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溟急忙切换回本体,登时感知到了前殿的威压。

  是长老来了。

  他起身,确认自己没有任何暴露,才现身在前殿,向迎面走来的黑袍长者问好。

  黑袍长者站这好一会了,还是第一次见何清溟这么晚出来,他自然心情有些不悦,盯着这位年轻的道宗首座,目光不善。

  道宗高层的权力划分,主要分为宗主一派、长老会一派,其余者多是单打独斗,独自强大,比如灵虚子。而这其中,长老会的权力无疑是极大的。

  传说他们的历史比道宗还久,是远古时期仙魔大战的时候生存下来的修士。

  说是道宗长老会,其实内部成员不只是道宗,还有其他各宗的长老,甚至包括一些不详之人,之所以大家都默认是道宗长老会,主要是因为道宗名声响,而他们又在道宗身居高位。

  大多时候,长老会的意见能左右宗门运行,多数长老认同之事,连宗主都不一定能反对。

  他们负责着很多宗门事务,已经渗进了道宗的血脉。

  夸张一点说,没有长老会,道宗就无法运行。道宗首座之位都要他们点头。

  不过,本身何清溟就没有意愿当道宗首座,这还是长老会自己任命的,理由是他是年轻一代的至强者,理应担起重任。

  那时灵虚子酒会不在,他独自被叫到长老会的大殿,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不得不同意了他们的任命。

  之后,灵虚子颇有不满,还杀到长老会,可任命无法说撤就撤。当时的对峙引起了道宗轩然大波,很多人都以为灵虚子要跟道宗彻底翻脸了。

  没想到,当时不过十二岁的何清溟居然站出来解围,称是自己想当首座,并非长老会的强迫。

  灵虚子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才勉强同意了那任命。

  可之后,无论首座的任务再苦再累,何清溟也不会跟灵虚子说任何事,因为那是他自己“同意”了的事。

  不过,何清溟大多数情况下都觉得自己受得住。

  另外当时的事也让长老会退了一步,不再敢单独找人。

  长老会是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多大修士都不敢与其对抗,但灵虚子也是地位特殊。

  灵虚子太强了,强大到一人即是一个势力,若不是他那个性子不爱管事,道宗如今权力最大的人必定是他。

  要是他跟长老会彻底翻脸,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搞不好血洗长老殿,让修真界格局大变等等。

  只是,灵虚子也有他的软肋。

  这才暂且保持了平衡。

  何清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长老会居然又单独来找他了。他印象中,面前的黑袍长者地位很高,在长老会身居要职。

  是为了什么要找他?

  岂知黑袍长者掀开斗篷,露出的是一张慈祥的脸,面容枯老,双眸微眯,唇线往两边拉,好似好不容易才做出一张这种表情。

  “修炼可顺利?”

  何清溟只觉一股子恶寒,本能地厌恶这种画皮脸,事实上他也确实表现出来了,蹙起了眉,道:“顺利。长老来长清殿,所为何事。”

  黑袍长老眯眼笑,“我等关心你的修炼。”

  何清溟不咸不淡道:“谢过。”

  他板着脸,估计是跟景泽天学的,居然也有模有样,看起来十分疏冷。

  黑袍长者好似对此并不在意,继续道:“仙宗大比关系到道宗的威严,没多久了,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何清溟点头,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宣告一件事。

  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镇压所有人,而且他从不荒废修炼,日夜精进,也就闲余偷跑出去帮个蛮子,再偶尔逗一下那个蛮子。

  黑袍长者道:“邢刃那孩子你知道吗,他近日可是炼化了仙血,脱胎换骨,极致升华。不到三十岁就能炼化仙血,创造了修士历史,这是连你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有自信能够打败现在的邢刃吗。”

  何清溟蹙眉,内心诧异。

  可不到三十岁就能炼化仙血又有什么好说的,他见过一小子十五岁就接入了仙骨,十九岁就炼化了仙血,按你那么说,那小子岂不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比我还厉害了?

