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何清溟以为自己看见了景泽天。

  再定睛一看后,才发现只是三分相识。

  虽然只有三分,却也足以令他心头一颤,产生了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对方从黑暗走来,面无表情,眼眸里燃着两缕金火,丝毫没有常人该有的气息。

  浑身不祥,令人畏惧。

  何清溟盯着他,确信了一件事。“大长老”果然是大乘期,而且还是大乘巅峰,半步飞升的恐怖境界。

  外界很多人怀疑大长老将老死实力不再,或根本不是大乘期,然而都错了,“大长老”活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强者都死了,只有它活下来了,它就算再资质平庸,活到现在也会是当代至强的一角。

  别看它周身几乎没有灵力,像个凡俗,这正是超凡入圣的表现,它毫无疑问已经到了圣人级别。

  何清溟戒备地盯着它,内心闪过很多想法。

  然而它抬头,却说了一句令何清溟心头一颤的话,“很快,我将杀死你。”

  它的话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怀念感,仿佛是那句话从过去而来的投影。

  何清溟一瞬想起了那个黄昏,对方哀伤又平静的眼神。

  “你……”

  他忍不住开口。

  而它居然对他一笑,说道。

  “时机还不对。所以再等等吧。”

  它明明是一缕执念,却诡异地好像拥有思想。

  又或者是,连诡异也被那缕执念吞噬了,被迫给一个人类的执念提供力量。

  何清溟还未说话,就见它转身消失了,好像只是来见他一面而已。

  “……”

  这或许就是战前宣言吧。

  但何清溟回味过来,眉头紧蹙,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那种相似感……究竟是什么回事?

  上古龙就在他身后,也看见了刚刚的对峙,跟他有一样的疑惑。

  “只是巧合吗。”

  上古龙有点怀疑,想起景泽天罕见地不妒忌那个人。

  何清溟道:“相似的人并不奇怪,但偏偏他们相似,有点奇怪。”

  “是吧。”

  不过重点可能不是这个,上古龙严肃道:“他是大乘巅峰,有把握吗。”

  何清溟道:“用真仙的力量可以对付他,但他一定有针对真仙的手段。”

  他不相信这万古岁月里,对方只想到了一种方法对付他,对方一定还有很多手段,说不定那个物质只是用来麻痹他们的障眼法,真正的杀招不曾暴露过。

  因为你想想也知道,既是准备了那么长岁月的杀招,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景泽天发现?搞不好只是麻痹他的。

  何清溟现在有两种力量,一是他自己修来的力量,二是真仙的力量。他自己修来的力量如目前所是,已是大乘境,而真仙的力量还在慢慢恢复,全盛状态碾压大乘境不是问题。

  仙毕竟是“飞升”之后的存在。

  可是,现在看来,用真仙的力量,可能被针对性对付。用自己的力量较为保险,但自己目前才突破大乘境,还比较弱,对战大长老的结果不好预料。

  其次……

  何清溟转头,视线看向银河之外。那片黑暗中他感知到了几十个大乘的气息。

  至今为止,杀过来的多是合体渡劫期,最强是半步大乘期,真正的大乘期未曾出手,还都在观望。

  那些人是真正的老怪物,修士中的修士。跟大长老这种执念成诡的异端存在不一样,他们弱肉强食,不折手段,吞杀了一个时代才成为至强。

  “接下来将会是时代至强的厮杀吗。”

  何清溟看清了局势。

  “他们是笃定了你有飞升法。”

  上古龙道。

  何清溟眼神发冷,“弱肉强食,即使我没有,他们也会来吃了我,毕竟吃了真仙,就有可能成为真仙。”

  世间只有他一尊仙,那么或许把他杀了,取而代之,就能成为新的仙,不死不灭了。

  上古龙点头:“说的有理,都到大乘那一步了,离飞升一步之遥,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吧。”

  “他们敢来挑战,统统都要死。”

