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表现出了几分无措。
尽管在众人看来,他冷漠而不近人情地拒绝了凤凰火热的告白。
但此时,真情显露的现在,明显可以看出他的真实反应。
从来没有被谁说过“喜欢”的他,第一次被人说了这种话,他不懂,心情奇怪,头脑混乱,只能跑来问他唯一的朋友。
“我……我朋友第一次听到那种话,原来以为凤……对方一直很讨厌他,没想到好像正好相反,对方居然是喜欢他的。”
其实,何清溟也有点怀疑凤凰是故意那么说搅乱他的心神,但是看到那双真诚的眸子,他没法认为是故意诓他。
他拒绝了,心情却没法完全平静,特别是对方还哭了,好像比输了还伤心。他头一次看到谁这么激动,觉得对不起对方,可是他也确实不可能接受。
他低头沉思着,眼神透出明显无措。
景泽天垂眸,仿佛思考了下,道:“不喜欢就拒绝,不用想太多。”
何清溟一顿,“但是他说喜欢了十几年,我…朋友那样一句话不说地拒绝,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景泽天:“喜欢是他的事。你不欠他什么。”
“……话本说情债也是债。”
“那难道若是天下人都喜欢你,你就欠全天下人了吗。”
何情溟眸子微动,眨了眨眼。
“所以别在意,无论谁对你说什么,都不要在意,该拒绝的都拒绝。”
景泽天眸色微沉,他其实更想说,那头凤凰并不是第一个跟你告白的,我比所有人都早,跟你告白求爱过无数遍,只是你不知道,或者以为是梦。
“嗯……你说的对。”
何情溟似乎听明白了,复杂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余光瞅了龙几眼,好奇问:“你怎么懂的这些?”
这条龙大半岁数在恶土,后来好几年跟自己在龙宫待着,怎会知道什么情爱的事?
龙表情淡淡,只是说:“总能理解一点。你是太迟钝了,才没察觉到身边很多事。”
“……迟钝?”
何情溟好像不满这种说法,但也有点反思。
“我忽略了很多事情吗?嗯……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他话都没说完,只见龙的爪子摸了过来,还捏了捏他的脸,正要揉他脑袋。
他蹙眉,按住龙的爪子,抬眸道:“你别乱摸,我又不是小动物。”
然而,在龙这种巨兽眼里,人类还真的是再微小不过的小动物,体积可能也就他们成年龙的指甲大。轻轻碰一下都可能把人碰坏,要非常小心翼翼才行。
景泽天微眯双眸,唇边显出笑意。他其实很高兴对方拒绝了他人。
而同时,他意识到自己具有一个优势,用人类的话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虽然既是优势,又可能是劣势。
“嗯,不管了,你下午的比试要小心,邢刃实力非同寻常,他走杀伐道的,你要是敌不过,别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知道吗。”
何清溟抓着龙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透露了他的紧张。
并非不相信龙,而是邢刃实在逆天。
“那小子很邪门,感觉不敌了,立刻认输,听到没有?”
景泽天不知在思考什么,缓了会才点头,“我明白。”
“嗯。”
何清溟点头,又给龙塞了大堆治愈的丹药,“这些给你,受伤吃了就好,别不舍得,知道吗。”
他反复叮嘱,把他知道的关于邢刃的情报都说了,可是邢刃显然在隐藏实力,他对外展现的手段,不一定就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搞不好一切都是障眼法。
景泽天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听了,偶尔忍不住抬手,却被对方按了下去。
“你好好听我的话,别乱摸。”
“嗯。”
“你们龙是不是有喜欢摸人的习性?”
可恶的小子。何清溟不满,他想摸龙,龙不给摸。
可是到摸他,龙却乐此不疲。
敢把道宗首座当小动物玩的,也就你这条龙了。
我倒是想知道,你有天知道我的身份后,会不会吓哭!
不过,嗯……龙若是能赢下这场,那下场的对手就是他了。
最后,他忍不住好奇问:“你如果能跟道宗首座打的话,会想怎么打?”
