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岁岁望君安>第68章 吵架

  耳旁似乎有风在吹。

  二人手牵手疾步穿行在楼梯里,头顶橘色感应灯明明灭灭。

  如同高山大海那般。

  二人脚步踏在通往地下的台阶上,“咚咚咚咚”声此起彼伏。

  孟斯鸣听话地任由江北牵着一路狂奔,不管此时自己是否因体力透支而呼吸困难,至少此刻,他不愿停下。

  这样的画面,多少让孟斯鸣回忆起了那年他因同性事件被雪藏后,物业不堪其扰上门央求他搬家时,江北如同他的救世主一般再次过来解救他。那时的江北同现在不出所二。

  他走在前面,孟斯鸣跟在后面,他如同一个拓荒者般事事一往无前,孟斯鸣则心安理得享受着他垦荒后的康庄大道。

  恍然间4年过去了,青春期的向往、崇拜、心心念念,经过岁月的尘封,成为了遥远又历久弥新的记忆。

  江北将孟斯鸣带到一辆白色的车前,右手掏出车钥匙将车门打开,对孟斯鸣使了一个“进去”的眼神。

  孟斯鸣接收到后并不动身,而是低头看了看二人此时还紧紧握着的手。

  江北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握着对方的手,慌张得下一秒便撒开了,他浅浅地后退一步,收起了刚刚那一抹不知何时爬上脸庞的不自在。

  二人在车里坐定后,江北迅速发动车子,最快速度地离开了医院。

  车内静悄悄的,只有自动播放着的车载音乐,缓缓流动着古典轻柔的章节。

  孟斯鸣不好在这个尴尬的氛围里待着,只好开口道:“我们去哪儿?”

  “西郊别院。”江北淡淡地回答。

  孟斯鸣客套道:“不必麻烦了。”虽然他很想再去那个大别墅里晒太阳。

  自从袁素华生病到今天已经过去了4天了,迫于身份的压力,孟斯鸣4天以来吃住都在急诊科的病房里,为了避免不引起骚动,除非上厕所外,大多时间都足不出户,甚至连晒太阳是什么感觉都忘了。

  “那你去哪儿?”江北倒也不强求。

  去哪儿?孟斯鸣一时无话,家是肯定不能回去的,酒店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随便把我放到一个酒店里吧。”

  江北在红绿灯前踩下刹车,转过头像个扫描仪一样的对着孟斯鸣上下扫了一遍,问了他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带钱了?”

  孟斯鸣一听,双手立刻摸兜,糟糕!刚刚在医院办完转诊手续后还没等他回病房就被小河中途拦住了。任他再聪明,也没有预知未来的通天本事能感知到接下来会被粉丝堵截啊。

  因为出来的太着急,此刻他身上除了一身衣服和一部手机之外再无长物,且手机也很不给面子地显示了低电量警告。

  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孟斯鸣只好再次搬来自己的厚脸皮,张口结结巴巴问道:“那个,你能不能……”

  “我没钱。”江北像是吃透了孟斯鸣一般,还不待他开口便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还你,带利息的那种。”

  十字路口红灯变绿,江北重新启动车子,过了好久,他才龇笑道:“上次在值班室还说要报答我,怎么,旧账不还,又想欠新账?”

  孟斯鸣侧过身盯住江北,急切地说:“我还,我肯定还。只是……”他低头双手撑开自己的口袋掏出内衬,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不过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行行好,借我点钱,让我先去酒店安顿,然后……”

  “以身相许吧,”江北侧了侧眼睛,无比认真地说:“然后,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

  孟斯鸣切了一声,不以为意:“我倒想以身相许,就怕你女朋友冲过来拿手术刀将我卸了。”

  江北反问道:“什么女朋友?”

  孟斯鸣不自觉地提高音量:“白凝啊!”

  说实话,孟斯鸣喜欢江北,自然连带着讨厌他身边围绕的一切莺莺燕燕,可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深知在江北面前要好好掩饰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为何一提到白凝,或者说是“江北女朋友白凝”这几个字,心中这团无名火就不受控制地来回乱窜。

  江北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白凝?”

