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你真的不打算治了吗?”坐在旁边的大爷惋惜的看着这个年轻的omega小伙,还是想要再劝一劝。

  “不了大爷,我这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挂了号了。医生说晚期,动了手术胃也基本要切的不剩什么了而且手术风险很大还不如保守治疗。”陈南倒是没有一个身患绝症当事人的那种颓败,他还能笑的出来。

  “太可惜了,你还这么年轻,又不像我老头子一把年纪早就活够了。”

  “哈哈哈,您活这么大岁数那是您人善,也爱惜身体,本就该长寿。而我这身体也是自己造的,如今这样怨不得什么。”比起半年前刚发现自己得了这个病的时候,陈南确实现在已经想开了。

  “那你也该选个条件好点的地方啊,这儿什么医疗条件都跟不上,都是我们镇上的些个老年人养老用的。你这病他们看不了啊!太遭罪了。”老大爷十分不解,他们这的年轻人都跑去大城市了,陈南也不是这本地的,怎么就跑这儿来养病来了。

  “因为这儿景好看,从这家疗养院还能看到前面的大草原,城市里哪有这些。这家疗养院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因为我这病人家本来还不想收下我呢。”

  当然除了他确实喜欢草原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他没有钱,这里不但消费极低而且人少还能住单间。

  还有一点很重要,这里信息不发达大多是老年人和小孩没人认识他,他就要死了,他希望可以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心里轻松一点。

  老人其实隐隐心里也明白,这么年轻得了这样的病却一个人来这疗养四个月了,没见着一个家人来看望过,谁都有自己不愿提起的糟心事儿。见说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了。

  他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虽然瘦的皮包骨一脸病容却一直笑呵呵的,对他们这些老人也都很礼貌客气。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命运如此不济。

  待老人被朋友三缺一喊去棋牌室之后,就剩下陈南一个人坐在这个二层外面的大平台上了。白天的时候陈南很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广阔的一大片草原,视野特别好。

  陈南离开北市其实有两年了,他在上火车前就丢掉了之前的手机卡,给手机也恢复了出厂设置。

  他是真的打算与之前的一切都告别,重新开始。包括之前关系还不错的小助理和经纪人还有一些其他朋友他也全都删除了,其实他多少也知道是自己害怕从这些曾经的关系里得知霍峰和李雪清的消息,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回到老家要面对的是可想而知的冷嘲热讽与嫌弃。

  过去他做明星赚得多,家里人还多少对他好些,如今一贫如洗又声名狼藉的夹着尾巴逃回了家。父母的谩骂,弟弟的冷漠,还有那些知道他被逃婚和看了网上那些胡编乱造的黑料的邻里们,更是当面假客气,转头议论造谣他的话难听到令人发指。

  陈南身无分文,除了暂时投靠父母他没有其他好办法,就算要出去打工赚钱也得等网上他的那些丑闻和那段视频的风头过去。

  为了尽早赚到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的钱,陈南跟着父亲当保安的那家酒厂老板开始了到处跑业务的工作。

  因为人长得好看,当过明星网上又有点黑料,这些小地方的小老板们多少都挺好奇的。业务倒是还不错,陈南真所谓是感受到了黑红也是红的道理。

  但你想靠黑红赚钱,那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毕竟人都不是傻子哪能让你轻松就从他们口袋里往外掏钱呢。

  每一次酒桌上的应酬都把陈南灌的人仰马翻,酒后ktv里出洋相,丑态毕露的跑调唱歌,一连喝下去一整排酒再吐的昏天黑地。业务员陈南用糟蹋自己身体,和活生生把自己一个颜值明星作践成丑角谐星的方式,艰难的把一个个老板口袋里的钱包给哄了出来。

  好在酒厂的老板人还不错,要不是他每次都好好护着陈南,怕是这个有姿色有话题的omega早就在酒后不省人事的时候让人占了便宜。

  在又一次谈成了一笔买卖,把醉酒的陈南送回家时,老板手指夹着烟问陈南:“每天为了赚那点提成把自己喝的吐血,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是啊,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陈南那天晚上想了很久。

  他发现自己其实很迷惘,他一直告诉自己是为了全新的生活才要这样辛苦。可是什么是他想要的全新的生活呢?其实他并没有真正规划过。

  他只不过是在麻木的活着,用自以为不得已的痛苦现状和一个新生活的虚假目标,来掩饰和逃避心里的挫败,失意,难过。

  他还是没有放下过,哪怕他斩断了与过去一切的联系,可他的心却没有自由过。

  他不止一次梦到霍峰后悔了来找他,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他很想他。这些梦都特别真实,真实到他醒来的时候都还不清醒的问自己,霍峰呢?

  他觉得所有人都看过他在网上那段被剪辑过得糟糕的视频和黑料,他们一定都认为自己就是那样下贱的毫无廉耻的人。抱有这样的心思后,路上哪怕别人多看他一眼,他都会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况更有些人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甚至当面说出来网上那些事来调侃他,以让他难堪为乐。

  陈南每天乐呵呵的面对所有人,酒场上讨好卖蠢,好像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可其实他心里的黑暗面和压力却与日俱增。

  他吃不下多少东西,经常吃多少吐多少,又每天要喝很多的酒,五脏六腑长时间泡在酒液里。他靠着喝醉来麻痹自己,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很好的理由美其名曰这是工作,这是为了早点赚钱开始新生活。

  终于,这样自欺欺人的日子在他浑浑噩噩了一年多的时候,彻底粉碎了。他在酒桌上吐血昏迷被老板送进了抢救室。

  诊断上显示,胃癌晚期。

  陈南最开始难以接受,他痛哭过崩溃过,自暴自弃自杀过。可是当一次次痛苦的化疗过后,他越来越看清了现实,他就要死了。不管他的爱和恨,他的不甘与希望都弄清楚了还是没想明白,他都没有多少日子好拿来慢慢挥霍了。

  于是陈南拿着这一年多用命换来的那点存款孤身一人来到了现在的这家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