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趁着她爸妈还有表哥聚在那客厅里消食闲耍的空隙,苟糖糖悄咪咪的从冰柜里拿着两坨生肉就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房间里,安息早早的就进到了这房间里在等着她来。

  刚把那生肉啃完,安息刚想打个饱嗝,‘咚咚’叩门的声响却是让安息实打实的,被已经窜到喉咙间的饱嗝给哽了瞬间。

  噎的她气管一塞,胃下抽搐,还没完全咽尽,卡在胸腔里的那点生肉,差点随着胃间翻起的酸水一起呛呕出来。

  还把正盯着安息啃生肉,看的过于专注的苟糖糖也给吓的猛抖了个激灵,吓的她直接从床上跳着站了起来。

  “哪个?”

  苟糖糖拍了拍突突跳的心口,稳着心神踱步到门前来,将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到一小半,探出脑袋往外望去。

  “糖糖,啷早,你们睡了蛮?”

  段泽松手中捧着碗鲜切的水果,正紧张巴巴却又隐点期待的立在门前,见苟糖糖开了门,却没瞧见期待中的那抹身影,目光就忍不住的往里暗暗扫望了眼。

  “小松哥?没啊,咋啦?”苟糖糖看见敲门的是段泽松,不免诧讶了下。

  毕竟这还是她表哥头一次这么关心,平时基本上都没到她这屋来找过她,一般要是有点儿啥事,要么是在看到她人时就随口提一句,要么就是给她发消息啥的。

  心念电转间,苟糖糖挑了下眉,大概就懂了。

  “哦噢,莫事,就是问一下……你们要不要来看电视?舅舅舅妈都在客厅里耍,刚切哩水果你们要不要吃?”

  说着,段泽松微垂着眼,捧着碗就往苟糖糖眼前凑了凑。

  “噢~不想吃!”幽幽的扫了眼段泽松,苟糖糖嘴角噙着抹极淡的笑,她眼珠一转,故意拖着尾音的轻噢了声,浅浅拒了句。

  “呃…那个……糖糖,你朋友安息刚刚不是没吃饭蛮,就想问一下她是人不舒服还是咋嘞?那她有莫得想吃哩?要不我带你们出去吃夜宵?”

  站在门口没动的段泽松忙抬起头去看她,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迟疑了下,纠结间,抓着碗的手紧了紧,忍了片刻,才鼓着勇气开口,脸皮连着耳尖却都忍不住的泛起了点点微红。

  “她没事啊,今儿下午吃过了,她就是单纯哩不饿,出、去、吃、夜、宵?小松哥,你真哩是单纯哩想请我~们吃夜宵还是……你是不是……想加她朋友号?”

  苟糖糖站直了身子,将门打开来,环胸靠在门框上,饶有趣味的带着点点玩味探究的看着他。

  “嗯!我、我是觉得加个朋友号,像一般平时有啥子事,我可以帮忙……”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段泽松怀着关切的清亮眼眸,下意识就往那屋里探寻而去,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抹身影,心下不禁惆怅着略略失望起来。

  苟糖糖瞧见他瞬间黯然的眸子,以及那略显落寞哀伤的神情,忍不住歪头也往身后的屋里瞅了眼,发现安息这会儿正好去了卫生间,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苟糖糖转过面来,见段泽松还在望着屋子愣神,她微垂下了脸,憋着笑,忍了下才抬头去看他,虽然眼中还是带上了点笑意。

  她攥拳抵在鼻尖下,“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她莫得手机。”

  段泽松悻悻疑惑:“……她莫手机?”

  苟糖糖正经着认真点点头,“嗯哼!她莫手机。”

  见苟糖糖坦然的并不像在撒谎,而且她也确实没必要诓他,段泽松捧着碗平静的哦了下,他默默垂头思索着什么。

  听见了客厅传来唤他的声音,也没再继续逗留,转头就捧着碗走了。

  夜深后,苟糖糖带着安息早早就洗漱好,钻进了被窝里,她跟安息挤在一块,她侧着身子挽着安息,跟她头挨着头的聊天。

  苟糖糖将头发往旁边撩了撩,嬉笑着将头靠近安息的颈窝,刚要说点什么,却不自觉被扑面萦绕在鼻息间的淡雅清香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她眨了下眼睛,动着鼻头下意识的嗅了嗅,一缕比大自然还飘然的植物香气瞬间钻进了她的鼻腔,苟糖糖咽着口水的往前凑了凑,忍不住喃喃叹到。

  “哇,安息,你好香啊!你怎么睡觉还抹香水啊?不过好好闻,你是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快告诉我,我老早就想问了,我也想买这个味道的香水。”

  安息往外侧着身子,拉开了点距离来,扭头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没用香水,刚刚洗澡的时候我用了沐浴露。”

  “不是啊,我也用的沐浴露啊,但是我家的沐浴露不是这个味儿啊,而且我白天挨着你的时候就闻见你身上的香味儿了,你香水呢?放哪儿呐?给我也抹抹呗!”

