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止一早就醒了。
绫罗端着水盆侯在一旁, 见白止醒了急忙上去伺候,内殿就只有她一个奴婢,因此倒也不必避讳旁人, 她掀开幕帘, 小声道, “小少爷, 该起了。”
绫罗伺候他简单洗漱之后,开始穿衣。
古代女子穿衣比现代麻烦, 又是才入春的时节, 气温还未回暖,里三层外三层的要适应时节保暖,需要套不少层。
白止嘟哝道,“怎么如此麻烦?”
绫罗以为他不悦, 轻声道, “娘娘忍忍吧,今日要去太后那儿请安,自然要穿隆重一点。”
衣服总算穿好了,就是胸前鼓啷得不太明显, 白止随手拿了桌上的两个苹果开始往里面塞。
绫罗大惊,“娘娘这是在干什么?”
“装要装像点嘛, 自古帝王疑心重, 任何一点破绽可都会被发现的。”
绫罗嘴角微微抽动, 看着美人往胸上塞苹果这画面的冲击力可真大, 但她还是等白止鼓捣完,才扶着人去梳妆镜面前上妆。
“绫罗, 妆淡点,有气色即可。”
绫罗应下, “是。”
白止瞧着镜内的自己,看着绫罗按妆粉、胭脂、画眉、饰唇...的步骤一一进行,几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完成了。
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奴婢经常给小姐化妆,这手速都练出来了,还好小姐和小少爷您很像,眼下化上小姐平日里的妆就更像了。”
白止起身,问她,“皇上呢?”
“皇上半个时辰前就上早朝去了,娘娘,这都辰时了,我们该去向太后请安了。”
“那走吧。”
白止住的凤仪宫和厉沧澜平日批奏折的长生殿很近,而太后居住的永寿宫则需要经过御花园。
此刻,白止正路过御花园。
初春时节,御花园的花朵开始发苞牙,绿意盎然,一片生机。
白止路过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呵斥声,他微微偏头,看见不远处穿着华贵的女子正在厉声呵斥着什么,她的面前正跪着一位小太监。
绫罗见白止停住了脚,好奇问,“娘娘,怎么不走了?”
白止瞧了眼绫罗,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奴婢太监们,哪怕是有心想上前看看,也抽不开身,便算了,往永寿宫去。
永寿宫的掌事姑姑篱箬在内殿外等着两人,绫罗撩开珠帘,白止进殿,殿内药香味扑鼻而来,太后正倚靠在榻椅之上,身上盖着厚毯,殿内正放着火盆。
除了太后,殿内还坐着两位太妃。
先帝与厉沧澜不同,后宫佳丽三千,虽然英年早逝,但妃子之间和睦,没多少勾心斗角,也因此皇子和公主也少被成为宫斗的牺牲品。
007一一朝他介绍,“太后旁边这位是娴太妃,她身旁坐着的是慧太妃...”
“喲。”慧太妃惊叹一声,“瞧瞧皇后娘娘这脸蛋这身段,难怪得姐姐青睐呢。”
娴太妃也悠悠道,“瞧着瞧着竟也想到了多年前和姐姐妹妹们一起才进宫的日子呢。”
白止立马上前行请安礼,“儿媳给母后请安,给娴太妃、慧太妃请安。”
太后微咳一声,扬了扬手,“起来吧,坐。”
白止抬头细细打量,虽然007说太后没多久时间了,但面前的太后脸色瞧上去还不算苍白,也不知是不是多年的心病解决了的原因。
太后也正在打量着白止,笑着说,“皇后和皇帝昨夜相处如何?”