  哼,那还不可能!

  再说了,我不是不能,是压根没去做。

  身体里有别人的骨头,这对他来说不太能接受。

  他不喜欢身体里有别人的什么东西。

  不过,邢刃居然会炼化仙血吗。

  何清溟眸底闪过一丝复杂,抬头道:“无碍,邢刃能炼化仙血是他的本领。”

  黑袍长者语气挑衅道:“你不担心被邢刃超越么。”

  何清溟直言:“不担心。”

  黑袍长老微微蹙眉,还是继续道:“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要仙血的话,宗门可以提供,毕竟你亲自从秘境找回来了。你现在炼化仙血,才能保证在仙宗大比赢下所有人。”

  何清溟开始有些不耐,哪怕对方是他心有阴影的长老会,他也不喜欢被质疑。

  “我会赢他们。”

  黑袍长老居然还不放弃,继续道:“禁区的先天生灵也会参加大比,这一代的纯血凤凰幼崽几千年未有的强大天赋,如今已是金丹巅峰,加上血脉之力,发挥出元婴级别的实力也不是问题,你现在的修为能够打败它吗。”

  说着,他目光顿时凌厉,释放出恐怖威压,喝道:“人族的威严不容损伤,你敢败给纯血凤凰?”

  何清溟眸色一暗,在压力下毫不畏缩,傲然道:“不过是一头凤凰。”

  黑袍长者威压再涨,直逼道:“那要是输了呢?”

  何清溟直道:“我自己去长老殿领罚。”

  黑袍长者忽地沉默了,似乎很震惊这个年轻人的觉悟。

  他知道何清溟对那次惩戒心有阴影,毕竟那确实不是常人能受的。

  可是现在,何清溟居然自己提出了惩罚。

  的确是……非同一般的觉悟。

  话都到这里了,黑袍长者也想不出其他逼迫的话了。

  盯着那张美若仙人的脸,黑袍长老眼里闪过一抹暗光,沉默了片刻才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等便拭目以待。”

  他终于走了。

  何清溟身形一晃,额头冷汗直冒,绷不住俯下了身,扶着柱子大口喘.气,银眸微微颤抖。

  “……”

  他不喜欢面对那些长老,很不喜欢。

  刚刚针锋相对时,他还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回头一想,他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长老会无论如何都想他炼化仙血甚至仙骨。这次不过是找了仙宗大比作为借口而已,之所以允许先天生灵参加,恐怕也是为了逼迫他。

  而这也意味着,仙骨仙血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圣物。

  ——而是不祥。

  何清溟蹙眉,比起担心自己,他更担心景泽天。

  因为当初他为了救景泽天,亲手把仙骨埋在了景泽天体内,若仙骨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他岂不是给景泽天带来了麻烦。

  但是,那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

  要命,还是要即使麻烦但是有命,以他对景泽天的了解,肯定会选择后者。

  而以景泽天那个天命之子的命格,仙骨或是只是他通向飞升之路的一节障碍而已。

  会很麻烦,会很苦痛,但应该能够度过。

  “可是……”

  何清溟隐隐有些不安。

  特别是仙宗大比奖励仙骨仙血的事。

  给他感觉长老会好像在着急做什么事,以至于他们不想在暗面搞了,宁可搬出明面,都要推行到底。

  是急着打开飞升的路,还是别的目的。

  然而无论哪个,都不是他现在能左右的事情。

  何清溟沉思,忽地收到神念,打开是灵虚子传来的,询问他是否无事,是否被长老会找麻烦。

  灵虚子脾气不好,若是知道长老会独自找来,还说了刚刚那番话,估计会转头杀去长老会,血流成河。

  而现在魔界有乱,修真界经不起太折腾。

  何清溟思考片刻,却没有隐瞒灵虚子,说出了长老会来找他的事。只不过内容有些修改,说成了长老会督促他修炼。

  灵虚子很慢才回复,却是无比悚人的一句话。

  ——他们若是找你麻烦,下次为师统统杀了。

  何清溟看呆了好一会,更觉不应把灵虚子牵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师尊向来知行合一,言出必行,这话不会是虚言。他感谢师尊的庇护,也更清楚,这些都是必须他独自面对的事。

  人若要变强,若要成道,这点长夜,怎能耐不住?