怎么打吗。景泽天垂眸,如果抛开所有的顾虑,纯粹只是跟你打一场的话,应该是想全力以赴,征服你的心,站到你的高度,然后拿下你的承诺,像头龙一样干.你。
但是……景泽天眼神晦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吗?”
何清溟想了想,忽地又拿出一盒丹药,这次眼神格外严肃,语气认真道:“这盒丹药对你很有帮助,等大比平安结束了,你回龙宫就吃下,一定要记得。”
景泽天视线落在丹药盒上,没做太多思考,听话收下了。
何清溟确信成功,内心缓了口气,差点脱口道,我家龙的不举有救了!
他有个打算,到时候龙起来了,他就跑去帮助。礼尚往来嘛,之前这龙帮他,他也要帮回去。这才是人类之间的以德报德。
但他表面还是装作平常,正经道:“总之,你万事小心。”
不久,他们分开了。
兴致冲冲的上古龙道:“小子,人家不在的时候发大疯,要把人抓回来,人家在的时候又扮好人,又克己复礼,你要不要这么割裂啊,为对方玩命前先干一把也行吧?不然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亏了。”
景泽天又是面色顿变,“说了别总是偷看。”
“长辈关心小辈的恋情不行吗?别的龙我还不屑关心!”
“你少胡扯就是最好的关心,现在最关键不是那种事。”
上古龙哼了声,“别小看老龙的智慧!我看他很喜欢你的脸,经常看你看呆了,你要不要考虑利用一下优势?色.诱他?”
景泽天脸色更黑。
“主动出击嘛,这又不是什么手段,你就是成天板着脸还什么都不会,才这么多年没把人攻下。”
“……”
“白天装好人,看着人不敢动,晚上抱着人家的分.身舔,你这种在人类世界叫什么呢,斯文败类?禽兽?”
景泽天仿佛被说中了什么,但眼神明显不觉得如何。
那个人说没有玩弄他的恶意,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却真的会玩弄,还喜欢在危险的边缘逗弄他。就比如那次舔玩他的逆鳞,换做寻常龙早疯了。
他又怎么忍得了。当然要讨一些。
而且……
景泽天眸子忽地暴露出狂执,龙性猛溢,极具占有欲,“他一定会是我的。”
说着,他又眼神温柔,“他今天说了没有玩弄我。”
上古龙笑了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万一是骗你的呢。”
“少挑拨离间。”
“我可不是挑拨离间,这只是一面之词而已吧,那帮仙宗弟子骗人前,甚至还会说什么‘你是我的唯一’。”
“他不是那种人。”
景泽天蹙眉。
上古龙:“那是你知道的少,那孩子看上去不是,但仙宗的手段、人类的手段,可不是你我能够想象的,有些人分出一个分神,就拿去历练红尘,练完了结婚生子,忽然记忆回归,直接始乱终弃,分神与本人,可未必是一心。”
景泽天面色黑沉,“你少胡扯。”
可听了这段话,他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谁让人类手段那么逆天,多了解一下也好。”
上古龙笑了笑,他其实是佩服景泽天的。
寻常恶龙得了爱人的身体,可不会问什么同不同意,早把人干成他们的形状了。
在那帮恶龙眼里,在肉.欲上下狠功夫比磨磨蹭蹭谈情说爱更有效,干到对方跟自己一样满眼爱欲,再也离不开自己,多好?无论如何,至少得到了不是吗。对方爱不爱重要吗?
当然,那是野蛮的做法。在人类眼里,只有禽兽才做出来。不过,上古龙对此倒也不反驳,是,他们是禽兽,但人类又如何,难道人类就做的少了吗,人类也不过披着礼义的禽兽。
仙宗内部做的更脏,还炉鼎?就是给我们龙一万年也想不出这么歹毒的东西。
上古龙说到一半,又自顾自地愤愤不平了,满嘴人类当诛,可恨我今时无力等。
景泽天不管他在想什么,比起上古龙,这附近观察他的视线真是越来越多了。
也有些麻烦。
-
远远跟踪观察他们的人面色复杂。
“三长老当真什么命令也没下?”
