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商轻离就强制要求他必须住在公寓里,还搞什么查寝制,缺一晚扣一千五的红包,可谓是直接拿捏住了梁茶这个抠鬼的命脉。

  而每月十万的债,梁茶又实在是还不上那么多,被那群追债的围堵着打了几次后,他实在没辙,只能偷偷把沈渊那些代为赠送给他的一些节日礼物卖了换钱。

  要说也是,这沈渊一个助理送的东西总是怎么大方怎么来,反倒是商轻离这人小气得很,总是送给他一些稀奇古怪又没用的玩意儿,偏偏还非要礼尚往来,厚着脸皮跟他要回礼。他当然也是尽找破烂玩意回回去,绝不给对方占他半点便宜!

  直到七夕情人节那天,商轻离脑子一抽,竟然把他浑身打扮得跟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似的,身上的一对袖扣都十几万。然后带着他去了一个上流社会的慈善拍卖晚宴。

  到了那儿,他才发现,那晚来的还有商轻离那前几天新婚的大哥商若怀和他的新婚妻子。毕竟前一阵,商轻离才去国外参加过他哥盛大的婚礼回来。

  他晚上仔仔细细观察了那商若怀挺久,从前不了解以为他是什么豪门争夺家产的恶毒男,可商家的人,商轻离谁都骂过,偏偏没骂过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

  那晚一见,对方那是温文尔雅,谦谦公子,满身的贵气与修养,绅士得不得了。梁茶暗暗再对比自己,穿得好又怎样,还不是畏畏缩缩的,没见过世面,三两句就漏了怯,真是山鸡装凤凰。

  他们站在阳台上,他顺着商轻离的眼神看过去,心里就莫名不舒服,酸不溜秋地难受。合着把他喊来就是为了故意气他大哥的。

  “商轻离,”他突然朝他喊了声,把他叫转头来看他。

  与此同时,正在与妻子秦宛说话的商若怀也转过头来,梁茶注意到的瞬间,脑子一抽,突然就把心一横,闭上眼就要亲了上去。

  哪知下一秒,他就被商轻离猛然伸手推开!

  梁茶一愣,看着他满脸的嫌弃和不耐,瞬间整颗心如坠冰窖,偏偏注意到了后面商若怀夫妇两人诧异的目光。他顿觉整张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一样。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越界和荒唐。

  他忙不迭地干笑,有些不知所云地找补:“不是,我刚刚是看到你脸上沾了睫毛想帮你拿掉……哈哈,你不会以为我……我想亲你吧哈哈。”

  他看着商轻离眉间微蹙,几度欲言又止,瞬间装不下去了,转头丢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落荒而逃。

  商轻离看到他的背影,再抬头,对上了商若怀投过来的目光。

  “轻离,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还不准备回来吗?”

  “不用你管,商家有你不就够了?”商轻离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懒散地哼笑了声,浑身地漫不经心。

  商若怀蹙眉:“可是爸爸很想你,到底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样?亲不亲生有那么重要吗?他不是天天防着我,生怕我跟我那死了的妈一样冷不丁就疯了?”商轻离话一出,侧头看着他,突然又笑,“哦,他应该是巴不得我赶紧疯,好把我直接丢在疯人院,彻底摆脱我一劳永逸。”

  “轻离!”商若怀似乎忍无可忍,但他太习惯对方的脾气,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又温声说,“你自己说这些你自己信吗?你何必骗自己要恨所有人?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爸他对你凶对你口不择言那都是因为你是他亲生的,你看我,从小到大,他有真正骂过我一句?”

  商轻离狠狠抽了一口,油盐不进地嗤笑:“哥,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别说了。”

  商若怀深吸一口气:“好,不说这些,那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在外面胡闹也就算了,今天带来这种场合干什么?”

  “哈,”商轻离转过头来,笑得很凉,故意充满恶意道,“商若怀,你怕胡来,你怕坏了你一贯的好名声,你不敢乱搞,你找个女人娶了万事大吉,那你敢告诉秦宛,你喜欢的是男是女吗?”

  “商轻离!”商若怀突然拔高了声音怒道,“你不要胡说!”他又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音,几近盯着他说,“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也……我也不是弯的,你觉得这样给我洗脑有意思吗?”

  “直的就是直的,弯的就是弯的,你自己也知道是天生的,不是吗?”商若怀说完,不再管脸色彻底沉下来,怔在原地的商轻离,转身离开。

  许久后,商轻离猛地冷冷朝着阳台后的梁茶开口:“出来!”

  “你很喜欢听墙角是不是?!”

  梁茶讪讪,吓得一哆嗦,乖乖站了出来,就被商轻离上前一把拽住,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将他带离了会场。

  到了车上,梁茶见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大着胆子问:“……你还喜欢他啊?”

