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德是个讨厌“干净”的人。
他不喜欢接触那些身上太“干净”的孩子。
因为他总觉得太干净就有猫腻,如果追踪器没有从瓦哥身上搜出来,那么当时死的,大概就是瓦哥了。
“怕吗?”
高架桥上的风裹着咸腥的海水味,海浪撞击在礁石上,一下一下又卷着白沫退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不死,你就会死。”
莫工给他留了辆车,程所期坐在引擎盖上,手里无聊的甩着打火机盖玩,就是视线一直看着远方,像是在躲避什么。
“南非有很多小孩都长不大的,大人们会让他们去蹚雷,让他们打突击,因为心软的人看见小孩子,是下不去手的。”
“可惜最后那些下不去手的人,都死了。”
程所期不是很想跟他说这些,可是不说,又怕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一改形象变得令人恶心起来。
他会对自己失望吗?
程所期有些担心,烦躁的想,早知道赶他回去算了,又何必将他扯进来呢。
“你要是现在反悔,还可以……”
程所期的话被一个拥抱打断,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也抬手反抱住他。
真正走进程所期的世界,了解他一直以来过着怎样生活的那一刻。
巫年什么都没想,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心疼。
“阿期,别怕。”
他拥抱住程所期,抬手从他的后脑勺顺着来回抚摸到后颈。
这是个安慰人的动作,每一下都轻柔到珍贵。
他不是在安慰现在的程所期,而是安慰曾经那个,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程所期。
也接受着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程所期。
巫年身上清新的气息,让程所期彻底放松下身体,下巴抵着他的肩,靠在他怀里看了一次最干净的日落。
莫工其实不太理解,程所期不像是那种会为爱冲动的人。
他对阿年这小孩的态度,实在很反常,甚至自己花了四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程所期的信任。
莫工觉得挫败,他私底下问程所期:
“你老实说,我丑吗?”
“……”程所期一脸问号,“干嘛?你终于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要把这头红毛给染回来了?”
莫工一锤手,破案了,果然是他染红毛的原因。
“程程,你的审美太单一了,那孩子不就乖了点,万一人家私底下烟酒都来,你说你冤不冤?”
莫工甩手从额角向上摸头发:“其实你不觉得人还是有点个性比较好吗?红色你不喜欢,那粉色?或者绿色?”
程所期哑然失笑:“哥们儿,你搁我这表演变色龙呢?”
不会还真想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吧?
“我算是发现了,你和瓦哥一样变态,就喜欢搞小的,看见个小的就走不动道。”
程所期伸出食指左右晃晃:“我可是有底线的,老子不搞未成年,再说了,阿年可不小。”
“……”莫工暴起,“妈的死情侣都该死!”
“消消气,你这是病,得治。”
程所期将调酒师递来的酒推给莫工,接受从卫生间回来的巫年,很自然将手搭在他肩上搂住。
这在莫工看来,是个在跟别人宣示主权的动作。
他直接气笑了,呸了一声诅咒他们白头偕老。
程所期笑眯眯地坐在吧台边,和巫年对了视线,见他点头才问莫工:“去哪?”
莫工头也不回:“撒尿,被你们气得老子膀胱疼。”
明明那小子身上一堆问题,这种小白脸最会骗人,瞧着单纯无害,冲你哭的时候还不知道想着什么坏心。
程所期脑袋估计是被屎糊住了,才觉得人家乖巧可爱。
压根没想过捏上一捏,里面指不定是个黑芝麻馅。
直到他走远,某个“黑芝麻馅”依旧霸道的搂着程所期的肩: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哟,原来你这么聪明呢。”
程所期恶趣味地竖起拇指夸赞他。
巫年果然变脸不高兴:“你都不对我笑,你还冲他那样笑。”
“我哪样笑?”
巫年就冲他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假笑:“这样!”
程所期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挠了挠巫年的下巴:“哎呀宝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不许转移话题。”
“好好好。”程所期将他拉到身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哄你?是先解释我俩没有那种关系,你得理解一个可怜的单身狗每天面对狗粮的愤怒,还是我先亲亲你?”
巫年抿了抿嘴,视线落在他似笑非笑的唇角上,站起来拽着他要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突然转身,神情十分严肃。
程所期还以为刚刚事情有变故,忙问:
“怎么了?”
“每一个可怜兮兮喜欢你的人,你都要像亲我一样亲他们吗?”
这话,怎么有点莫名的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程所期回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翻旧账!
“那是我以前随口胡说的,你怎么还真信了?”
真是报应啊,照这样下去,旧账太多根本就翻不完啊。
程所期叹息:“我觉得我还是不解释了,直接亲吧……”
莫工还真是说对了,当初第一次当渣男没经验,做不到像他那样游刃有余说胡话的高手。
在GSP里,大家都是以玩玩居多。
莫工自己也向来崇尚恋爱自由——同时跟几个暧昧对象在酒吧里聊骚的自由。
就比如现在,莫工前往卫生间的途中,并不拒绝塞进他口袋里的名片,和大胆勾住他衣领请他喝酒的漂亮女人。
女人将一张房卡塞进他上衣口袋,暧昧的又拍了拍,最后走开前还留给他一个露骨的眼神。
莫工将卡掏出来,给了女人一个飞吻。
刚要回身往卫生间继续走,一个低着头的冒失鬼上来一下撞掉他手里的房卡。
“不好意思先生……对不起……”
男生替他将卡捡回来,抬头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头。
嘴上又道了一次歉,将房卡塞到他手上就快步离开了。
莫工浑身僵住,根本顾不上房卡,只盯着男生走远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