  强者自是不屈于困难。

  沉思了好一会,这次回来,他先去了解了些事,再回来,他又将道体修炼到绝佳状态。

  巩固沉淀,而不冒进,不依靠任何外物,让这身道体自然地运转仙灵力,自然精进,自然升华。

  某种意义上,他走的正是“自然”的道。也唯有他这种天赋能走这种道。

  天然不修饰,不修任何功法,丰行“自然而然”。

  他提出这个说法时,他不苟言笑的师尊敲了他脑袋,调笑说——那样宛若一株莲。

  在凡尘污泥长大,却向上盛开的莲。

  他当时觉得灵虚子这么说很奇怪,因为人怎么会是莲呢,他才不会是一朵柔弱的花。

  至于现在,好吧,他是有点理解了。

  但假设他是一朵花吧,他又没有护花使者。

  嗯…他甚至还是某朵“大野花”的护花使者呢。

  就可惜那朵野花又薄情又多情的,天天搞不懂在想什么,好像也就一心修炼。

  “那块大木头,我抱他,他还推我,该不会真跟系统那些读者说的一样,是阳.痿吧。”

  不止一个读者这么说,虽然不知道判断依据是什么。读者视角跟他的视角不一样,可能知道更多真相。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也就是说……

  这个想法吓了何清溟一跳,立马又开启了新的可能性的大门。

  刚刚那些郁闷被这件事一瞬冲散。

  何清溟人都傻了,又开始胡思乱想,想起看春.宫图的时候,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淡定得像看修炼功法。

  之后他逼问,那小子竟说口口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确实口口了。

  是嘴硬了。

  那小子可能有那个隐疾,,可是他这么逼问,总不能丢了面子,所以嘴硬说口口了。

  何清溟想到这里,登时虎躯一震,又是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现了一件不该发现的事情。

  他面色大变,一下慌了!

  这不可能吧?那小子不是点文龙傲天吗?怎么还会有那种隐疾?!

  作者在想什么啊?

  但何清溟翻了下接收的信息,竟发现也不是没有过那种隐疾的龙傲天。

  他真的懵了,一直摇头,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比知道那小子被祁洪抓了还要慌张。

  他还想到,景泽天这些天莫名其妙吃花,站在他面前呢,都突然拿花吃。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为了激发……性.欲!

  那小子深陷顽疾,正焦头烂额,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何清溟感觉自己要裂开,碰上大魔修都没这么无措,可是这件事……他能怎么办啊?

  那小子是条龙,啊?龙都能阳.痿吗?

  那也太伤自尊了。即使为了给傲天设障碍,天道你也不能这么来吧。

  这个可能性让何清溟恍惚了一阵。

  他觉得不能坐视不管,自己的双修好友竟可能有如此疾难,还一直憋着不说……也是啊,这事毕竟说不出口。

  不怪景泽天是块木头了,那小子自己肯定也不想啊,身体不行,只能洗脑说自己没有欲.望,结果成了这副木头样。

  何清溟想完,自己都怜爱了。

  道宗道法万千,就不信没有破解那小子那种隐疾的方法!

  我会找到的!

  这几天,他修炼之外的闲余时间,全拿去专研那方面的知识了。

  “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要么是身体的病,要么是心理的病。”

  “部分可以用药治好。”

  何清溟看了大堆书,还用假身份,偷偷搞了一堆药,下品中品甚至上品的都让他搞到了。好在他出入上古秘境,手上资源多,不会没钱,哪怕是包养一条龙都不会是问题,搞些药而已,小小意思。

  但他好像吓到了一些人,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

  卖药的人或许没见过这种阵势,眼神带着明显的微妙,就差问出口,你搞这么多药做什么?

