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不可妄言【完结】>第91章 我爱过你,但我们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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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林帆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姜森见面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和姜森都不是最适合对方的那个人。

  时间越久,他反而越无法彻底理清这团乱麻。

  他不能因为可笑的同情或者怜悯,就把本早该结束的这一切拖到如今。

  这对姜森,或者对他自己而言都不公平。

  是,本来早就该这样做了。

  柳林帆缺的只是果断毅然的决心。

  他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他胆子太小,顾虑多,忧心重。

  他被姜森断崖那次的举动吓坏了,可是现在冷静想一想,他说过他之前玩过几次那种游戏,那他应该也会有几分把握,不会真的去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可能只是在吓唬他而已。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他当时拒绝了姜森的要求,就算他们两个以后真的再无交集了,姜森他也不会真的去死的。

  他现在只是因为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所以不甘心,一时无法接受而已,但时间长了,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然后走上他正确的人生道路。

  他柳林帆自问也不是个什么人物,他只是个普通人,光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很难了,他无法再去负担起姜森和他背后的那个家庭。

  他们本质上就截然不同,他们两个有着云泥之别,所有的一切承诺都是空中楼阁,虚幻渺茫,做不得真。

  如姜森的母亲所言,以他这么优秀的外貌和能力,他早晚会找到一个和他般配的妻子组建新的家庭,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那才是他最好的未来。

  而不是现在还和柳林帆这根路边上的狗尾巴草暧昧不明。

  只有他先放过姜森,姜森才会放过他。

  柳林帆和向晓见过面之后,不管姜森后来给他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他都忍着没有再去看了。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上次看的店面已经租下来了,正在装修,他和宁一昔隔三差五地会去看一看。

  想开个花店。——柳林帆当时和宁一昔说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以为哥哥会说他异想天开,但他惊讶过后,便是全力的支持。

  柳林帆手上有点资金,加上宁一昔大力资助,两个人顺利地把店盘了下来。

  “当个花店小老板也不错。”

  “人生嘛,就是从一次次尝试中过来的。没有谁规定你必须得走哪一条路,说不准你的独木桥尽头,是比别人的阳光大道还要辽阔的天地呢。”

  宁一昔一直就是这样,只要是柳林帆想做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去阻拦,而是尽全力支持。

  过了几个月,店铺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他们也联系好了供应商,只等着选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期间宁一昔带着沈文来店里看过,还和他打趣:“以后要花就到这里来拿,这样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你都能有花送我了。”

  沈文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宁一昔指着柳林帆道:“没事,他不收你钱。”

  柳林帆哈哈干笑两声,冲宁一昔头发上丢了片花瓣。

  接下来的日子顺利的过了头。

  开店,营业,做生意,柳林帆忙忙碌碌,倒也过得很充实。

  他的生活也终于慢慢走向了正轨。

  他以为是这样的。

  柳林帆拎着水壶给店外的盆栽浇水时,从玻璃倒影中看到了自己身后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人。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感。

  姜森也在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两个人谁都没有动,只是目光一直黏着在一起。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姜森抬手,朝柳林帆轻轻招了招。

  柳林帆眨了眨眼。

  ……算了,总要说清楚的。

  他把店交给了今天特意来帮忙的沈文,说自己要出去一下,沈文没说话,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柳林帆便脱了围裙,出了店,走到姜森面前。

  他一直都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姜森的脸。

  几个月没见,姜森的样貌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衣着得体,丰神俊朗。只是他那双望着柳林帆的眼睛里,却一片灰暗,像极了疲惫倦怠下,他尽力维持的一丝清明。

  “陪我走走吧。”他说。

  两个人并肩走着,没有视线交流,也没有肢体接触。

  他们进了一家商场的咖啡店,面对面坐下了。

  柳林帆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他能感觉到姜森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可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半晌,姜森问:“为什么你不理我了?”