“可能是对邢刃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吧,仅次于道宗首座的第二人,应该不可能输给下界出身的混血。”
他们有些不解,但下人肯定不能自作主张。只是,他们难免更好奇了。
“那个红衣女子究竟是谁?我看她实力……好像不下于元婴期。”
别看仙宗大比到最后元婴手段如此平常,但抛开潜修几乎不出世的修士外,元婴修士数量已知也就几千人,大多都是成名之辈,有些是中小宗门的宗主,有些是大仙宗的长老。可是这一位,他们实在想不出来。
“而且,她跟那条龙的关系……”
-
与此同时。
知道比试结果后,灵虚子松了口气。
那头凤凰终于还是告白了,拦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拦不住。
希如鹤道:“灵虚子,情爱的事不能多管,当心适得其反。”
灵虚子一顿,“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那孩子修的是自然大道,你老是干预他做什么,说让那孩子交同龄朋友,但是又禁止情爱,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灵虚子面色难看。
不是,自家好不容易养成的白菜,怎能被那帮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拱走。
他们要想求婚,先要打败我再说!
看他这反应,希如鹤就知道没用。
“也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转眸看向长老殿,沉声道:“如何?”
灵虚子眼神瞬冷,“还用得着说吗。”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希如鹤点了点头。
已经无法坐视不管。
无法再让他们继续祸害我们的年轻一代了。
-
此时,仙灵城中议论纷纷。
“这下快进入决赛了。你们赌龙还是道宗第二?”
“邢刃吧,他真的强,仙宗大比前,天天在魔界猎杀魔修,简直是疯子。那条龙对上邢刃能不能活都是问题,不可能赢的。”
“可是龙不也隐藏了实力吗。据我观察,仙宗的这几天,他的实力都在飞速成长,每次出现气息都有大变化,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所以你们到底买谁?”
与此同时,何清溟想起自己赌在自家龙身上的二成身家,忽地紧张起来。再怎么说也是二成身家啊,那条龙要是输了,自己可是血亏!
“其实应该不至于吧?他好歹是龙傲天,不知道藏着多少手段,指不定到时候一鸣惊人呢。”
何清溟紧张又期待,但是想到邢刃,他眼神总是会带点复杂。
因为,他并非不认识邢刃,不如说,小时候还跟邢刃有过一段相处。印象中,邢刃不是那么杀气重的人,甚至刚好相反,给人感觉有点怯弱?
知道邢刃选了杀伐道后,他还吓了一跳,觉得实在难以置信。因为,大多数人选的道都是跟自己的性情很相符的道,邢刃怎么会跑去了相反的道。
他觉得奇怪,就多留意了一下,才知道邢刃仿佛变了个人,冷酷傲慢,浑身杀气。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足以令其性情大变的事情吧。而这种事,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实力上来了,总归是好的。
道宗以实力为尊,弱小就会被欺负,上师们管的再严没用,而且有的上师还会默认这种行径,因为体会人间的残酷,才能激发磨练出真正适合修道的道心。
这也是一种“红尘成道”。不想被欺负,只能变强,说到底,修炼本就是一条残酷的路。
良善的道,没有几个人敢走。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作为道宗首座,立场上也还是要站邢刃赢。
到底会怎么样呢。等待的这几个时辰,他莫名觉得格外漫长。
但无论多漫长,该来的还是要来。
未时,仙灵城再次喧哗,各大位点早就站满了人。
这场比试将会决定进入决赛的最后一人。赢者才能拥有挑战那位的资格。
赌场公布了赔率,混血龙赔率九成以上!赔率越大,大众认为获胜的可能性越小,说明大多数上界修士还是看好邢刃,并不看好混血龙。
“这是当然的,邢刃可是炼化了仙血!各位记忆中,可有谁在如此小的年龄炼化了仙血?”
“这届道宗太强了,前三各个都有第一名的实力,偏偏生在一个时代。”
现场众人面色各异。
灵天宗、五行宗等人眼里多少带点敌意。看着所有人都支持道宗,他们这些同等梯位的宗门怎能忍得住。
以为有了几个天才弟子,未来就能安枕无忧了?