  而他只能回一个道不清的视线,但后面还是被看得受不了,回了一句:“为了救助我的双修好友。”

  卖药的人听了后,面色无比精彩,震惊过后,深是同情,还把最好的药拿了出来,称那是天上天下最猛的药。

  好,何清溟要的就是那种药。

  不过,他及时想起景泽天是头龙,龙的体质跟人不一样,不一定能用药成功呢。

  他于是假装打了个比方,问:“很猛是有多猛,能药倒先天生灵?”

  那卖药人异常自信,拍脑袋说:“别说先天生灵,就是龙也能药倒,想当年我的老祖宗,喜欢上了一条龙,这就是用这药把龙药倒的。”

  何清溟一听,原地震住了,你祖宗喜欢龙,药倒龙干什么啊。

  对方看到他疑惑的视线,笑了笑:“喜欢上了,爱而不得,起码要干一把,不然这辈子都死不瞑目。”

  何清溟更是难以置信,不免联想到之前看的春.宫图,问:“你祖宗是男是女?”

  卖药人笑容更深,“祖宗是男人,对方龙是公的。”

  何清溟瞳孔一颤,再度怀疑了人生。

  之前的春.宫图,他刚要看到最后阶段,结果被景泽天阻止了,害他不知道男人跟男人到底是怎么……做.爱的。

  何清溟莫名脸皮烧红,总之,知道那药对龙有用就够了。

  我可没怪心思,我只是想治好我好兄弟的阳.痿!

  他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准备回龙宫。上次他在景泽天面前突然走了,希望景泽天没发现什么。

  神魂不在,分.身虽然会停止大部分生命活动,但好歹是活的。本体到分.身,转移起来很消耗灵力,只能带少部分东西,这回他都用在药上了。

  想好一切,他立即行动,再睁开眼睛,便知道自己已经回到龙宫了。

  他刚刚动手指,忽觉浑身酸疼,不知道怎么了,再做起身,目光垂落,忽然一惊。

  他看见,自己脖颈及锁骨位置有点肿红,花瓣般,一点一片的,像蚊虫叮咬的。

  可是,他这身可是金丹期,蚊虫怎可能破开他的肉.身防御,还是说,这龙宫的蚊虫非同寻常?

  他愣了一下,灵识放开,感知到了门外景泽天的气息。

  好小子,我正要找你。

  何青溟立刻翻身下床,不管这个异常了,马上去找了人。

  不料,他刚刚开门,对方就看了过来,且先开口了。

  “你还好吗。”

  何清溟站住,眨了眨眼,想到自己一下回去三四天,相当于在景泽天这里睡了三四天,景泽天要是有点良心,都知道担心他。

  只见,对面的男人直直看着他,表情仍是不变的疏冷。

  话说,这条龙算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

  哪个角度看都好看,长相俊美,肉.体精悍,虽然是个野小子,但若是放出去,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

  就是可惜……可能身有隐疾。

  何清溟眼含同情,回答:“我没事,睡睡就好了,你跟祁洪打的那么激烈,你没事吧?”

  景泽天视线不知扫过哪里,慢慢抬眸道:“没事,该好的都好了。”

  何清溟莫名一顿,微妙地看着他。

  根本没有该好的都好吧,你的阳.痿还没好。

  他这一停顿,倒也让景泽天感到莫名。

  何清溟凑近问:“你修炼怎么样了?”

  景泽天:“没有太大问题。”

  也就玩了十几把命,差点死了七八次,早就习惯了,不值一提。

  何清溟点头,心中有大事要问,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只好从侧面道:“你还在吃花吗?”

  景泽天一顿,对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喉结微动,道:“偶尔吃。”

  何清溟又问:“你吃花真是为了修炼?”