  “放屁!老子疯了喜欢个有妇之夫!”商轻离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梁茶吓得抖了下,明显觉得对方是在嘴硬,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于是不敢开口了。

  偏偏商轻离忽然恶意满满地看着他:“你刚刚干嘛要亲我?”

  他说着倾身靠近梁茶,果真跟个活阎王一样,让人平端端看着就害怕。

  “我,我以为你要我帮你气他让他吃醋嘛,所以就……”梁茶怂得老实交代,却不敢说,他夹着的一丝私心。

  “哼。就你这个土鳖,乌鸦插了凤尾毛装凤凰都不像,你觉得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傻逼。”商轻离这么说着,还是莫名心里有些愉快。

  半句不多说,把人搂过来就胡乱亲了上去。

  梁茶这会儿又害怕被人看到,比较这里并不私密,下意识放不开,有些躲避。

  也就是这样,一下就触碰到了商轻离的逆鳞。

  他莫名想到了商若怀那句话——“直的就是直的,弯的就是弯的。”

  他俯视在梁茶上方,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带着一抹焉儿坏的笑问:

  “梁哥,你不是直的吗?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梁茶闻言浑身一僵,忙不迭插科打诨,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商轻离脸上那抹怪笑荡然无存,“哦?都被我干成这样了,你还喜欢女人?”

  “当、当然了!”梁茶挣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被人抓住了命脉,有些气短心虚。

  他以为商轻离又要在车上和他做,当即扭头催促:“要做就快点……”

  哪知道商轻离却突然冷冷放开了他。

  几乎被扒光了的梁茶呐呐,半天灰头土脸地自己赶紧穿上裤子。

  那天商轻离把他送走后,没有留在公寓,回了四合院。

  梁茶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但看着自己拿一身高定西装还有昂贵的袖扣,还是快速找人倒手,把袖扣给偷偷卖了,折价卖了十一万,十万还了债,剩下一万还是一如既往地打到了程澄的银行卡上。

  这边才打过去,程澄看到转账短信,就打了电话过来。

  他一愣,忙不迭接了起来。

  “……梁茶,”女人刚开了口,就又沉默了。

  梁茶怕她为难,忙说:“这钱是、是给小舟上兴趣班的,他不是喜欢弹钢琴吗?可、可以给他买架钢琴……”

  程澄闻言,眼眶微微湿润,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她自己恨他毁了自己一家,又拿乔默许对方不断给她送钱,替她还债,抵挡那些风雨,是她放不下,放不下恨,也放不下过去的情谊。

  明明当初也是她那么宠着的弟弟……

  半晌,程澄缓缓开口:“中秋,如果你放假的话,就回来吧。小舟他,一直念叨你。”

  梁茶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开心地忍不住傻笑:“真的吗?好,好我一定回来!”

  可是到底中秋那天,他没能回去。

  他提前酝酿了很久,跟商轻离请假,对方二话不说就否决,扬言他要是那天敢不在,就扣掉他的中秋红包,还有他特地买回来的大闸蟹。

  大闸蟹什么的,梁茶不是很在乎,他山猪吃不来细糠,吃不来那玩意,就是没有中秋红包,他那个月就没法还债。

  可程澄姐这是七年来第一次松口,想和他一块儿过节。

  梁茶真的很想去。

  他磨了好多天,却不肯告诉商轻离他要去哪儿。因为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任何一点他的事。

  商轻离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只能无比遗憾地打电话跟程澄说:“不好意思啊,程澄姐,老板实在不肯放人,说我要是走了,今年年底的年终奖就没了,我、我也……哎,哎,总之确实没办法,我也很想回来看小舟的,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寄月饼的。”

  他刚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转过头来,看到商轻离阴沉的脸瞬间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跟谁打电话?”商轻离冷声问。

  “就、就我老家的婶婶,她本来想让我回去过中秋的。”梁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心虚。

  “婶婶?”商轻离听着确实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还听年轻,他眉头紧皱,看梁茶这穷屌丝样,心底无端又有些鄙夷,谅他也不敢,也不可能给他找个女人戴绿帽,于是就此放过。

  可是到了中秋那天,商轻离自己竟然公司项目出了问题要他亲自出趟差。

  他匆匆走了,梁茶万事大吉,连忙下血本买了张高铁票就赶回老家。

  只是谁也没想到,商轻离出差的城市,就是梁茶的老家。

  等他和客户在餐厅里聊着项目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马路对面,梁茶手上抱着个小男孩,旁边年轻的女人看着他们笑得温婉娇俏,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

  偏偏那小男孩手上,还拿着一根迷你光轮2000的扫帚,被梁茶高举着飞,一大一小笑得一脸幸福灿烂。

  他瞬间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