呵,别以为你们真能长盛不衰,这世上没有绝对永恒的事物!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皆面露厉色。
有人在隐秘中说,“可笑,天才再强大又如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怎会让他们安全成长起来。”
“再说了,万一成长起来前,道宗就毁了呢,我可是听说道宗高层有矛盾呢。”
-
某处高楼之上,五行宗宗主淡淡微笑,“他是叫景泽天吗,我们的人去接触过了吗。”
下方长老回答:“曾经接触过,但他对我们五行宗没有表现出兴趣,似乎也不想加入任何宗门。”
“嗯?为什么。”
“没有问出来。我们猜测是因为他的出身,及混血的身份,据下界情报,他似乎在下界道宗遭遇过不公待遇,因此厌恶人类宗门,只单打独斗,选择散修。道宗有位长老在庇护他,但据我调查,那只是出于情分,不代表他归顺道宗。”
长老边思考边道:“可他毕竟是龙族,仙宗大比结束后,他若再不选择依附宗门,魔界血宗不会轻易放过他。”
张承:“很有个性的年轻人,这年头敢拒绝大仙宗的年轻人不多了。”
确实如此,下界灵气衰落,上界就好过吗。修炼者都会往资源最好最多的地方走,因为比起内心的坚持,尽快增强实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有强大,才会不被人欺负,才能生存下去。
张承抬眸,道:“还是要争取,这么好的苗子,丢了就太可惜了,至于给道宗,那更不可能。”
长老点头:“道宗高层的想法未知,好似忙着什么事,不怎么关注。但灵天宗估计会争取。”
张承无所谓,“争便争,不过,那也要等比试之后,他的对手邢刃不是良善之辈,糟糕的情况下,甚至可能会死。”
长老同意,问:“需要给他送些资源吗。”
张承一顿,眸子幽幽看了过去,“你们跟人接触,都不赠些资源的么。”
长老刷的一下面色直变,立马低头,可是也无奈,“宗主,不是我们不想送点什么,而是最近咱们宗门实在拮据,好一点的送不起,差的自己都拿不出手。治愈的丹药倒还有些,是严长老今天才炼成的……”
众所周知,五行宗是三大仙宗之中最穷的一个,主要是因为剑修的消耗比较多。
而与此同时,灵天宗是最富的,他们有全上界最好的炼丹师及炼器师。有句话说,五行宗打秘境挣灵石,回头上缴灵天宗炼器师,就是这么回事。
但也不至于这么穷吧,连招揽年轻弟子的钱都没有,也实在说不过去。张承嘴角微抽。
然而,对面的长老摇了摇头,随即建言:“宗主,麻烦您再去一趟秘境寻宝?”
张承:“……”
-
他们讨论时,比试已经即将开始了。
各大仙宗的长老弟子能来的都来了,道宗纪晓心、谢清雨、巫鸣玉、周津元等人都在现场。
秘境中,邢刃提前到场,双眸毫不顾忌地释放出冰冷的杀意,微扬下颌,态度傲慢。
“看来他很自信。”外面有人说。
而与此同时,黑衣青年也毫不落后地出现了。
一头下界来的龙,他究竟能在仙宗大比搅起多大的风云呢?他难道真能进入决赛,对战天下无敌的道宗首座?
恶土的泥还想污染上界的珍宝。怎可能?
众人思想变换,皆紧张等待着大比的开始。
而最紧张的,莫过于此时在寝殿走来走去的何清溟。
他紧张到坐不住了,提心吊胆,比自己出场还紧张。
“那条龙不会有事吧。”
他明知对方是龙傲天,忍不住担心对方的毛病却还是丝毫没改。
而此时,对战开始了。
与此同时,观战的画面直接破碎,像被极强的能量冲击瞬时击毁了。
主事人当场愣了下,急忙道:“快恢复观战画面!”
这画面转播可是好几个化神期长老的手段,这么多年仙宗大比,都没有中断过,然而这两个年轻人,才一开打,就绷了画面。
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啊!