  何清溟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威严道:“终归是我的业,是我传道传的结果,他们作为修到尽头的存在,最终都奔向了我,都要来杀我,好,很好,都要给我付出代价。”

  上古龙顿了下,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眼前的是一尊不知活了多少年的恐怖存在。

  抛开诡异手段不算,何清溟毫无疑问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虽然目前力量还在恢复中。

  面对“真仙”,必然只能敬畏。

  上古龙想法变化。

  何清溟没察觉到上古龙的目光,而是感慨了声,“有时候我觉得命运都是对称的。”

  生死得失祸福……一切都是对称的,若表面看起来不对称,那只是因为视界太窄了,扩大视界之后,就还是对称的。

  看大了也就看开了,知道万事有因果,没有白得之物。

  何清溟注视着宙域,眼神深沉,忽道:“既然说还不是时机,那就还不是吧。”

  终究要解决的,不是吗。

  上古龙一愣,望着远方的宙域,“确实是,他们都想你死,总免不了一战。”

  辨明局势后,何清溟内心清明无暇,又回到了识海秘境,只见龙的面色黑到不能再黑,一双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委实说,他这样把龙的元神锁着,还随意进出对方的识海,换做一般修士这回连血海深仇都要有了。

  但他丝毫不怕,玩的就是心跳,不可否认他自认识死亡之后,渴望起了濒临死亡的刺激。

  景泽天说他那是病了,但这真是病吗,有这种欲求就是病了吗?真的会很奇怪吗?

  以前他会怀疑自己,现在他只会怀疑别人。

  他心想,怎么不行了?你既然爱我,你满足我的欲求也是理所应当吧?

  何清溟又是勾唇一笑,姿态矜贵又高傲,眯起的双眸如若弦月,凌然不可侵犯。

  这个视线下,景泽天的心情不言而喻,低郁道:“看来不管我怎么做,都纠正不了你爱玩的恶劣性子。”

  何清溟好似有点诧异,“你要纠正我?”他走近床边,银发丝缕落在榻上。

  景泽天欲动作,手却牢牢固在身后,训道:“你性子本来就有些恶劣,这回是彻底解放了,但那不好。”

  “怎么不好?”

  “……”

  因为尽往我身上折腾了。

  景泽天盯着他,眸底压着实质的怒火。

  何清溟哪会怕他,揉捏龙的脸道:“你之前还说让我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好嘛,现在我放开了,你反而不乐意了。”

  景泽天其实不是不乐意。问题是别锁着他折腾。哪条龙愿意被爱人囚禁把玩还不让干?

  这是要逼疯龙。

  何清溟好像懂了他在想什么,思考道:“你别气了,专注修炼,外面那家伙找我宣战了,我见面才知道,他长的跟你有三分相似。”

  景泽天瞳孔一颤,停顿了下,表情变化道:“是吗。他都说什么了。”

  何清溟:“说很快杀我。现在还不是时机。”

  “……”

  景泽天微妙地沉默了,眸子放低,若有所思。

  “怎么?”

  何清溟疑惑。

  景泽天忽地抬眸,眼神冷厉,“他交给我对付。”

  何清溟打量着龙,“凭现在的你?”

  景泽天:“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何清溟歪了歪脑袋,他倒是忘记了,这条龙自信着呢,龙傲天怎会认输?话本不都那样吗,最终的敌人都是交给龙傲天打的。

  虽然,他想说那是针对他的执念,合该由他来解决,但见这条龙这么执着,倒也不是不能让,只是有个前提。

  “你得先给我看实力。”

  何清溟微笑,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强者思维就是如此,想说服对方,就必须拿出相应的实力。

  “……”

  景泽天沉默不语,率性闭了眸,二话不说修炼去了。

  好有行动力的家伙。

  何清溟看他不说话了,也想着巩固他自己的修为,但垂眸一看,又见影子里冒出几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它们了,一条一条的,总在影子底下蠢蠢欲动。

  何清溟想到它们时常被景泽天否定,被压制着不让出来,难免联想到自己。自己在想开之前,不也是这样否定自己的本性吗?

