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感觉到自己被人好好抱在怀中,熟悉的气息终于令他这些天来不安和紧张的情绪烟消云散,尽管浑身无力,他也想紧抓住霍司这根总能解救他的稻草。
“我在,兔兔你先别睡,和我说说话。”
察觉到谢时的状态十分不对劲,霍司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谢时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嗯,你说,我在听。”
他好累,好想睡,鼻血还在狂流,都已经染红了霍司胸前的衣料。
“兔兔……”霍司嗓音低沉。
“卧槽追过来了!加速跑!越野车都被希尔那疯子打成马蜂窝了,咱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霍司目光沉沉,“私人行动,没有援兵。”
姜卞大惊失色:“我们几个人怎么打得过那群铁玩意儿!”
谢时从霍司怀中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到那群冒着绿光眼的机器管家,他用霍司的衣袖擦擦鼻血,也不知这群机器管家还听不听他的指令。
无论如何,总得先试试。
机器管家们已经瞄准几人,手臂都变成机关枪模样,誓要将这几个闯入者打成肉沫子。
谢时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清晰:“到晚饭点了,你们赶紧回去做饭。”
机器管家愣在原地,像是两道指令起了冲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但也没呆愣太久,它们很快就根据优先性做出了反应。
滴滴滴---
机器管家们绿光眼闪烁,毫不犹豫地收起机关枪手臂,转身朝庄园内奔去。
“晚饭晚饭,今晚为Sherry少爷做法餐。”
刚刚还剑拔弩张要扛枪大战一场的凶悍机器人,竟然转眼间洗手做羹,场面太过离谱,把姜卞都给整不会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总算是少了一个强劲对手。
几人刚松一口气,于问惊慌的声音就从霍司耳麦中传出:
“霍总,姜总,赶紧回到潜艇位置!探测器检查出这片岛下面有股好强大的热源,我怀疑海岛内部埋下了能炸毁整座岛的炸弹!”
“炸弹已经启动,距离热源涌到地面没多少时间了,你们快!”
姜卞闻言破口大骂,“希尔你个杀千刀的龟孙儿,玩不起就搞同归于尽!”
霍司也眉目沉戾。
“Sherry。”身后突然响起越野车的轰鸣声,希尔的声音再度钻到谢时耳中。
希尔浑身狼狈,但那头金色头发却依旧飘逸干净,他整个人都坐在越野车车顶之上,带着笑意看着狂奔的几人。
“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是要跟这些人一起去死,还是跟我好好的活下去。”
“你得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爱你的爷爷和父亲,难道为了区区一个男人,真的值得葬送你的性命?”
谢时从霍司腰间摸到一把手枪,对准希尔所在的位置,毫不犹豫发出一枪。
他早看明白,他和希尔之间根本无法沟通,动手是最好的解决手段。
只可惜他视物不清,只能看见希尔大概轮廓,再加上又在奔跑中,这一枪只擦过希尔脸颊,希尔微微偏头就避开,却没想到这一偏头,子弹击中他扎起的头发,那一头金色长发瞬间变成齐耳短发。
长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越野车不曾停下,带着希尔飞速离开。
他怔愣片刻。
在Sherry把他当真心朋友的时候,Sherry也曾抓起过他的头发,说这是他看见过的最漂亮的,像阳光洒下来的金丝,是童话故事中才会看见的梦幻画面。
他永远记得Sherry抓起他头发的模样,永远记得那时他说过的话,也记得为这话而深受震撼的自己。
原来出生即地狱的他,也有被人当成是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人物的资格。
砰!