“别慌,即使不能在外看见,里面也还是会照常记录的。”
另一个主事人道。
可是外面都沸腾了。
无数人在说:“这得打成什么样了啊。”
何清溟紧张到原地呆住,抓着玉牌的手微微颤抖。
轰!画面虽然破碎,但隐隐出现了两人的身形。
众人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都踩在了空中,而脚下的大地全毁了。
空间破碎而且扭曲,到处是灵力漩涡,以及久久无法消散的强大斩击。
双方都动用了大道规则,不如说,此刻他们正在用大道规则拼杀。
那么,是谁站了优势?
他们紧张了,只见邢刃除了袖口破了些,其他毫无异常,而对面的混血似乎身受斩击,肩部至腹部有一道裂伤,勉强止住血流的样子。
他们于是确信了,邢刃占据了优势!
“听说邢刃的刀法极快,他还未拔刀,跟他敌对的人就已经被砍了,今日一看,果然吓人。”
“但我也听说,邢刃一出刀,砍中的对手必死,对面那条龙还能站着,果然龙的体质就是非同寻常吗。”
何清溟眉头紧蹙,手心都捏了把汗。
看到那个战斗的现场,只要有点眼界的人都会知道,这绝对称得上元婴巅峰修士之间的对战了。
元婴修士肉身极其强悍,修为之间的差距与压制极大,哪怕只是初期和中期的差距,都是一个天与一个地,实力差距巨大。
可是,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回事。
“他们绝对都到了元婴期,而我们目睹到的破坏力已经赶上元婴后期了。”
“那混血龙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这一届真是绝了,八强随便拎一个,在其他年份都能第一吧!”
外界人震惊无比。
五行宗宗主张承的表情更是精彩,像是根本没料到。
那条混血龙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画面中的战斗更加激烈,更难肉眼捕捉,只见大道规则疯狂对撞,引起海啸般灵力巨浪,空间崩碎,画面颤抖。
邢刃毫无预兆地拔刀快斩,杀势如巨浪瞬间到达黑衣青年面前。
然黑衣青年随手打出一拳,又将斩击全数破解,虽然代价是他手臂的满满血痕。
被破开防御,对修士来说绝对是一件要命的事。
下一瞬,他们又消去身形,空间彻底混乱。
外界人以为占据优势的是邢刃,其实情况未必。
邢刃几乎使出了全力,却没能完全斩杀对方,这简直不可思议,换做寻常元婴修士,连同元婴都要被他彻底斩碎了。
可是对方的体质过于强悍,无数次的斩击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反而令其愈战愈勇,状态愈发可怖。
这绝不是自愈能力强可以形容的,岂止强,简直是恐怖,致命伤都能一瞬愈合,别说元婴修士了,就是分神修士都未必有。
战斗开始前,邢刃无疑是自信的,谁说要助他,可笑,他不需要任何帮助,他的对手唯有那个端立在神坛之上的人,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要打败这条龙,站到那个人面前,他是为此努力了那么多年,怎可能输给一个横插进来的恶土蛮子!
可是,他的斩击逐渐从有效到无效,好像短短片刻而已,对方的体质就习惯了,开始会重伤淌血,现在却只是多一道血痕。
他的手段正在失效!
邢刃怒了,死死瞪着对方,“本来只想用平常手段打败你,可既然你如此坚持,挨了我几万斩都死不认输,那接下来别怪我!”
他说完,画面恰似被打碎的玻璃在,凶猛的夺命斩击遍布了整座空间,哪怕是元婴巅峰的修士在现场,搞不好都要被他斩碎了!
也是这时,外界人才知道,邢刃居然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砍出了几万多斩,而他们好像一斩都没捕捉到!
“等等,邢刃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傻眼。而同时,无数大修士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极目而视。
画面中,邢刃忽地收刀,深吸了口气,仿佛在调用体内最强的一股力量。
紧接着,他的头上五窍皆漫出了一道纯白的气息。
那气息看似微弱,风吹即散,但大修士一看,浑身都战栗了。
那不是普通气息,是仙气!
是炼化仙血后,才可能出来的仙气!
众人愣住了。
张承直道:“他小小年纪,居然就能驱使仙气了?他最多也就元婴境,仙气是什么,那是仙人的气息,一道气息而已,就能使化神级别的修士一瞬化为血雾!他现在怎么可能驾驭?”