  那样也是不太好的。虽然它们是诡异,但也是从你本性中分裂出来的吧。

  何清溟俯身,视线在它们身上游移,仿佛在数着数量。

  三条龙……不对,是四条了吗?其中三条对他非常渴求,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另外一条似乎比较冷静,虽然也盯着他。

  四条眸子颜色都有些不同。

  何清溟想了想,又俯下.身,对视着它们,片刻后,他将手按在影子上。

  他余光看了眼景泽天,确信景泽天没察觉,才转头看回影子,将手按入了下面的领域。

  它们一瞬欣喜若狂,立时缠了上来,那条冷静的也不例外。

  一转眼的功夫,影子领域扩大了好几倍,如同黑水蔓延了半边榻,甚至落到地面。

  龙身本应巨大,盘起来若崇山峻岭,但是它们可以自由调整大小,此时化作了比他手指还细的纤细长条,缠着他的手指摩挲啃咬。

  痒痒的,还有些酥麻。

  他手指动了动,它们也跟着缠动,有一条很爱顶着他掌心玩,好像都在想方设法取悦他。

  他开始有些不理解景泽天为什么压着它们,它们不都好好的吗,而且都是你自己。你修炼总不可能绕过它们吧?

  何清溟可能被它们策反了,伏在榻上摇动着手指跟它们玩了好一会,对于它们想要的本源仙灵力也并不吝啬,把它们都喂饱饱了,感觉长条还粗了些。

  “你看它们那么乖巧,你怎么就不学着它们一点?”

  何清溟对景泽天的刻板意见很大,想当年他还一直以为这小子是块木头,但现在嘛,木头还是木头,就是爱他爱的紧。

  嗯……倒也不是不好。

  何清溟觉得无妨,自己总能把这男人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嘛。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击败敌人,成功克服接下来的挑战。

  “还是要实力啊。”

  何清溟深有所感,垂着眸子,薄唇轻启,对着几条龙道:“你们能不能帮他呢。乖乖跟他合体?虽然我不懂,但是你们合体起来,应该力量会更强大吧?”

  它们都是一愣,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似有反对,还有不满,还有条生气地咬了他一口。

  “怎么了?”

  何清溟以为是它们都不愿独自消失,品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竟是对本体的妒忌,它们觉得他更爱本体。

  “你们不都是一体的吗,何必妒忌你们自己?”

  他不懂这个问题。

  它们还是不太高兴,跟本体的成熟稳重冷静不一样,情绪完全外化,咬了他好几口,缠着手指无法动弹。

  “帮忙,知道吗。”

  何清溟可不会怕它们,手指抬起,挨个弹了弹它们的额头,严正强调。

  “话说回来啊,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干扰他修炼?”

  它们大眼瞪小眼,都好像不承认。尽管性情不太相同,但对于本体它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妒忌!

  它们太妒忌那个独占了它们爱人的家伙。

  但何清溟继续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爱在他修炼的时候打架妨碍他。”

  黑影一震,它们强烈反对。

  何清溟命令道:“听话配合他,行不行?”

  僵持了好一会。

  兽性那条龙率先低头了。

  它龙头蹭着过来,又摆出了讨好的姿态。其他龙本来坚定不移,然而看了它的偷吃举动,登时争先恐后地冲回来,只有金眸那条打算把它抓回来,虽然最后还是加入了。

  它们打起来,好像搞定了的样子。

  何清溟无意识地精准打击到弱点,还利用了妒忌心,再趁它们不注意收回手,瞧着它们求之不得的样子,又怜爱又愉快。

  他也是太坏了,以前不承认,现在承认了。

  何清溟看着它们着急却出不来而愤怒,笑道:“没错,我就爱折腾你们玩,有本事搞回来啊,还不是实力不够?”

  他不止挑衅了景泽天的本人,现在连诡异都挑衅了,这下它们怎能不同仇敌忾,团结战线?