  景泽天迟疑,也不知道对方看出了什么,要问这么多次。他顿了下,坦白道:“是治疗……体质问题的。”

  何清溟原地愣住,仿佛从本人这里得到了肯定,肉眼可见的难过起来。治疗体质问题,他那身精悍你也见过摸过,傲天还能有什么体质问题?

  他说的肯定不是恶体的问题,而是……唉!

  这也太过分了。

  可是何清溟欲言又止,因为这事太不好揭开了。

  他虽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对于相当一部分男人来说,那关乎到尊严,贸然揭穿,对方必定备受打击。

  自己要想办法,小心、委婉、注意地,暗中把药给这个男人。比方说,趁他睡着,趁他不注意,先让他吃下,把病治好了,他以为是自然好的,就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也就成功保住了他作为傲天的尊严。

  何清溟从没对谁这么贴心过,可见此时已经把景泽天当作双修好兄弟了。

  于是,他选择了暂时不揭穿,而是笑着对景泽天说:“仙宗大比快到了,你准备好了没?”

  景泽天沉默了会,这些天他有出去,了解了下外面的情况。

  “仙宗大比的规则,普通散修若要参加,得先通过前期选拔。”

  何清溟有点震惊,“没错,你要参加的话,要先去上界九州,找到一个选拔的位点,并赢得位点前三。”

  上界九州,指的是人族的栖息之地,上界广阔无垠,主要分为九州、魔界、禁区,其他则是不见边际的茫茫海陆,谁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但是,想到长老会的事,何清溟有点不想景泽天出去。

  但是大道争锋,能躲避吗?不与来自天上天下的天才天骄相争,能进步吗?人总是要在交流碰撞中进步,年轻修士独自潜修难出成果。

  景泽天:“嗯,那就去吧。”

  何清溟:“但我担心,你没有靠山,万一有人抓你,怎么办?”

  “我有我的办法。”

  景泽天忽然抬眸,神色凌厉,无意间暴露了本性的狂傲。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不是他,而是成年的模样,长身挺立,眉眼锋利,浑身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何清溟顿时心头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了一下,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了吗。”

  景泽天见他呆住,竟主动走近了。

  何清溟一顿,摇头说:“没事,那今天就可以找个位点抢名额,你刚来上界,我带你走走。”

  “好。”

  景泽天点头,眸底隐隐藏着欢喜。

  因为这个人回来了,没有抛下他,消失不见。

  -

  他们行动很快,何清溟指出了一个偏僻的选拔位点,人比较少,风气相对好,前期选拔一天就能完成。

  “你听说了吗,大魔修祁洪死了,被下界来的龙杀的。”

  “听说了,这也算是最近的大事了吧,听说血宗的几个长老气疯了。”

  “怎么不气,简直丢尽了血宗的颜面!”

  何清溟带着景泽天行走在人群中,耳边听到人们议论纷纷。

  “那条混血龙你们知道是什么身份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下界恶土出来的蛮子,不知道怎么也有龙族血脉,还进了下界道宗,硬要说的话,居然也算个道宗弟子。”

  “下界恶土出来的蛮子?天,那岂不是很野蛮,他懂人类的生活吗?”

  有个衣装高贵的修士深深皱眉。

  上界人对于下界人总是鄙夷与厌恶的,谁能喜欢来跟自己抢占修炼资源的人。虽有龙族血脉,但是个没有长辈龙照顾的混血,又偏偏是恶土出身,他们能有什么好态度。

  不过,诛杀魔修祁洪确实是个功绩,这点倒是值得钦佩。

  一码归一码。

  “啊,我还听说,他跟下界道宗起了矛盾,还跟道宗弟子在幽渊秘境杀起来了,如今已经离开道宗,算不上道宗弟子了吧。”

  “哦?看来有些复杂,不过,他好像在幽渊秘境得到龙族传承脱胎换骨了,不然怎么能成功诛杀魔修祁洪呢。”

  “你们想想,他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设局杀了一个元婴修士,他得多强才能做到啊,简直逆天了。”

  “不不,我听说杀祁洪的不是他,而是一位神秘女子。”

  “什么?那是谁?”