  柳林帆说:“不想理,所以就不理了。”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我只是想明白了。”柳林帆摇头,平静地说,“之前是我想的太天真,我们不应该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还是当陌生人比较好。”

  “什么意思。”

  柳林帆抿了口咖啡,苦的他心尖打颤。

  “你妈妈……来见过我了。”

  姜森瞳孔缓缓缩紧。

  “她和我说了点她的心里话。”柳林帆道,“他说了你哥哥姜彦的事,也说了你的事,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当时很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的父母死的早,我比谁都能理解失去家,失去父母的感受。我不想你也尝到这种痛苦,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和你家里人闹翻,让你以后余生有家不能回,不想让你为难。破坏你的家庭,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为什么不见面就是最好的办法?”姜森沉声道。

  “现实一点,姜森。”

  柳林帆重重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他快被他们之间的空气压得喘不上气了。

  他缓了片刻,复又说道:“我和你永远不可能的。家世,身份,能力,我们都截然不同,而且最主要的,我和你都是男人,只这一个问题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我和你在一起,你的父母会怨恨你,怨恨我,而我会永远活在愧疚之中,下半辈子谁都不会安生,谁都不会高兴。”

  姜森静静注视着他,道:“可我喜欢你。”

  “你说喜欢,你又能喜欢我多久呢?”杯子里的冰块浮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柳林帆道:“这样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的,人的感情很奇怪也很复杂,千变万化,上一秒说爱,下一秒就可以说恨。你现在固执地想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你还没想明白。我们是结不了婚的,以后也没有人会认同这份没有法律效应的感情,和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呢。”

  “总有一天,你注定会和女人结婚的。”

  “你的父母,你的家庭,都不是我能掺和进去的。你也不要把我牵扯进去了。”

  姜森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柳林帆盯着他手背上暴起的血管青筋,讷讷道:“姜森,我爱过你,但我们没可能了。”

  世上的事情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和执着就能打出完美结局的。

  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有。”

  姜森突然说。

  他的眼神中含着一股近乎暴戾的森寒阴冷,他说:“有可能。”

  柳林帆被他的手指抓的生疼,想要抽回来,指缝中却被姜森嵌进了他的五指,十指相扣。

  “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我会到死都爱着你。你放心,我会让你相信的。”

  姜森现在的样子让柳林帆有点发憷,他一把把手抽回来,因为太过用力,带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褐色的咖啡撒了满桌,沿着桌沿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胸膛起伏着,头脑发热回怼道:“那我也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继续。”

  他丢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

  咖啡店在二楼,他慌不择路,生怕姜森从身后追出来,也没注意到他自己已经拐进了一处正在维修中的玻璃廊桥。

  玻璃桥下面是一楼一处景观水池,里面摆着假山和人造荷花,锦鲤在里面游动,从上往下看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今天有客人反映桥上一块玻璃有些松动,经理立马找来工人维修,工人们到场查看了一下情况,就去工具间拿警戒用的绳子和维修工具,商场的经理本来事就多,见工人到场就安了心全权交给他们负责,而工人们也以为商场最起码会在他们去拿工具的时候派人留在这里看守,防止有人误闯。

  结果最终导致这栋有安全隐患的玻璃桥在最关键的时候压根无人看管。

  而柳林帆就在这时走上了这座桥。

  那阵玻璃爆裂的巨响回荡在整个商场大厅里。

  有人放声尖叫起来。

  姜森付完账从咖啡店出来已经不见柳林帆人影,一楼人群全部挤在一处景观池边。有人报警,有人打120.

  他们说有人从二楼的玻璃桥上摔了下来。

  桥上的其中一块玻璃已经没了,和那个人一起落在了景观池里。

  水被染成一片刺眼的红。

  姜森往那边走,脚步越走越快。

  他近乎粗鲁地拨开人群,柳林帆满身是血半淹在水池里,闭着眼睛,脸如纸一样苍白,像那只被他丢弃复又捡起,背部开裂缝合却始终回不到原样的破碎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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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林帆身上的玻璃碎片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多达十几片,大部分集中在他的背部和肩膀,少数嵌在他的四肢,最危险的一块正好扎在他的脖子上,离他的大动脉只差一厘。

  柳林帆过了两天才醒来。

  他在医院里,手上还挂着点滴。

  床边上守着的宁一昔眼底乌青,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十分狼狈。他见柳林帆睁开眼睛,立即凑上前喊他:“小帆?”