  龙妒忌龙,但更受不了爱人的挑衅,条条恨得双眸冒火,连那条金眸的也是不怒而威,气的黑影都在发颤,不知酝酿着什么恐怖的报复手段。

  何清溟完全不在意,垂落的眸光依旧带着几分玩味。

  事实证明,他确实成功了,帮了景泽天一个大忙。

  -

  不过,何清溟也有自己修炼,哪能天天又激励又挑衅。

  过后整整一个月,敌方没有特别动静,现世也一片平静。

  他们各修各的,好久没有接触。

  然而,这好似暴风雨前的平静。

  修炼到一半休息,何清溟中途睁开双眸,想起了一个忽略很久的问题。

  “话说回来……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化为幼体走人间?”

  只有这段记忆他怎么也捞不上来。他当年回到诞生的起源之地,就是为了永远待在那里,又怎会想出来,还非要化身幼体出来?

  何清眸又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上来,只好暂且放下。总觉得不是无缘无故的举动。

  “算了,总会知道的。”

  -

  又是一个月。

  人皇夜观天象,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语气沉重道:“要开始了。时代至强之间的战争。”

  将军一顿,面露愁色,“现世能撑过去吗。”

  那种级别的战斗,随便一个余波就能覆灭一个时代吧。

  “不好说,”人皇摇头,“那并不是谁人的恩怨之争,而是对于修炼文明本身的一种辨正。”

  将军眉头紧皱,对于这个从未听过的说法,内心提起了万分注意。

  对于修炼文明的辨正,类似于经学的辨正吗?不但是求生而已,更是求真理?

  “没错,延命甚至不是那些时代至强的主要目的。”

  人皇坦言:“飞升法、修炼的真谛、生命尽头的答案……那些顶峰的修士追求的东西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

  不管真仙是否有意传道,但祂确实是修炼文明的起点。修士炼到尽头后,想溯源求真,总会想要找到真仙。

  “所以,不管有没有大长老的存在,他们都会追上来。”

  问题出来了总得要解决,现在就是要解决问题,只是碰巧发生在了他们的时代而已。

  这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是可惜,要是推后几千年,我说不定也能参与这场辩正。”

  人皇忽地一笑。

  -

  又是一月过去,无数双眸子在星空绽放,看似空寂无物的宙域不知飘荡着多少视线。

  何清溟差不多巩固了大乘境,体内宇宙初成,广大无垠,周行不息。眸子睁开,如恒星闪耀,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威能。

  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道,自己亲自炼出来的修为,跟真仙那种天然强大不一样。他在心中对比着两者的不同,然后得出的初结论是——

  真仙的力量简单粗暴,任他人如何绞尽脑汁编织道法,祂一缕本源的仙灵力就能一瞬破解。

  而自己炼出来的力量呢,更灵活精妙,可搭配他在人间习得的各种道法,以及他磨练出来的本真剑意,打起来更漂亮更精彩。

  目前的强弱来说,自然是真仙的力量更强,但是还在恢复中,暂且不说。自己炼出来的力量才是当前的基石。

  “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

  何清溟松了口气,心有所想,迈过虚空,出现在寝殿。

  不知道景泽天修的如何了。

  他一落地,视线便投向沉静的男人。

  跟他离开前没有两样,男人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都绑着锁链,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靠在床背坐着,丝毫不能动弹。

  他被囚禁的时候好歹能动来动去,而这男人是动都不能动,被锁的太紧了。

  何清眸走近一看,感知不到景泽天的任何气息,或者说,景泽天气息全收敛了,返璞归真般,无一丝灵力外泄。

  “还没突破吗?”