知道情况的人一脸愕然,而不知道情况的人迷茫又震惊。
只见邢刃放出仙气后,他的外型也发生了变化,黑发染白,浑身纯白气息,其恐怖的威慑竟穿越空间,对他们神魂造成了冲击!
有人当场口吐鲜血,他们是来观战,怎知人不在战场都会受到牵连。
“难怪他有对付道宗首座的自信,他都能驾驭仙气了,胜负还用问吗?他才是真正的第一人!”
有人激动疾呼。
“仙气攻防一体,化神修士都能斩,无敌于世,根本没有破解法,对面那条龙根本没有破局的机会,胜负已经出来了!”
看到这里,何清溟冷汗直冒,已经屏住了呼吸。
而看着所有灵力疯狂涌向敌人,龙毫无惧意,依然挺直了背脊,眼神淡漠而无一丝波澜,像知不可敌却仍要战到底。
邢刃冷冷一笑,正要动作,可突然间,他瞳孔骤缩,立时想后退,可还是晚了,一瞬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毫无预兆地打出一拳,或者在他意识到的瞬间,早就已经打进了他的胸膛。
这不可能,他浑身萦绕仙气,对方不可能破他的防御!
目睹这一幕,外界大修士更是如同见鬼!
可这还没结束,人形的龙竟抽出手,眼看着还要继续攻击。
邢刃再无法置信都意识到了危机,可是他正要拉开距离,却发现对方穿透进来的手竟在疯狂吸收他的灵力甚至是仙气。
吞噬恶体,他听说过这个体质,但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其邪门之处,居然连仙气都能吸纳,你敢炼化吗!
邢刃反应已极速,可还是晚了一步,导致他胸口破开血洞,口中吐血不止,面色一瞬惨白,只能勉强打乱空间强行打退了对方。
也是这时,他意识到对面的男人根本就是个怪物。
不止体质强悍到恐怖,一息之内接下他几万道斩击都不喘口气,连能够杀死化神修士的仙气都敢直接接触。
而且刚刚,他究竟是怎么一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怪物中的怪物!
邢刃本来游刃有余,占尽了优势,可转瞬而已,他提起了万分警惕。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无论如何都要打败这条龙!
他们无愧都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极速反思战斗极速反应,看上去根本没有停滞,画面中再次没了人的身形。
但外界谁都知道,秘境中正发生着一场异常激烈的生死对决。
双方都手段尽出,几乎杀疯了,不断濒死重伤,又不断疯狂自愈,死不肯让,到最后众人都愣住了。
而同时,画面也彻底破碎了。
邢刃重伤呕血,几乎要站不稳,刀撑地上,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赢下这场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景泽天同样重伤,目光投向对方,居然说话了,“你应该知道。”
邢刃愣了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曾经见过,在道宗。
当时他在天齐峰上,而对方在仙舟上。
他们同样仰望着云上的那个人,然后注意到了彼此,有过一瞬而已的对视。
邢刃一瞬懂了,看向景泽天时,眼里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
可景泽天却知道的比他还多。
画面断了的现在,外人不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景泽天站起,直言:“我会赢,而你会输。”
邢刃反应过来,冷道:“我为了打败他,努力了十多年!你是谁,也想阻止我?他会被我打败,走下神坛,交出首座之位!”
景泽天眼神微暗,好似洞穿了邢刃冰冷表面下真实心思,激烈对峙之下,居然道:“你是为了救他。”
一句话而已,邢刃心神大震。
他藏了十几年的心思,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
景泽天不知道邢刃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他对于情敌,几乎一眼就能看穿。当时仙舟路过,他分明就看见了,这个浑身杀性的对手,在仰望那个人时,眼里充满柔光。
还透着悲伤、亏欠以及罪恶感。
“你……”
邢刃面色发白。
是,他确实是要救那个人。
因为当年是他的错,才导致那个人被长老会惩罚,被长老会盯上,被长老会任命为道宗首座。
全是他的错,所以他要赎罪,他要拼命把那个人救下来,由他来顶住长老会的觊觎。
修不是本心的道,顺从地炼化仙血,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而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就差一步了,只要我赢了那个人,我就会是新的道宗首座,我会跟长老会要求继续炼化仙骨,告诉灵虚尊者有机会带那个人走。
只要没了道宗首座的责任,那个人就自由了,你为什么非要妨碍我?
