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那年冬天与你分手[娱乐圈]>第49章 菲涅尔灯22

  回国的那天36度, 他在酒店休息了一个白天,下午请造型团队上门做全套妆发,隆重得宛如要去参加节目。

  他说是朋友间的聚会, 不穿正装, 所以造型师给他选了一身品牌走秀款, 精致时髦,打扮出来很洋气,像T台上的男模特。这与他平常私服的风格大相径庭,但人穿衣服本就不全是凭自身喜好, 在特定的场合,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

  他这身装束不图清凉舒适, 只为卖弄色相, 考虑到喻孟的癖好,他还亲手挑了一只银灿灿的流苏耳坠,强行穿过愈合中的耳洞;痛感还好,但流的血浸透了半张纸。

  亏得他是明星,出门有专车,进出的场所都开着充足的冷气, 不然这一趟不中暑也得落个伤口感染发炎。

  从前他皮肤白, 给人感觉冷冷的、有距离,所以剪的发型总是趋于保守;去了东南亚拍戏, 宁则远要求故事背景与人物气质结合, 希望突显叶慈在度假期间的随和惬意,于是让他别理发,头发留长了更适配丧妻后颓废度日的鳏夫形象。

  他带着蜜色皮肤和变长的黑发回国, 反倒给予了造型师新灵感,想着他是去见朋友, 活泼些也无妨,干脆为他烫翘了发尾;右边鬓角的头发往后梳,编了小节辫子再喷发胶固定,露出白皙的右耳和耳垂悬坠的流苏。

  小蛇的评价是:这很男团,像马上要登台打歌了。

  男团好啊,偶像团体是流行文化的产物,更是资本手中的玩物。他这叫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你人漂亮,顶着这样那样的光环,却没能耐脚踏实地,非要攀附权贵,那你跟玩物有什么区别?顶多是更高级,牵出去更体面。

  他是可以不走这条路的,他最好的命是学那些厚积薄发的前辈,隐忍、沉默、坚守初心,接受命运是公平的,宠幸过你,也会去宠幸旁人。有多少男演员是人到中年才迎来事业的起步或巅峰?你凭什么不能熬?

  你想走捷径,看吧,这就是代价。

  他如果不是那么高调地靠向宁则远,陆玮琛和喻孟未必想得出这招来打压他。这是在说,既然你甘心臣服于权势,那但凡有权有势的,都能来轻贱你;婊子是没资格挑客人的,你卖给谁不是卖。

  他坐在车子里深深浅浅地想着,追忆他的人生,回溯他作为演员的职业生涯。人一旦懦弱,就会开始推卸责任,怨天尤人,偏偏饶过自己。他忽然很想妈妈,是那个叫妈妈的女人把他送到这个蝇营狗苟的圈子里,可是她还没有教会他怎样做人,就抛下他离开了。

  他好恨妈妈。

  裴令宣下了车,在俱乐部经理的引领下进入一间包房。

  富家公子的花样多,屋里充斥着烟酒和麻醉植物制剂的气味,他跟他们打交道多年,却依然弄不清这群人为何执迷于慢性自杀。

  陆玮琛握着话筒,坐在茶几上唱歌,声情并茂,歌喉很不赖,看到他被送进来,起哄地嚎叫一声。裴令宣觉得陆公子的心智水平应该停留在小脑发育不全的青少年阶段,有此残酷对比,他当即原谅了宁则远,小宁导不管怎么说至少有人样儿。

  他前任喻孟,嗯……也许嗑药嗑疯了,正抱着一个看不见相貌的人,大约是男人吧,在做很下流的事情。

  陆玮琛把音响调至静音,丢开话筒,迎上来赠予他一个热烈的熊抱,看来是喝多了,满身酒气,捧住他的脸无中生有道:“宣宣,你怎么长变了!你去整容了?来,我摸摸……”

  说着手指在他脸上摁来摁去,“也没有啊,都是原装的……”

  沙发那端的喻孟不晓得抽什么风,突然打了身下的人一耳光。那人露出脸的空隙,裴令宣认出来了,是顾……具体名字他记不得了,就叫小顾吧。

  可怜的小顾先替喻孟整理好衣服,才捂着自己衣扣掉落的衬衫衣襟,慌忙地躲进洗手间。

  “见了你的老相好,不去打声招呼啊?”陆玮琛推了他一把。

  他站稳,不卑不亢地向前男友问好: “小孟。”

  “你这身,是你新欢的品味吗?”喻孟懒洋洋地瞧着他。

  “不是。”他如实道,“我是因为要见你,才这么细致打扮的。”

  喻孟或许不相信,但总归是被他的谄媚取悦到了,拍了拍沙发垫子道:“坐。”

  裴令宣不是太有兴致和他们对峙,他说:“你们能删掉那些视频吗?以后也不要再拍了。”

  “一来就提条件?你真不跟我们客气啊。”陆玮琛拎了一瓶开过的红酒坐到近处,拔掉木塞子,往高脚玻璃杯里倒入一半,递到他手上,“先喝酒,看看你的诚意。”