  何清溟心疑,凑近一看,银眸转动,上下端详。这男人好像不是气息全无,而是身上的时间停止了,所以看不出任何流动的东西。

  时间停止吗。他不禁想起跟对方交战时,对方好多次几乎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说是速度快,但是也太快了,总觉得不是速度的问题,而是……

  他迟钝地想了想,银眸垂下,却不知猝不及防间,连他的时间也被停止了。

  那个沉静的男人睁开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近在眼前的人,眸光晦暗不明,压着可怖怒火。

  何清溟眨了眨眼,再抬头,就见景泽天冷冷看着他。

  他们位置反了,他身上绑着一条条锁链,而对方恢复了自由,把他双手都锁在了上方。

  何清溟顿时愣住,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他盯着莫名恢复自由的龙,还是毫不示弱道:“嗯,你突破大乘了,可喜可贺。”

  景泽天面无表情,冷道:“锁了我这么久,知道后果吗。”

  “礼尚往来,这有什么?”

  何清溟笑了笑,“大不了让你一天?”

  那男人的眼神更暗了。

  -

  -

  实际是一个月。

  天不怕地不怕的银眸修士被反复连续各种教训,直到最后都没认输,意识不清地抱着龙呢喃,只觉得身外身内又烫又热。

  “嗯……”

  “你、解气了吧。”

  他居然还是没反省。

  最后,景泽天多少恢复了些理智,视线落在他满身痕迹的爱人身上,眼底的欲.望却好似还未魇足。

  他语气复杂道:“你真是……非要惹我。”

  “就那么喜欢我粗暴对你吗。”

  “还会不知悔改的样子,不让你真正受些苦,你好像还是会不听话。”

  然而他随便的自语,却收到了回答。

  那人意识不清地坐在他腿上,沙哑着声道:“啊……喜欢。”

  景泽天瞳孔一颤,仿佛哽住了。

  “……舒服,喜欢。”

  那人贴着他,好像也意犹未尽,艳丽的脸泛着情.色。

  “……”

  景泽天沉默了,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你真的是……

  -

  意识回归后,何清溟扶额,缓缓坐起身,摸着喉咙,哑声道。

  “总觉得……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低眸,见自己身上的锁链不在了,稍微放下了心,说明那个男人气消了,不发癫了。

  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们之间有个几乎相反的地方,景泽天内心深处,对于爱的认知是克制,而何清溟正好相反,尽管他没有去想过这件事,但他关于爱的表现很明显是——放肆。

  越爱越放肆。

  他的爱是放肆的爱,是跟对方为所欲为的爱。

  所以,他瞧见龙在旁,哪怕又差点被折腾坏了,也是语气懒懒道:“你气消了吧。”

  景泽天心情复杂,停顿了片刻,低声道:“下次别玩了。”

  “还在说克制,明明控制不住的也是你。”

  但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矛盾之处,还蛮可爱的。

  何清溟不太在意。

  他当然也不是随便跟景泽天颠鸾倒凤,他是为了双修,帮助彼此修炼。虽然中途意识不清,早忘记要运转功法了。

  “如何,修为呢。”

  景泽天牵过他的手,给与了证明。

  “……”

  何清溟本懒懒地躺着,忽然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坐了起来,尽管这动作导致他背脊发麻,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你这是怎么修的?!”

  “怎么修吗。”

  “你最后走的是什么道?”

  景泽天沉思,这么问他,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大多数情况他只顾着修到更高上层,哪有空看脚下走的是哪条路。

  “非要说的话,就是我执的路。”

  何清溟顿时愣住,竟是“我执”吗。通常来说,这个词对修士来说不是好词,甚至很多修士修炼的第一课就是去除我执,追求无上大道,有执着代表不纯粹,代表还需再炼。

  而景泽天作为龙傲天,选的应当是世间最强的道,却说他走的是我执的道,与大众认知大相径庭,反逆而行,魔修好歹还会装模作样,他倒好了,直接承认。

  真是……有实力的人就是能不在乎吗。

  何清溟心里是震惊又满意。

  谁能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救起来的少年有朝一日变成今日的强大。

  而且何清溟早就感觉到了,景泽天身上竟然有五重大乘的气息,相当于一个体内有五尊大乘。

  他几乎是一秒就想到了景泽天的分神,下一句道:“你把它们也炼起来了?”