  消息果然传的很快,上界消息灵通的地方估计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祁洪被杀绝对是个大消息,会有很多人去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清溟听着,心情很愉悦,他喜欢听景泽天被讨论,景泽天可是被他认可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会天下闻名的。

  一旁的景泽天倒是面不改色,冷淡地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何清溟瞅了他一眼,又笑了笑,继续牵着龙的手,走向选拔位点,同时说着一些教育的话。

  “你潜修久了,我怕你不懂人类世界的规则。知道吗,上界修士很讨厌被窥探,你没事千万不要用神识轻易窥探他人。”

  “嗯。”

  “看到几种着装的弟子不要轻易得罪,他们都是大仙宗的人,得罪了小的,老的就要来算账。”

  “好。”

  景泽天非常听话,一路上都是点头,让何清溟很轻松自在。

  何清溟自小太引人注目,从小没有这样自由走在人群中,这对他来说是个非常新奇的体验,耳边的人声喧闹,一路上的各种商户,还有来来往往的各种人群,都让他忍不住去注意。

  景泽天见何清溟两眼发光,边漫不经心的教育自己,边到处乱看,只觉这个人太过可爱,一看便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但何清溟说着,忽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集市的某方。

  景泽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名道宗弟子走过,各个气宇轩昂,面目高傲,好像与在场人不在一个层次。

  何清溟看着他们走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本来愉快轻松的表情沉了下去,低头垂眸,似有什么烦恼,握紧的手明显松了些。

  “怎么了,你不喜欢道宗吗。”

  景泽天反而紧握,似是表露一种关心。

  何清溟一顿,转头看了景泽天一眼,内心感到惊讶。这小子居然也会主动问他这些事。

  不过,他这个身份是魔修,不喜欢仙宗弟子很正常。

  想着,何清溟眸色微暗,忽地不想顾这些伪装,倾述了些心里话,道:“你是散修,可能不知道,像有的仙宗弟子,别看他们可能表面威武,但可能背后受制于师长、束缚于宗门,身不由己,并不自由。”

  景泽天看着他的眼睛,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道:“不自由,离开便是,为何要烦恼。”

  何清溟垂眸,低声道:“哪有这么简单,宗门对你有恩,做人不该忘本,要回报宗门。”

  景泽天好像更没听懂,漠然道:“恩不恩,有那么重要吗,既然不自由,心里也不想,离开就离开了。”

  何清溟蹙眉,不满道:“你怎能不记别人的恩呢,别人有恩于你,你不想回报人家吗。”

  景泽天:“有借有还,欠多少恩就还多少好处,完了就断了。不可能受过一次施恩,便要一生受其束缚不得自由。”

  何清溟一顿,忽然发现景泽天也是懂道理的,把他的一些烦恼说通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已经不是报不报恩的问题了。

  他还是面色沉重,“事情没那么简单。”

  景泽天盯着他,牵着的手再次握紧,“你若有无法挣脱之事,我帮你解脱它们。”

  何清溟愣住了,好像很震惊,对方居然会说这种承诺的话。

  他呆呆地望着那双竖瞳,心音漏了出来,道:“你能帮我吗?”

  景泽天直说:“只要你说,我就会做到,即使现在不行,有一天也一定会为你做到。”

  “你……”

  何清溟怔住了,好像被那承诺打动了心,好久没回过神。

  这小子……是认真的吗。

  如果我说出真相,他难道能为我跟整座道宗作对?