  柳林帆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哥哥,他喊了声哥,可惜嗓子干的要冒烟,没发出声音。

  “别说话,我叫医生来。”

  柳林帆背上伤口比较深,缝了针,脖子上也缠着绷带,麻药过后他知觉恢复,浑身刺挠,不管是坐还是趴都疼的厉害。

  他记得一些事。

  他记得当时他和姜森争执后,只想着离开商场,走上了那个玻璃桥,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脚下突然就空了,他下落的那几秒好像成了慢动作,他清晰地看见自己脚下的那片玻璃边缘翘了起来,以他脚下踩着的位置为中心,龟裂,裂纹往四面八方扩散,然后砰的一声爆了开来,他都来不及抓住东西,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这么掉了下去。

  摔下去到落地的那一刻,他其实没觉得痛。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扎成了刺猬,也不知道他压住了一条倒霉的鱼。

  只是迷迷糊糊的眼前越来越黑,看不到,也听不到。

  他莫名想起小时候那个改变他命运的算命瞎子。

  他想,原来他说的「血光之灾」是在这里。

  害他受这么多罪。……早知道当时就离那个瞎子远一点了。

  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

  “谁把我送来的?”他摔下去动静那么大,姜森知道吗?

  病房里,宁一昔给他倒着热水,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眉眼,他低声道:“是姜森。”

  “哦……”是把他送来就走了吗?

  他当时在咖啡店和姜森说的话,他已经听进去了吗?

  不然他都醒来这么些天了,姜森也没有露过一面。

  宁一昔当天接到柳林帆被120拉走的电话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他急急忙忙来到医院,柳林帆还在手术室中,而姜森就站在走廊里,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姜森的衣服上也有血,起初,宁一昔以为他这些血应该是沾了柳林帆身上的。

  但下一秒,他看见姜森垂下来的手掌正在不停往下淌血。

  血液大股大股地泼落,溅在瓷白的地砖上。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割开了他的掌心,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痛,没有松开那块玻璃的打算。

  有护士想要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他不让。

  宁一昔心情复杂,他走到姜森身边,姜森看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沙哑的:“对不起。”

  宁一昔没有说话,他和姜森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外。

  直到两个小时后,柳林帆被安全地送了出来。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一直昏睡着没醒来。

  柳林帆安全了,宁一昔守在他床边,对着脸色惨白的姜森说:“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宁一昔当然猜得到姜森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举动,他在陪着柳林帆一起流血,陪着他一起痛。

  姜森的手被简单包扎起来,但没过多久,就有一个身着西装应该是某个助理之类的男人来了医院,他和姜森说了什么。

  姜森深深看了一眼柳林帆,离开了。

  并且从那天开始,没有再踏进医院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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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也不说话。

  他不点灯,坐在窗前,反反复复撕扯着自己掌心里的伤口。

  看着伤口撕裂,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鲜血从他的掌心溢出,顺着手腕滴落在地毯上,他面无表情,近乎麻木地看着。

  撕裂伤口当然很痛。

  可是越痛,他就越开心。身体越痛越好,这阵疼痛能够压过他心理上已经堆积到顶峰的疲惫不堪。

  他能在疼痛中,得到些微的放松。

  自从向晓撞破他和柳林帆的事情之后,她就疯了一样给他又重新安排相亲,介绍对象,恨不得他立马就能找个女人结婚。

  姜森不愿回头,向晓和他争吵,两人各执一词,谁都听不进去对方的话。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姜荣朗被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向晓眼见自己嘴皮子都说烂了,姜森都铁了心不改,一气之下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威胁他:“你要是不去相亲,不和女人结婚,要是你敢和我们断绝关系,我就立马去死,就当我从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你这个不孝子!”

  鉴于向晓有过寻死的前车之鉴,姜荣朗见她这样心惊胆战,生怕她又做什么傻事,立马去劝姜森:“你先答应你妈妈,你先让她把刀放下来!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你先答应她!”

  姜森闭上眼睛,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他……

  向晓声声逼迫着他,姜荣朗焦急催促着他,他不可能眼睁睁去看着她做出过激的事,只能后退。

  他在家里被压得喘不过气,联系柳林帆,明明他答应了来看自己,最后也没有来。他甚至后来也联系不上他了。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他只能去找柳林帆,希望能见他一面。只要一面,自己就能好受一些。

  可是见了面,柳林帆也在把他往外推。

  一次,又一次。

  他也不需要他。

  可是……当他看到血泊里的那个人时,他人生头一次感觉到了从心脏里蔓延出来的巨大的惊惧和恐慌。

  和他在一起,柳林帆似乎总是在不幸。

  这是不是上天给他的警告?