  而对此,景泽天摇了摇头,“它们是自己炼起来的,因为那次你挑衅了它们,它们都愤怒了。”

  何清溟大受震撼,从没见过这么离奇的体质,而这也并不是重点。

  “怎么样,可以合一吗?”

  他很好奇,五个完全不同性质的力量合起来将会是什么样子,是否是翻倍,还是比翻倍还恐怖。

  对此,景泽天唇线微扬,露出了将要灭杀世间一切敌的狂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还伸手摸了摸何清溟的脑袋,指间银丝流转。

  “……”

  何清溟被对方的狂傲狠狠震惊,这才发现景泽天很少如此表现了。

  想当年少年的时候,景泽天就是天生狂傲,野蛮粗暴,不可一世。

  只是因为爱上了自己,才甘愿放下傲骨,执着求爱。

  他眸光转动,忽然道:“你才是,别再为我压制了,觉得我承受不了你吗。”

  景泽天微愣了下,不知想了多久,最后才点了点头。

  这或许是那些年拼命克制还大量吃花的后遗症,隐忍克制几乎融进了他的血脉里,何清溟不说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而这也说明,对方正在逐渐了解他的心情。

  是真的有回响了。

  哪条暗恋多年的龙能不为此感到高兴。

  “嗯,不管这些先了。”

  何清溟正色道,“巩固实力,快开始了。”

  “是。”

  -

  道宗。长清殿。

  “刃儿消失了。”

  元真子本以为邢刃在秘境顺利修炼,可没想到,都几年了还没出来,他进去看才知道秘境毁了,至今仍烧灼着无比不祥的灵力。

  “大长老带走了他。”

  灵虚子面色沉重,沉思道:“邢刃那孩子天赋好,还炼化了仙血,恐被大长老盯上利用了。”

  “刃儿的境界远不到可以为他所用的层次。”

  元真子脸色难看。

  “境界不是问题,关键是炼化了仙血。”

  灵虚子分析道:“我们认为仙血是不详,理由不正是炼化了仙血的修士最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哪怕曾一时成为时代最强,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吗。”

  元真子顿了顿,面色更加难看,“落到大长老手上,恐凶多吉少。”

  “……”

  “但愿无事。”

  -

  那一天,风平浪静,没人察觉到一丝不同。

  一直到海边的渔民发现海面微微颤抖,荡漾开大小不一的波澜,有的大的足足有一座岛屿大小。然而无风不起浪,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难道海底下有什么怪物?

  答案并不在海底,而是上空,更准确地说,是界外宇宙。

  没有一丝征兆,开始了便是开始了。

  星辰破碎,空间扭曲,天地规则都被反复打坏。

  只要用心观看,就会发现两道非常耀眼的光芒。

  东方,一个人对付几十人,西方也是同样的以一敌多。

  他们不止在杀敌,也在竞争,一方解决了一个,另一方也紧跟着解决一个,互不相让,强强对立,绝不能输给对方。

  旁观着看着,好像他们是某种宿命之敌,生来就是为了杀死彼此。

  既强大又疯狂,还越杀越劲,看着都让人胆寒,

  道宗众修面色各异,因为有人认出了他们的首座。

  或许这才叫做日月争辉吧。他们真是生在了可怕的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大肃清足足打了一个月,星河宙域血流成河,死了一波又冒出一冒,简直杀之不绝。

  而杀到尽头,刚好两人都回过头来,远远对视彼此,不知想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气息镇压了北方宙域。

  “大长老”迈出虚空,身后跟着无数影子。

  何清溟和景泽天同时看向了它。

  何清溟眼神淡漠,然而不知为何。景泽天本人也在场后,他左右一旦对比,发现哪是三分相似,根本是七分!

  这对劲吗?何清溟心中感觉不对,忍不住传念问景泽天。

  “他怎会跟你这么像,是故意用你的长相,还是?”

  而景泽天正盯着“大长老”,眼里尽是杀意。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会跟大长老长的像,因此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点惊讶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