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两人在做完蛋糕后没多留,拒绝了张祁留宿的建议,很快披星戴月驱车赶回家。

  临行前,张祁说什么也要让他们尝尝自己在采尔特庄园淘到的好酒,中间蛋糕还没做完,酒已经从地窖中拿出来醒上了。

  江望甚至还没拒绝,就被晏怀瑾以晚上还要开车帮忙拒绝了。

  叫个代驾就好了——

  张祁好不容易看江望顺眼了,好酒自然也想要分享给他这位新上位的好兄弟。

  却在晏怀瑾淡如水的眸子中熄了声。

  燕子并不是缺一个开车的司机,而是不想让弟弟喝酒。

  即便他已经察觉弟弟不是过去的小孩,却还是尽着哥哥的本分。

  江望最终也没有喝酒。

  晏怀瑾自己则推拒不过,小喝了两口。

  说是小喝两口,其实也有小两杯。

  那酒果真如张祁所说的那般,醇厚清冽,余香袅袅,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晏怀瑾明显很满意,第一口下去后,又连着小啜几口。

  小两杯下肚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喝了不少。

  但这时已经为时已晚。晏怀瑾喝酒很容易上脸,第一杯下去没多久,脸颊就不是来时纯净的白。第二杯喝完,一层淡淡的粉就这么浮起,眼神也不像开始那般清明,反而迷蒙着泛着水光。

  江望嗅着空气中的酒香,喉结上下一动,从那张被酒浸红的唇上移开眼神。

  回来的路上晏怀瑾正酒意浓。

  好似忘记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隔阂和沟壑。

  整个身子嵌在江望怀里,软着腰靠着江望,只偶尔掀开眼皮,眼神混沌不知看些什么,很快又阖上,安心地伏在江望肩膀,亦步亦趋跟着江望的脚步移动。

  这副好似全身心信任的模样,江望控制着全身的肌肉,脑中理智和欲望来回撕扯。

  一路上,怀里人好像烙铁般,轻而易举点燃他全身每一处,沸腾的血液冒泡,冲得他脑门昏聩,细汗挤出脑门。

  好不容易揽着晏怀瑾进了门,江望反手关门的功夫,晏怀瑾已经脱出他濡湿的手掌,自发往屋里走着。

  江望火急火燎关上门,再出了玄关寻人。

  一眼竟是看不到人在哪里。

  稍扫视一圈,才在那张格格不入的懒人沙发上看见几簇留在背侧的发束。刚好遮住了沙发绒布上举起的圣杯和象征天神的奇异图案。

  晏怀瑾出门之前分明是扎了头发的——江望一眼看见落在懒人沙发一侧的发圈。

  他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呼吸在脚印间放轻——

  晏怀瑾正窝在那张不算大的懒人沙发中,蜷着身子,整个陷在弹性极大的沙发中,半边脸蛋压在褶皱中。

  明明平时站着那么大一只,缩起来就只有这么小小一团。

  待开的玫瑰花苞,微开的花瓣上满是水汽,昂着头立在一片绿纸条中,其中嫩鹅黄似的花蕊若隐若现。

  透着青涩和含苞待放感。

  身下是布满符号和咒语的奇怪沙发,上面满是高抬双手捧着珍宝献祭的部落人,晏怀瑾就这么躺在上面,身后的黑发螺旋似地散开、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无知无觉,像被推上高台的祭品,美丽又脆弱,一言不能发,等待着神的垂青。

  江望猛地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小腿抵上了沙发的一侧,他停住脚步。

  祭品——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从前的伪装全然不见,漆黑的双眸在极深的眉骨之下,漩涡般诱着人陷落。

  纯白的祭品走错了路,他被送到了这世间最最纯恶的邪神面前。

  直到唇角触到另一处柔软,江望才像是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嘴下的触感超出他每一次的想象,软到不可思议,又带着难以描述的甜。

  只除了相触时的停留,江望毫不收敛地沿着晏怀瑾的唇沿,一点一点,吻去那股沦肌浃髓的甜味。

  那处从他青春期起就在注视的唇珠,被江望用唇压着,用唇去贴、用牙去衔——

  整个过程,江望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大睁着。

  他恶劣地在心底念着,

  醒过来、醒过来——看看我在做什么。

  看看你照顾的好弟弟在做什么——

  一旦踏出那一步,江望原先被看作弟弟的不满火山喷发般难以遏制。

  江望清楚地知道,这一步踏出之后,他和晏怀瑾再也回不到过去那般相安无事、兄友弟恭的假象里。

  或许更早一些,在他不知何时对他这位善良又无知的哥哥动心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换了结局。

  那两颗时时刻刻在眼前晃动着、调皮地诱引着的鼻尖小痣,被江望的唇峰吻过、抿过。

  他像是怀抱宝藏的恶龙,野兽般,固执地将宝藏一点一点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凭此,昭告天下。