  “啊?有味道吗?哪里香了?为什么我没有闻见?我真没有用香水,而且你知道的,我身上除了衣服,确实什么都没有。”

  安息的那身衣服还是被苟糖糖拿去了洗衣机的,现在那衣服都还在那洗衣机里洗着。

  “哦哦,是哦,那你为什么那么香?你好像从童话里跑出来的香香公主哦,真的,好香~好香~~好香~~~啊!”

  苟糖糖说着,又粘了过去,抱着安息的手臂,一边埋着脸去轻柔的蹭,一边爱不忍释的发出道道带着艳羡的喟叹。

  安息神色认真的摇了下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好吧,嗯,香香公主呢,就有一个很古老的童话故事。”

  苟糖糖微仰起头来看她,随后爬上来了点,跟安息肩并肩的靠着,头歪着靠近安息来,认真的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了。

  “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嘛,有一个孤独又可怜的老国王,他被诅咒了。

  因为他听说没有人能够杀死巫师,所有人都说巫师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厉害的存在,任何人都杀不死他/她们。

  心高气傲的国王偏就不信,他觉得他才是一国之主,他的权利地位理应是至高无上的,他的威信荣誉是神圣且不可侵犯的。

  既然都说那巫师杀不死,那么他就偏要那巫师非死不可,在他的土地上一切就该听他的。

  于是乎,为了验证人们口中所述,是否真就如传闻中的那般神奇,国王直接就派出了数个士兵去抓来了一个老巫师。

  而后就以极其残忍地方式,当着王国里所有人的面,当众处刑,数刑并用的杀死了这个无辜的老巫师。

  自此,巫师不死的谣言便就此破了,只是,国王却也因此惹祸上身,甚至让他那整个王国都跟着遭了殃,遭受到了灭顶的灾难。

  老巫师有一个女儿,当她亲眼看着自己年老衰弱的父亲,被那国王下令以最残暴的方式处死,就为了验证那莫须有的谣言。

  看着悲惨哀嚎的父亲,被那些士兵给一片一块的肢解着,活活给折磨死去时,她愤怒痛苦,仇恨不甘,于是她对国王做出了世间最恶毒的怨恨诅咒。

  她不惜为此而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她诅咒他将在痛苦与绝望中,像一条烂在阴沟中的可怜蛆虫那样永世孤寂着,痛苦且煎熬着,是比她要绝望崩溃近千倍,苟延残喘的活着!

  巫师女儿的身躯化成了能够将一切都给腐蚀的血色浓雾,她笼罩了整个王国,她触碰到的一切都变得枯萎腐烂。

  国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孩子,他的子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那千千万万的生命,包括这片王国之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他王国里的一切,都被这预兆着不祥之灾的血雾,给统统腐蚀成了堆堆的枯骨烂泥。

  与腐烂枯木生长在一起的国王,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阻止。

  感受着自己身躯一点一点腐烂的同时,整日以泪洗面,感受着锥心之痛的国王无不懊悔自责,痛苦难过。

  没多久,这片王国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王国成了挤满怨灵的废墟烂土,最后的最后,王国就只剩下他一人还在煎熬的苟活,但却也是在生不如死的活。

  他日日拖着那千斤重的枯木,爬跪在地上,磨着自己残破的双腿,对着这片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息的王国垂泪磕头,哀哀祈求着被困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些亡灵们的释怀和原谅。

  这样压抑灰暗的日子伴随着他的只有煎熬,国王企图赎清自己的罪过,他想过以死谢罪,但是他死不了,身心绝望的国王只能继续麻木的承受着愈发沉重的苦痛。

  慢慢的,许久不动的国王和身前的土地长在了一起。

  当国王再想从地上爬起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长进了土里,国王害怕的想撑起身子,费了许久力,最后,却是让自己身上新长的那点皮肉,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下来。

  国王流着带血的眼泪,只能不断地哀嚎,回应他的却只有那些怨灵附在他耳边的嬉笑。

  挣扎无用的国王,便只能让自己半截身子长在了那土里,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还活着,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国王便开始自己跟自己讲话,他一边说,一边哭,他流出的眼泪全是血。

  在这灰暗无光的日子里,国王无时无刻不在哭,他那落寞的声音,便时时刻刻的在这片枯败死寂的土地上,孤零空灵的回荡。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哭了多久的国王在某一天,遇见了一只从血雾深处冒出来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