又是瞄准希尔的一枪。
只是这一枪又打歪了,擦过希尔的脸,留下一丝血痕和高温划过的灼热红痕。
明明不曾击中,希尔却从车顶跌落下去,驾驶着车的保镖惊恐万分,忙踩刹车掉头回去。
却见希尔朝回奔,好像是要去捡那束头发。
“兔兔,深吸一口气,快速屏息。”霍司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谢时赶紧照做,紧接着就一股腥咸海水涌进口鼻。
当年在深海溺水的阴影袭来,再加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谢时意识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
意识渐渐回笼时,耳边就出现很多声音,有窗外的风和鸟鸣,有器械“滴滴滴”的声音,甚至还有几条走廊之外有人大呼说买肠粉回来,叫趁热赶紧吃。
婴儿在母亲怀中啼哭,老人围着棋局叫好。
他好像,回到华国了。
房间传来一声轻微开关门声时,紧接着传来诸斯辽压低的声音:“谢少还没醒吗,已经昏迷一周了,我给他带来了他最爱吃的蝦饺,他吃不了的话,你就吃点吧。”
“嗯,放这儿吧。”霍司声音淡淡,听不出他如今是个什么心情。
谢时睁开眼,发现还是一片黑,眼睛上好像蒙了什么东西,他动了动手指,道:“我醒了。”
“谢少!”诸斯辽立马发出牛叫,要不是有人拦住,他铁定要扑到病床上抱着人痛哭一场。
谢时瘪瘪嘴,“人又没死,嚎成这样,吵死了,再嚎滚出去。”
诸斯辽站在一旁抽噎不已。
看不见人,这让谢时心里有点不安,想伸手将蒙在眼睛上面的布条拿下来,却被霍司伸手抓住,“你眼睛受了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取下。”
“那我岂不是看不见你了?”谢时不满。
霍司揉了揉他头发,“我一直在你身边,看不看得见都一样,再说了,你还能听见我。”
“已经回到海城了,你爷爷和你爸刚走,你昏迷了七天,他们守了六天,身体熬不住,我叫他们先回去休息,等你醒了就告知他们一声。”
霍司一边将谢时的病床打起来让他坐着,顺便喂水喂小米粥,一边说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在听到诸斯辽为什么会中希尔的圈套时,谢时差点一口粥喷出来。
“猪,你亲自说一遍你被当人质的过程。”
诸斯辽尴尬一笑,绕着手指头说:“他、他,就是那个希尔,在我抵达A国没多久后就找上我,自称是你朋友,我一听是你朋友,也就没怀疑什么,他说邀请我去他庄园喝茶,我想着总不能我一个人吃独食吧,就把一起来A国的同事们都叫上了。”
谢时哈哈大笑起来,敢情当时希尔只想绑诸斯辽一人,是诸斯辽凭借一人之力,硬是将那一群去A国培训的同事都积极绑了过去。
诸斯辽委屈,“别笑了,今天我哥让我辞职别干了,我这份工作都还没干到一个月。”
“入职还没一个月,就差点把领导层团灭,你哥叫你辞职也是为了公司发展好。”谢时吃下一口蝦饺,毫不留情道。
“对了诸斯辽,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先别走。”
谢时看不见,但听刚刚诸斯辽羞愤的语气,就像是准备跑路的样子。
“当时我们在高墙边,你说的那些话……”
“啊!”诸斯辽尖叫一声,脸噌一下通红。
霍司眸光微眯,不善的目光扫了过来。
诸斯辽坐立难安,“你你你、你就不能找个没外人的时候再说吗,我我我、我很不好意思啊!”
霍司还在这儿呢!
谢时看向诸斯辽的方向,“猪,我是要跟你解释一下,你说的我跟你告白那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诸斯辽不可思议,后退了一步,“你……失忆了?”
“就那天,我们去花海木屋,你车的后备箱突然打开出现气球鲜花……”
“那是希尔搞出来的,不是我。”
诸斯辽梗着脖子继续说,“还有那天,你捧着99朵玫瑰花当着那么多朋友面交给我……”
“那是我准备给霍司的,你非追着问送谁,我烦得很就直接给你了。”
诸斯辽几乎要在内心尖叫,“那我之前住院受伤,你送什么花来不好,偏偏送玫瑰,你这还不是喜欢我?”
“那也是霍司说送玫瑰,我听他的就送来了。”
“所以你、你、你根本就……”
“对,我根本就对你没有其他意思,我想要表白的、想要说喜欢的人是霍司。”
“你们这对狗男男!我讨厌你们!”
诸斯辽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却在电梯口转角处一下子撞到也要来探望的姜卞。
姜卞捂住被撞疼的下巴,“嘶,走路看着点啊你,还好是撞到我,要是其他人你就可以在这里直接办住院手续了。”
却在看到诸斯辽红着眼眶时一愣,“喂,谁惹你了?”
诸斯辽嚎啕,“原来谢少一直喜欢的不是我!”他还自作多情了那么久!丢死人了!
姜卞挑眉,“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不就是失恋嘛,走走走,哥陪你喝酒去。”
病房中,谢时继续享受着霍司的伺候。
良久,霍司忍不住启声:“这么多次告白都被其他人截胡了,还让别人误会,你不补偿一下我?”
“当着你的面和他说清楚了,还不叫补偿?”
“不够。”霍司用纸巾擦了擦他嘴角,收起食盒,定定看着他,“你得把被截胡的这几次表白,正式地向当事人再来一次。”
谢时索性靠在枕头上,微凉指尖摸索到霍司的手,轻轻抓住,“你这样逼迫一个病人做这种事,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我没有良心,不会不安。”
谢时:“……”不要脸的人真是说不过。
“在说之前,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希尔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