  这宝藏归他一人所有。

  直到晏怀瑾轻轻压了下眉头,一直注视着他的江望停了一瞬,看到晏怀瑾又沉沉陷在意识不清中,眼皮颤动却最终限于平静。

  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江望变本加厉,骤然加快的心跳鞭策着他,让他遵从一直以来压抑的欲望,更重的吻在曾经自己肖想过的每一处。

  酒意熏陶出淡粉的皮肤顺着吻痕加深,慢慢变成深红,像是碾碎的玫瑰花瓣,可怜兮兮、无处可逃。

  空中两道呼吸,一道几近无声,一道却炙热剧烈,两道呼吸彼此纠缠,好像彼此是多么亲密、多么无间的存在。

  江望的鼻尖划过晏怀瑾微热的脸颊,他跪在懒人沙发旁,吻上对方的耳垂。

  上下齿一合,他轻轻厮磨着晏怀瑾肉感的耳垂。

  满意地在看到晏怀瑾又皱眉后,才止住了动作。

  喉间如影随形、几日来挥之不去的干渴终于消去了些。

  像是久病的患者,终于在尝遍百草之后,遇见了立竿见影的特效药。

  患者难以抑制,他支离的病骨叫嚣着,要把这些特效药立刻马上、一点不余,全部吞吃入腹。

  否则他命不久矣。

  江望沉着一双无机质的黑眸,以眼代笔,在空中描绘着晏怀瑾身上的每一处线条、每一段弯折。

  他把晏怀瑾绘成画、描成神的宫殿之中最大最高的那幅艺术品。

  象征着神心之下,唯一的存在。

  似乎是满意了一些,江望抬起身。

  原先的淡粉已经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至深糜烂的殷红,连成片,在这具洋娃娃般的躯体上紧紧贴伏。

  洋娃娃紧闭着双眼,任由这些堪称冒犯的痕迹烙印般凿进自己的身躯。

  江望的手指指腹下压,擦去在晏怀瑾唇间存留的水渍,淡色的唇红肿,和原先判若两物。

  江望站起身,舒缓了下自己跪久带来的疲惫感,才弯腰,手臂前伸,将陷在沙发里的人抱起。

  洋娃娃还是乖乖的,甚至因为江望微斜的手臂,自然地把头靠向了靠近江望的一侧。

  微红的额头磕在江望的胸膛,一道血肉之墙之后的胸腔,那颗拳头大的红心正跳得剧烈。

  咚咚咚——

  每一次都像是锤子重击落下的声音。

  几乎称得上是噪音。

  抱着一个成年男人,江望也没有任何困难,步伐稳健把晏怀瑾抱回房间。

  晏怀瑾的房间江望从前常来,最近来得少了些,里面没什么变化,只除了添了几件小型的摆件,替代了原本摆件的位置。

  江望从床头上几张错落摆放的照片中看过,把晏怀瑾轻轻放在了床上。

  一共7张照片,摆在树枝造型的摆台上,每张都可以看见江望的身影。

  只除了——最顶端的一张。

  似乎是惹到了主人,正面朝下被盖在摆台上。

  江望伸出手去,扶起那张照片,是两人过年时才拍的照片。

  野外求生时的照片。

  在上飞机前。

  背着弓箭的晏怀瑾站在江望身边,两人一同看向镜头。

  江望记得,这是于老大拍的照片,于老大是粗人,拍照没什么技巧。

  这张照片里,除了晏怀瑾,其余全是虚焦,连江望的身影都模糊些。

  两人看上去好似不在同一空间。

  江望看着这张照片,他看不出晏怀瑾盖住这张照片的心思。

  但把照片放回去时,江望把照片立起来了。

  和其余几张一样,摆在那个还留着许多空外的树状摆台上。

  江望记得,买这个摆台时,晏怀瑾说要一年摆一张两人的合照,直到两人摆满为止。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江望轻喃一句,在晏怀瑾唇角又留下一吻。

  往外走的脚步似乎停了一下,才又继续前进。

  合门之后,一室寂静。

  又是两分钟后,本该睡着的人睁开了眼。

  他先是看了眼床头被扶起来的照片,将自己往被子里又埋了埋。

  紧闭着双眼。

  双手顾忌着什么,用被子擦拭着自己的脸。

  几息之后,才翻身埋在枕被中,试图重新睡去。

  门外,江望正捏着手里雾蓝色的信封,紧紧皱着眉。

  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看到这个雾蓝色的信封。

  一模一样的包装、一模一样的打印字迹。

  以及再次被晏怀瑾折叠之后,扔在了垃圾桶里。

  理智告诉着江望住手,不要试图触犯晏怀瑾的隐私。

  手指却不受控制按住信封封口的一角,不祥的预感促使着他打开这封诡异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望:偷偷摸摸品尝珍宝

  燕子:颤颤巍巍不敢睁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