这一来就把白止给问住了,这分明是婆婆来查圆房的情况呢,白止只能硬着头皮撒谎,“挺好的。”
太后又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哀家瞧着皇后身子有些单薄,要好生调养才能确保皇子无忧啊。”
白止垂眸回,“儿媳会好生调养的。”
慧太妃打趣道,“姐姐可别吓着皇后了,来日方长嘛,皇帝福泽,皇嗣定然绵延不息。”
太后回她,“妹妹说得对,是哀家心急了,不过哀家这身子...估量着也捱不了多久了。”
娴太妃立马接话,“姐姐可别这样想!姐姐是有福之人,一定会无事长寿的。”
三人之间以姐妹相称,显然颇为亲近,白止也不搭话,安静听着,努力扮演一位听话且不会出错的儿媳。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太后也看的开,她对白止的乖顺颇为满意,便道,“你上前来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白止上前一步,坐在太后旁边。
太后拉过他的手,“哀家瞧你是个贤良淑德的性子,如今后宫悬空,皇帝也不喜这些,哀家劝过他多次也不了了之,你身为皇后要多劝劝皇帝...皇嗣之事不可耽误。”
面对太后的苦口婆心,白止无奈至极,他也不能怀崽,这些跟他说也不顶用啊,更别提眼下他和厉沧澜的情况,连他亲妈都劝不动,更别提他这半吊子皇后了,但这些掉脑袋的话他可不敢明面表现出来,只能顺着太后应下,“儿媳会劝皇上的。”
太后满意点头,唤篱箬道,“你去把那对翡翠玛瑙耳饰拿来。”
篱箬欠身,“是。”
篱箬端着小盒子递给太后,太后打开,拉过白止的手,对他说,“昨日未曾来得及...今日恰好你来了,这对耳饰是哀家刚嫁给先皇时,先帝给哀家的,现在把它给你了,希望你们帝后同心,切不可生嫌隙。”
白止推辞道,“母后...这也太贵重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皇后之位不会太久,这给儿媳的东西,他还真不能收。
太后佯装生气,嗔道,“怎么,是瞧不上哀家这对翡翠玛瑙?”
白止急忙道,“儿媳不敢,只是这礼物贵重又是您和先帝之物...”
两位太妃也替太后说话,笑道,“皇后娘娘就收下吧。”
“皇后也不必推辞,哀家给你自然是你的了,时辰也不早了,留下来等下和皇帝一起用膳吧。”
白止还没应,大老远的就听见娇嗔的声音传来,“母后!敏儿来晚了。”
话已落,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进殿,白止定睛一看,这位不正好是之前他在御花园见到呵斥太监的那位华贵女子。
007提示道,“这位是素敏长公主,厉帝的亲妹妹,为人骄横跋扈得很。”
素敏给各位行过礼,就往太后上边湊,“母后,敏儿来看你啦。”
太后最是疼爱她,刮了刮她的鼻尖,问,“怎么今日来晚了,你皇嫂都坐这好久了。”
素敏撒娇道,“敏儿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狗奴才,教训了一下就来晚了,母后别怪我了。”
太后想道,“你呀,还是这个急性子。”
慧太妃起身,“素敏长公主也算真性情了,姐姐,我和妹妹就先退下了。”
“好。”
两位太妃离去,面前是一副母慈女孝的场景,白止又想起之前御花园看到的,又是一阵感叹,这命好的就是他白止,命不好的就如同这紫荆城内的太监婢女们,一辈子如蝼蚁般活在天威之下。
还好没过多久,厉沧澜就下早朝了。
永寿宫外的“皇上到”震耳欲聋,白止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迎圣驾。
绫罗扶着他。
厉沧澜疾步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
白止和素敏也微弯身行礼,“皇上/皇兄。”
太后挥手,“行了,一家人,不用这些繁文缛节,皇帝可用膳?”
“儿臣还未曾用膳,这不下早朝了,就赶过来了,母后今日感觉如何?”
“哀家最近几天好多了,皇帝不必担心。”她吩咐篱箬,“去叫后厨准备准备,要清淡一点。”
篱箬得了令下去。
厉沧澜将视线放在白止身上,皇后来请安是必然,只是他没想到白止眼下还在这。
太后觉察到厉沧澜的目光,问他,“皇后可是把昨晚的情况都告诉我了。”
厉沧澜目光微凛,大有质问之意。
白止欲哭无泪,您老话别乱说啊!什么就告诉她了?他可什么也没说啊!
