”

  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杀意和恨意:“再来……我杀了你。”

  商轻离怔怔看着他,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一变,躺在雪地里的身体终于遍体生寒。

  梁茶不再看他,狠狠把他摔过去,青筋暴起的手终于放松下来,强撑到背过头去,所有冷酷的面具全部碎成齑粉,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踏雪离开。

  商轻离就穿着黑色大衣,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视野茫茫,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干什么。

  梁茶那恨不得真的杀了他的眼神,让他心惊和恐慌。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感觉浑身一点一点地僵硬,冷得刺骨锥心。

  商轻离躺了很久,直到感觉脸上冰凉凉的,才愣怔地伸手摸了下,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当年陈宝娟抑郁症病发,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狠狠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头破血流时,他也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哭。

  陈宝娟骂他是个孽种,商如山视他为畜生。

  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

  行事乖张,没心没肺,要多张狂有多张狂,要多混蛋有多混蛋。

  外面的人憎他,厌他,又不得不敬他,怕他。

  他素来无所顾忌,这一生过得操蛋浑噩,声名狼藉。

  纠缠商怀若不过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恨不得把商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眼泪。

  他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雪停了,脸上却一片湿润,他茫然地看着天空,心脏痉挛般地抽痛起来,痛得他侧身蜷缩着,恨不得徒手剜心,自己亲手捏碎了一了百了。

  不过就是个梁茶。

  不过是个梁茶而已。

  他能得到他一次,怎么就得不到第二次?

  ……怎么就得不到第二次!

  侧卧着的商轻离伸手死死攥紧自己心脏处的皮肉,缓缓闭上眼睛,任冰凉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梁茶原路返回,在积雪里摸了半天,终于在小区花坛里找到了他的手机,谢天谢地,只是保护膜摔碎了,屏幕没大问题。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心疼保护膜的钱,骂骂咧咧地骂了几句商轻离那个傻逼,继续去快递站拿快递。

  只是心里偶尔会冒出三千万……嘶,突然拒绝了三千万。

  感觉好痛。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彩票店,走过去,又忍不住回头,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挪着布置走进去,不大自在地来了句:“给我来个十块的,机选。”

  从彩票店出来,梁茶还是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拿着彩票塞进兜里,安慰自己这是为国家体育事业添砖加瓦了。

  傍晚,娄巍回来了,他今天出门就是去四处了解,找找工作,探察现在的市场和行情。

  “娄哥,怎么样了?”梁茶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娄巍进门时心里有些惆怅,看到梁茶,还是勉强笑着说:“找了,凉城地方不大,我的事儿认识我的人都传遍了,工作是不大可能了,没人愿意要个有过案底的。”

  梁茶一听,脸上黯淡下来,又强撑笑意鼓励他:“那些人就是不识货,再说了,娄哥就你这气质,出去也不像社畜啊,妥妥一大老板是不是?”

  “那这样怎么样?”梁茶端着饭菜出来,给他添饭,递上碗筷,自己也坐下来边吃边考虑,“我们换个城市?凉城就是个五线的地级市,确实小了点儿,不好发展,这两年连支柱产业房地产都不行了。”

  娄巍看他分析起来有模有样地,不禁好笑,也认真地考虑了下,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年后这几天,就出去。不过去哪个城市,小茶你有想法吗?还是去你最熟悉的北京?”

  梁茶一愣,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再回去了。”他现在听到这个地名,心里就下意识犯怵。

  娄巍看出他的抗拒,于是敲板:“那我们南下吧,我以前做生意也经常往南边跑。广州深圳香港那边都不错,我也可以联系上以前的朋友。”

  “好!”梁茶听到娄巍这话,感觉他终于一改过去的颓靡,又有了当年的几分风采,真心为他开心,“都听你的!”

  梁茶今天见了商轻离,怕夜长梦多,他继续纠缠,连忙选了日子买了高铁票。

  火急火燎的,几天后和程澄、小舟告别,两人就登上了再南下的高铁。

  娄巍果然是有朋友在这边的,下了高铁就有人来接他们去了当地还不错的酒店。梁茶在酒店里睡到下午,终于缓过劲儿来,娄巍和他住标间的另一张床,刚刚出门,回来时,打开门,看到梁茶脸上睡出的红痕,一愣,笑了:“饿了吗?出去吃饭?”

  梁茶打了个哈欠,忙说:“娄哥,就我们俩还是有你那朋友啊?”

  “怎么?”

  “就我们俩我随便穿,还有人我就换一身……娄哥有空你也买套新衣服,我看你你朋友穿的西装就挺好。”梁茶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嘴上还在念叨,“我不想你朋友看不起你。”

  娄巍无奈又好笑,他们下车时就换了薄一些的衣服,他当然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可他什么样,穿什么衣,不愿意再和他牵扯的人都不会再多跟他说一句话,他不在意。

  “没事,就这样,走吧。”

  梁茶也出来了,只好作罢,跟着他去了。

  娄巍以前就是个广泛交友的性格,寡言不代表不善言,往往气势在那儿,就能镇得住人。

  娄巍就是这样的。

  他那些三五个朋友性格也多热情豪爽,只是当初娄巍出事,他的公司被手下背刺,这些人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也就只能唏嘘两声。

  现在一别经年,娄巍看得开,几个朋友也劝他放宽心,不过三十多岁,还有大好年华可以奋斗。

  梁茶不太懂做生意这些,就看着他们喝酒拼酒,谈着这些年的生意经。

  他扶着醉酒的娄巍回来的时候,以为那些人可能只是逢场作戏,说什么帮衬的客套话,可娄巍却抬头看他一笑,哪里还有醉意,低声笑着说了两个字:“妥了。”

  “娄哥!你没醉啊!”他惊奇道。

  “不对,什么妥了?”