  警告他应该要远离他的身边,只有这样,他的小舟才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

  自己痛苦,好过让小舟痛苦。

  姜森忍着没有再去找他,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决心。听闻柳林帆出院之后,他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店外,在不会被他发现的距离里,偷偷看着店里面那个忙碌的人。

  柳林帆站在盛开的花丛里,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便胜过世间的所有。

  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画面了。

  他每天都会来,偷偷地看他一会儿,随后离开。

  然后他发现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柳林帆的身边多了很多人,他交到了很多朋友,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姜森。总有一天,他也会找到新的……

  他不敢去想。

  他只要一想到柳林帆未来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心脏就要裂开了。

  当向晓终于对一个女方满意,她甚至跳过了订婚的步骤,选择直接让姜森结婚时,姜森受不了了,他去了柳林帆的花店。

  站在了柳林帆的面前。

  医院那一别,他们已经快有大半年没见过了。

  大晚上的,柳林帆也快要关门了,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姜森的出现让柳林帆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尽量保持着冷静,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客人询问道:“来买花吗?”

  姜森深深看他良久,道:“请给我一束蔷薇。”

  柳林帆问:“什么颜色的?”

  “都可以。”

  柳林帆各个颜色的都拿了几支,给他包成了一束。

  姜森静静看着他动作,忽然,他开了口,道:“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柳林帆一怔。

  “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他的神情,好似下一秒只要柳林帆点了头,他就什么都可以做。

  柳林帆呼吸乱了片刻,他扭过头,专心给他包着花束,喃喃道:“别开这种玩笑了。”

  姜森沉默了。

  柳林帆把那束花递给姜森时,说道:“颜栎前几天来过我这里,听他说,……你快要结婚了。”

  “恭喜你呀。”柳林帆撑起一抹笑容,道,“你一定会幸福的。”

  他说的真诚又恳切,是他不掺杂一丝作假的心里话。

  姜森没有接那束花,而是呢喃着问道:“你真的不在乎我,也不要我了吗?”

  好似被柳林帆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他垂下了脑袋,轻轻笑了一声。

  柳林帆感觉他不太对劲,但下一秒,姜森就从花束里面抽了两朵深红蔷薇,一朵夹在柳林帆耳边,一朵拿在他自己手里。

  他深深,深深看了柳林帆一眼。随后,他轻轻抱住了柳林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冰凉,没了一丝温度。

  柳林帆茫然抬头看去,姜森在笑。

  他的眼睛弯起,嘴角上扬,温柔又专注地注视着柳林帆,很久之后,他低低说道:“我走了,小舟。”

  姜森只拿走了一朵。

  人离开之后,柳林帆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追出了店外。

  远处,姜森的背影在路灯的灯光下变得越来越小,很快就要消失了。

  他取下耳边的深红蔷薇,慢慢蹲下身,捂住了脸,几不可闻的低泣声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

  姜森回到家,大厅里,向晓正在和人商谈着婚礼现场的布置,见到他回来之后立即数落一句:“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你自己的婚礼自己都不管吗?你也过来看看。”

  姜森平静地道:“全听你的,妈,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听到他这样说,向晓立即喜笑颜开:“你可终于开窍了。行吧行吧,去睡吧。”她冲姜森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楼去,自己则拉过姜荣朗一起来看,“是你儿子要结婚,你也别愣着,给我点意见。”

  姜森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换上了一身定制好的西服,把自己收拾得挑不出一丝毛病,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地笑了。

  他来到浴室,把门反锁。

  浴缸开始放水。

  他爱惜地抚摸着那朵蔷薇,将它剪了,花朵放在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像极了新郎的胸花。

  他躺进浴缸里,水溢了满地,浸湿了他那身昂贵的西装。

  他抬眼看了下腕上那块深蓝色表盘的手表,确认了眼时间。

  池边的手机里播放着那段录音,柳林帆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了出来:“漂亮的小鱼,你快些游。大海把你送到了我这里,你落在我的怀里。”

  “你是我最爱的小鱼。我想长出腮,长出鳍,和你一起去你的大海里。我们一起游玩,欢喜,不离不弃。”

  “我会追着你,和你一起离去。可我没有腮,也没有鳍。”

  “亲爱的小鱼,偶有一天,如果你能记起我这片黄沙地——”

  “希望我能出现在你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姜森喃喃念了出来,和柳林帆录音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希望我能出现在你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姜森手里的裁纸刀落在地上,叮一声脆响。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成了深红,和他口袋里那朵蔷薇一个颜色。

  意识轻飘飘的,他闭上眼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关系,

  没关系的。

  他没有遗憾了。

  他已经和他的小舟——

  道过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