  即使他是傲天,得罪长老会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但是对方能够这么说,他真的好高兴,无论是不是真心的,无论能不能做到,他都好高兴。

  看来尽心照顾这小子,陪这小子干尽荒唐事,还真不是白费的,真的换来了一个好家伙。

  何清溟心神动摇,但对着景泽天,他最后还是岔开了话题,道:“你现在还不行,你连我……道宗首座都打不过,说这些太早了。”

  怎么又是那个道宗首座。

  景泽天面色顿黑,妒心翻涌,对从未见过的“情敌”充满了敌意。

  不过,何清溟心情已经完全变好,立刻抛开这个话题,转头拉着人说其他事。

  “话说回来,你要记得,得罪哪个宗门都好,千万不要得罪道宗,道宗是天上天下最强的宗门,道宗这一代的首座修为强大,近乎无敌,你要是在大比中遇到,不要跟他拼命。”

  “……是吗。”

  景泽天又在心中给“道宗首座”划了一笔。

  他谁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给那个道宗首座。

  -

  穿过集市后,鉴于选拔是明天才开始,他们找了客栈暂住,两人一间房,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回到龙宫。

  先把麻烦的事情抛开,何清溟看着景泽天走进屋,心中制定的计划立时跳了出来。

  是的,他要帮这小子治好阳.痿!

  他于是振作精神,凑近景泽天,表面只是搭话,视线却是上下端详,中途还叫来了些酒菜,观察着时机下药。现在才白天,距离明天选拔还有一段时间,完全够折腾。

  不过,他也有些犹豫的,因为万一被景泽天发现,自己很难交代。

  但犹豫着,何清溟就看到了,景泽天又莫名其妙拿花出来吃!而且还是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吃。比起酒肉,难道那花更好吃吗?

  或许,这小子比他还想治好隐疾,才天天吃花,每次自己一来,就能见到他在吃花。

  何清溟无法再犹豫,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帮自己心里的双修好兄弟解决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

  何清溟陷入了困境,因为跟自己同房的家伙近乎无懈可击,有时候还总觉得他在提防自己,目光犀利得吓人。

  半刻后,何清溟咬咬牙,把药倒在了重金买来的上品灵酒中,再转身,走向在榻上闭眸修炼的男人,抿出几分笑意,道:“上品灵酒仙人醉,你没喝过吧?来,喝一口,有助于修炼的。”

  景泽天睁开了眼,视线从何清溟的双眸,逐渐落在酒杯上,脸色淡淡,好似并不感兴趣。

  “没喝过。”

  何清溟眼睛亮了。

  然而景泽天接着又说,“不想喝。”

  何清溟眸色顿时暗了,但并不放弃,坐在旁边道:“你怕喝醉吗?”

  景泽天瞥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是。”

  何清溟愣住了,哪知道怎么还有龙傲天怕喝醉。你小子,我搞到这药不容易的!怎么能不喝?

  他坚持道:“醉又何妨,别怕,我觉得你醉不了。”

  景泽天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还是摇头不喝。

  何清溟完全没料到,有点心急,便说:“灵酒好喝的,你别不信,我喝给你看。”

  他为了证明,真就当着景泽天的面喝了一小口,因为觉得自己能压得住,他然后转头道:“你看,不会轻易醉的——”

  可他还没说完就顿住了,面色一瞬涨红如霞,连耳根都红透了,人也忽然间软了下来,酒杯匡的放下,颤抖地抓着身旁人的臂膀。

  景泽天有点迷茫,不太明白这个人是怎么了,转身扶着人,“你还好吗。”

  “嗯…唔……”

  对方压着脸,明显浑身都在发颤,一看就不太对劲,发出的声音近似呻.吟。

  景泽天只觉口干舌燥,同时也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

  他扶着对方的肩,将人抬起了脸,然后怔住了,竖瞳骤缩。

  他心爱之人面色潮.红,漂亮的双眸覆着水汽,连平日雪白如玉的脖.颈都爬满嫣红,恰像一朵盛开的杜鹃,活色生香,美得颠倒众生。

  “好难受……”

  爱人喘.息地看着他,好似在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