  娄巍伸出大手在他这个弟弟肩膀上拍了拍,说:“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真的?!”梁茶有点儿半信半疑,眼睛里还是露出惊喜的笑意,“娄哥,你真厉害!”

  娄巍低头看着这样用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的梁茶,掩藏在心底的情意再次翻涌上来,他垂眸,别过头去,伸手按在他脑袋上大力胡乱揉了揉,“行了,就洗洗睡吧。第一次来吧,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梁茶一怔,由衷地开心:“切,你还不是很久没来了,指不定找不找得着北呢!”

  几天后,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地方租了房子,算是安定了下来。

  商轻离过年时没有在北京,缺席了各种重要场合,已经引起商如山的不满。那天和梁茶见面之后,是助理在雪地里找到他,紧急把人带回了北京。

  商轻离回去后状态一直不好,生了一场重感冒,窝在一处别墅里闭门不出,公司的事堆积如山也找不到人。

  商如山终于察觉到他这个平日里操天日地的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派商怀若去把人揪出来,务必要参加今晚和李家千金的会面。

  商轻离走进门时脚边滚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才不至于被摔碎。

  偌大的别墅大厅,满地狼藉,到处是烟头、酒瓶、凌乱的生活垃圾,以及可能买来就根本没打开的药。

  商怀若皱眉,迈出一脚跨过去,找到了客厅里消失多日的人。

  商轻离身上穿着件揉皱的衬衫,穿着已经完全作废的高定西裤,歪躺在沙发边上的地毯上席地而睡,长期没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地下垂在眼睫上,下巴上冒出一茬青黑的胡须,整个人懒散又颓靡,像是烂在泥里一样。

  商怀若拧眉,难以置信商轻离竟然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轻离,轻离你醒醒。”他喊了几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弯腰靠近他,伸手拍着他的脸,“轻离,别胡闹了,快起来!”

  旁边的沈助看不下去这么温柔的叫起方式,默默递上他前几天就买了没敢用的铜锣:“怀若总,试试这个?”

  商怀若一怔,还是伸手接过来,拿在手边掂量了下棒槌,无奈地放在商轻离耳边,用力“当当当”地敲下去!

  商轻离一激灵被吵得耳朵发麻,怒骂出声:“谁他妈大早上发丧!”

  睁眼,就看到了商怀若还有他身后从善如流迅速后退的助理。

  “轻离,你遇到什么事了?爸很担心你,叫你回家一趟,还有……立雯今晚也约了你吃饭。”商怀若说。

  “谁?”商轻离懒散地直起身来,身后靠着沙发,听到后面有些烦躁,“不认识,不去!”

  商怀若脸色有些差,“李立雯,李国章的孙女,你过年不在,已经放了人家几次鸽子了。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还这样?”

  “什么订婚?我不是早说不结了吗!”商轻离嗤笑,“人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结个屁!”

  商怀若听得头疼:“你不是还跟人见过吗?之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爸好不容易和你关系缓一点你怎么又——”

  “商怀若!我喊你一声‘哥’,不代表你就能多管我的闲事!”商轻离冷笑着打断他,“还有,他那么喜欢联姻,就他妈自己联去!最好多生几个我这样的婚奸子,哦,叫畜生。”

  “轻离你……”商怀若听得头疼,他无奈只能蹲下来,缓着语气:“轻离,别说气话。立雯那姑娘挺好的,就算你不喜欢,也得给足了人家面子。”

  “这样,我看你状态确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吃药了没?”商怀若目光扫过那边没打开的药,上前伸手要拿,却被商轻离挥手打掉。

  “滚!”

  他一怔,眼底有浓浓的担心,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是……之前那个男生吗?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是因为这次联姻?”

  商轻离像是被他突然触到了逆鳞,双目猩红,怒道:“我他妈叫你滚!”

  商怀若面色微沉,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背对着他停了下来:“可是轻离,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不联姻?”

  “轻离,你是爸唯一的亲生儿子,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责任。喜欢男人,终究是歪路,你迟早得掰正了。”

  “哈,那我就更要玩男人了,老子祝他断子绝孙!”商轻离一句离经叛道的话彻底把人气走。

  许久,他坐起来,从身边拿出找来的私家侦探寄来好几天都没打开的厚厚信封,散漫地撕开,眼神阴鸷地摊开,散落的照片上,全是梁茶和那个叫娄巍的老男人一颦一笑的模样。

  他沉默着看了许久,眼神逐渐拉满血丝,终于爆发,将所有照片狠狠甩出去!

  “妈的!梁茶这个蠢货!三千万不要,要这种坐过牢的老男人,简直有病!私奔是吧?天南海北地躲着我是吧!梁茶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