  裴令宣接过酒杯又说:“我可以喝,我也知道你们让我来干什么。”

  他怕好酒白白洒了,先放平杯子,再陈述道:“我是很识时务的,你们让我做的,我不敢不做,只要你们拿捏着小顾,我就要受你们摆布。但你们也知道,我最大的价值,不是在床上伺候人。”

  陆玮琛专心听着,忿忿不平道:“宣宣,你也把我们想得太龌龊了,我们是叫你来叙旧的。”

  叙旧这个词用得好,冠冕堂皇。他其实猜不透陆玮琛是出于何种心理掺合到其中,他和陆玮琛相识的时间远早于其他人,但对方不曾表露过对他有兴趣。他没闲心去揣摩,可能在陆玮琛眼中,他就是那个,想欺负,又愁找不到恰当时机的偶然对象。

  “你不想,但小孟很想啊。”他对主使者说,“是吧小孟?把我关进你的房子里,让我再也见不到外人,只能对你摇尾乞怜,你就开心了?”

  喻孟嗑药那劲头还没过,拉他的手把他拽到触手可及之处,搂着他的肩,像捡回了心爱的玩具,声音软绵绵地发笑:“我喜欢你,你什么都知道,却还要离开我。这次我看你怎么跑,你背叛我、伤害我、羞辱我……可我还是喜欢你,我才是受害者。”

  两年过去了,他和喻孟仍旧不能沟通。但该说的话不能少说,他耐心道:“你不喜欢我,你都有新的宝贝了。”

  “他是假的,我把他丢了。”喻孟抚摸着他的头发,想低头亲他,然而视线昏花,屡屡与他的脸庞 错过。

  他挡开喻孟的头,和听得懂人话的陆玮琛说:“我来提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两全其美?”

  “嗯。”

  此时,小顾从洗手间出来了。清水洗净的脸蛋很苍白,并未贸然上前,只安安分分地站在一边。

  “这个宝贝,你们一定把他调教得很好,”裴令宣指身形单薄的小顾说,“我可不能抢他的饭碗,我还是想做我的老本行。”

  陆玮琛:“也没说不让你演戏。”

  “不是演戏,是赚钱。”他纠正道,“你们毁了我,再去捧一个新人,那是吃力不讨好。即使你们能捧红他,那前期投入和回本周期你们算过吗?小心得不偿失啊。”

  他话锋一转:“但我呢?我是现成的摇钱树,我一个月要推掉的剧本,有这个数。”他的手指比划着数字七。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把经纪合约签给你们一年,合同有效期的这一年内,随你们怎么操作,我负责赚钱,你们负责算账,我保证我一年为你们创造的利润,够你们养好多小顾和小小顾了。”

  他相信这两人虽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但不完全是弱智低能儿。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什么恩怨情仇都得靠边站,谁还嫌钱多啊,有钱人最懂钱的好处了。他开出的价码或许不够诱人,却比他们原本的馊主意划算一百倍。

  卖身上位那是外界对娱乐圈的误解,真正手握顶级资源的明星,哪个不是商业价值非比寻常,要么能帮金主赚钱,要么能帮金主洗钱。商人逐利,傻逼才倒贴钱睡明星呢。

  “好主意啊,宣宣,你怎么那么聪明?不过依我看……”陆玮琛竖着指头比数字二,“两年起,低于两年不谈。”

  “就两年,”他划出底线道,“超过两年不谈。视频随便你们传,大不了我退圈。”

  陆玮琛没蠢到他以为的那份上,把给他的红酒分作两杯,和他干杯道:“能屈能伸,别开生面,总算知道老陆为什么器重你了。对自己真够狠啊,这杯我敬你。”

  喝过酒,陆玮琛松口道:“这事儿我没意见,就看你能不能说服小孟了。”

  “这有什么难的?”裴令宣勾回喻孟的脖子,吻了吻那张脸上他最喜欢的部位,直而挺的鼻梁,柔声道:“小孟,你要是两年后还喜欢我,我们就复合。”

  喻孟渐渐醒神,问:“那我约你出去,你会不会答应我?”

  “看我心情。”他喝了半口酒,将喝过的杯沿喂到喻孟的唇边,“喝完就是作数了,不许反悔的。”

  喻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按着他的后颈要亲他。他往后躲开,摘下右耳的耳坠,凝结着血块的银针剥离皮肉的触感很疼,他的指尖将冰凉的事物摁在对方的嘴唇上,“送你啦。”

  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公子哥,躺下是锦衣玉食,睁眼是姹紫嫣红,左拥右抱腻味了,只想来点刺激的。你要从豺狼虎豹嘴里全身而退,那就不能给他们一口咬到;他是不会脱光了让这俩人随便上的,毕竟欲壑难填,当进食不再困难时,折磨猎物往往会成为一种乐趣。

  他要小心翼翼地披着人皮,活在他们中间。

  裴令宣全须全尾地立在小顾的眼前,他说:“我要回家了,他们俩拜托你,可以吧?”

  小顾幽幽的眸光像在燃烧,颤抖的眼眶落出两滴泪珠,但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