  “我何止知道,我还知道你俩一起去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我还知道她几乎每天都去急诊科找你!我还知道急诊科上上下下私下里都叫你们金童玉女,切~好不般配呢!”孟斯鸣牙齿愤恨地咬得吱吱响,阴阴阳阳的腔调听起来像是个吃醋的小娘子。

  江北听完甚是无奈,紧蹙眉头道:“你们整天闲的没事干还是不盼我点好?硬在我身上加一些感情戏码!”

  “切,二十二三的大男人了,交个女朋友有什么稀奇,被人揭穿了就大胆承认呗,你又不像我是个大明星,非得躲着藏着。”孟斯鸣嘴巴毫不留情,一口气说出来后,感觉自己这两个月来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释放出来了。

  “孟斯鸣,你神经病吧!”江北将车停在路边,打算和这个阴阳怪气的人好好掰次掰次。

  “你神经病,你才神经病,你全身都有病!”哪曾想孟斯鸣毫不示弱,像个泼妇骂街一样,且毫不顾忌形象地在副驾驶位置上双脚乱蹬,与这个即将收留自己的人大吵特吵。

  江北一听,倒也学着他不顾形象了,不仅仅是孟斯鸣有气,他心中更是有一股无处发泄的火,正巧今天给他带来这股无名火的本尊来了,那索性就泼一次吧!想到这里,江北便提高音量反驳道:“是,我是有病,我脑子有病才好了伤疤忘了疼。”

  孟斯鸣彻底转过身,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我怎么你了?我给你什么伤疤什么疼了?你把话好好说清楚!”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江北反问。

  孟斯鸣梗着头,像是一个嘴硬不服输的少年:“我孟斯鸣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倒要听听我是怎么着你了,还给你整出伤疤来了!”

  江北倾过身,双手一把擒住孟斯鸣的衣领,双眼暴凸,青筋四起,他红着那双曾经清澈明亮但此时如同野兽一样的眼睛,死死锁住孟斯鸣吼道:“不声不响耍脾气!不声不响玩消失!不声不响搞冷战!就算判个死刑也会给个判决书,你呢?!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敲门不开,甚至连谈都不愿意谈一谈!你总说常安当年和你分手不体面,可你呢?你怎么对我的?!你比起常安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理由够了吗?你满意吧?!”

  孟斯鸣被江北一连串的质问吓傻了,耳膜也因被江北太大的声音刺激得有些生疼,他望着面前仿佛陌生人一般的江北,心脏似乎被戳破了好几个洞,正呼呼漏风,冷得他直打颤。

  与此刻六神无主的孟斯鸣恰恰相反,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江北发泄完后,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情绪后,重新恢复以往的神态,淡漠、平和、心安神泰。

  过了好久,车内除了流淌的音乐外就只剩下二人浓重的呼吸声了。

  这场架,吵得实在没头没尾,莫名开始,又莫名结束,可江北总觉得似乎还不够,心里的委屈也陡然上升。

  江北似乎恍惚了一瞬,不明白为何自己竟喜欢了孟斯鸣这么长时间,难道只是因为小时候运动场上的那次无意中的关爱?还是他那自小到大认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更改的执念?

  可他自己心中知道,他爱孟斯鸣,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爱而不得的偏执,是他多年来与孟斯鸣的相处中被他身上那股难能可贵的善良、阳光、坦荡所吸引,可这段长达十年的、秘而不宣的暗恋令他身心俱疲。

  最近,江北总想结束这段看似在坚持,却没有结果的暗恋。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斯鸣。”江北唤道。

  孟斯鸣应声凝神,听着江北的下文。

  “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何会爱……”

  江北话未说完,被口袋里医院的内部手机铃声打断,那是一个医院内部才使用的单机电话,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会响。

  他急忙咽下口中那句未完成的告白,拿出手机接通。

  孟斯鸣听不到电话的内容,但他看得到江北的表情。

  接电话前江北神色泫然,可后来似乎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严重的事,表情陡然阴云密布!

  通话也就十几秒,结束后江北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调转车头直冲医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