太后接着说,“你能和皇后好好相处便好,哀家可等着抱孙子呢。”
厉沧澜收回视线,笑道,“母后,这种事,急不得。”
素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皇兄,我也可想要皇侄呢,嫂嫂这样好看,皇侄定然能继承皇兄和皇嫂的优点。”
厉沧澜无奈点她,“你自己的婚事还让朕头疼呢,这也看不上,哪也看不上。”
素敏嘟嘴,“那些歪瓜裂枣怎么配的上臣妹,臣妹要嫁的夫君自然是大景最晓勇的好儿郎!”
素敏的婚事,不仅皇帝急,太后也急,但她不喜欢的,两人也不会为难她,恰好膳食已经摆上了桌,太后止住,“行了,都用膳吧。”
几人用过膳,素敏陪着太后。
白止和厉沧澜出永寿宫,两人沉默走着,谁也没提太后催皇嗣的事。
李祥和绫罗见状退后了些,与两人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
沉默了一会,终是厉沧澜先开口,“昨夜的事...”
白止急忙打保证,“皇上放心,臣妾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厉沧澜微微侧身,看见白止微眨的睫羽,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他的视线放低,在白止那似乎盈盈便能一握的腰枝上,上面正挂着一个香囊。
难怪不同于昨夜闻到的胭脂粉味,厉沧澜才发现白止今日的妆淡了许多,便更是出水芙蓉一般清丽。
“那便好。”厉沧澜停住,“皇后回去吧,朕去长生殿了。”
李祥瞧了绫罗一样,急忙跟上,他身后的小太监们也跟着在圣驾身后,一众人往长生殿的方向走。
白止躬身,“恭送皇上。”
绫罗扶着他,问,“娘娘,我们也回去?”
“回去吧,这偌大的皇宫不熟也不便逛。”
他路过御花园时,往先前素敏呵斥人的地方看去,发现那被呵斥的小太监还跪在哪里,他转身朝身后的奴才婢女们道,“你们都等在这。”
绫罗扶着他过去。
那人一身太监装扮,虽然跪着却也挺直了腰身,目视前方,却丝毫没有奴才的奴样,模样姣好,身姿端正。
“你犯了什么事啊?”
令策抬头,看见白止笑意盈盈,目光温柔。
令策见他身着华丽,又面容倾城之姿,便也知晓面前这位是新后,但饶是处在这极其尊贵的后位上,却丝毫没带着瞧不起奴才这种下等生物的骄横。
即便长兄受奸人蒙骗走了不该走之路,使令氏一族家道中落,令氏男儿被送进紫荆城遭受宫刑这种奇耻大辱,他心中也未曾谦卑过。
此刻,望着白止耀眼的笑容和艳丽之姿,心中却生出了些许自卑之态,他低头,“回皇后娘娘,奴才顶撞了长公主。”
白止瞧他脸色一片红润,想来也是受了素敏的掌箍,道,“你起来吧。”
令策低着头,没有动。
白止柔声道,“素敏公主若问起,就说是本宫让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令策起身,他比白止要稍微高些,却也将自己躬着身,恭敬回,“奴才令策。”
“令策,到是个好名字。”白止看了绫罗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你眼下在哪里干事?”
“回娘娘...奴才...”他兄长触犯了天威,他也从原本的天之骄子坠入污泥,进了宫自然是什么苦差事难差事都指派给他,对上白止的询问,第一次感觉难以启齿。
“算了,跟着我回凤仪宫吧。”他侧身朝绫罗说,“你去和内务府报备一下。”
“是。”
白止说完转身离开。
绫罗催促令策,“你还愣着干什么,跟着娘娘啊,我去内务府给你通报下。”
令策如梦方醒,急忙跟上去,他跟在白止身后,距离他不近,才敢偷偷打量着他,不知怎的,越看心跳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