他气急,居然又吐了一口血,这次气血几乎全部丧失,面色死白,根本没有了可战之力,还直接摔了下去,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他不想他的努力是这个结局,还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黑衣青年。
想道歉,想赎罪,想让那个人自由,我是为此努力到了现在,我甚至可以跪下来求你,只要你让我赢。邢刃这些年对外冰冷傲慢,此时却要原形毕露,掩藏不住本性,眼神透出几分恳求。
却见,黑衣青年垂眸,露出复杂而晦暗的目光。
邢刃抬眸,艰难要撑起,却被强行驱动仙气造成的反噬折磨的死去活来,连意识都快撑不住了。
他只听见,黑衣青年沉声低语。
“你还是太天真了,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而不是你,你无论再怎么努力替代他,通过赢下他证明你更有用,他们要的都不是你。所以,即使你真赢了,他也不会自由,反而会更受牵制。”
自顾自的自我牺牲,你的这种方式若是让对方知道,反而会令对方感到压力。
“不过,你与其说是为了救他、让他自由,其实更多也是为了抚慰你自己的创伤吧。”
做错的事,不断后悔,辗转反侧,以至于成为了心魔,甚至想逆转时间改变过去。
大抵是这种心思。
景泽天也曾有过,所以很清楚。
邢刃浑身颤了下,瞳孔更是颤抖,“……是吗。”
景泽天点了头,他同样透支了所有,被恶体疯狂反噬,却强撑着站直身躯。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自由。你做不到的,我会做到。”
他好像也是在用最后一口气说话,说到最后,人都彻底没力了。
而邢刃听完,不知在想什么,也终于没了动静。
到此,胜负已分!
紧接着,画面恢复,外界众人都震惊了。
站到最后的居然是下界的混血龙!
全场震撼。
众多大修士难以置信,邢刃炼化仙血,驾驭仙气了,居然都能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各大仙宗的人都站了起来,道宗弟子面色复杂,其他宗简直看红了眼。
张承直道:“必须争取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抢下他!”
谢清雨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道:“邢师兄,居然输了……”
-
而与此同时,何清溟终于松了口气。
不是为谁赢谁输,而是双方都至少还活着。
“真是……无论谁都那么乱来,你们到底多在乎输赢。”
他神色复杂,随即走出长清殿,远远看向宗门的入口。
再然后,他迈过虚空,出现在拖着重伤之身回宗的邢刃面前,垂眸注视自己许久没有说话的师弟,薄唇微抿,道:“辛苦了,回宗疗伤吧,他由我来打败。”
这番话语,像是首座对于失败弟子的及时安慰,但也明显能听出几分私人的关心。
邢刃浑身一颤,却没能抬起头,最终什么都没说,便与对方擦肩而过。
何清溟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胜负是常事,但实际上,每次看到自家宗门的师弟师妹输了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
别影响到道心了,是那条龙太强了,藏着一堆我都不知道的手段。你输了不冤,道宗还有我在。
想到这里,他也消去了身形。
-
只见,黑衣青年从秘境一出来,将要被无数人包围。
有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重伤到神智不清的龙直接带走了。
-
龙宫中。
上古龙又要慌了,“这个疯小子又玩命,气死老龙了,为了赢居然自己激发恶体,他还有理智吗?”
何清溟没听见上古龙的话,正把自家龙送到药浴的较浅温泉里,自己也走了下去,任温泉湿透他足下的道袍。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又把自己搞成这样,就为了跟我打一架吗?”
他眼里尽是心疼,将无意识的龙枕在了自己腿上,随后慢慢传渡仙灵力。
三天后,你也要打败我,将我拉下神坛吗。
他狠狠地捏了捏龙过分好看的脸,或许他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一战不可避免。
而他现在,居然在战前帮扶自己的宿命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