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家主【完结】>第38章 不离

  38、不离

  沈懿的生理期有多少天,疼痛就折磨了她多少天。

  沈清徽帮她向学校请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公司的事全部带到家里处理。

  “清徽。”女孩出现在书房外,她抱着一只枕头,表情柔软干净。

  沈清徽正端坐在书桌前开远程会议,她看一眼钟上显示的时间:下午两点半。

  她本来计划在沈懿午觉期间,用一个小时结束这场会议,结果又在不知不觉中拖到现在。

  沈清徽表情微冷,她对屏幕内神色各异的人说:“回去把具体的方案写出来,后天下班前交给费秘书。”

  一顿,她补充:“我希望以后你们一句话能说完的事不要多用一个字,散会。”

  说完,沈清徽退出会议。

  沈懿没有进来,她不安地抱紧枕头,睫毛轻颤:“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阿懿,过来我这里。”沈清徽眉头一挑,冷淡的表情逐渐暖化。

  沈懿听话地走过去,沈清徽伸手一带,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黑亮的长发铺在女人的脊背处,她稍微侧头,精致的鼻梁上似凝着一层浮雪。

  “好点了吗?宝宝。”沈清徽给沈懿捂小肚子,问她:“起来有没有喝热水?”

  沈懿有些羞,耳朵微红:“不疼了。”

  她搂着沈清徽的脖子,眼睛亮亮地,“醒来喝了半杯水,可是你不见了。”

  沈清徽哑然失笑,她点点沈懿的手指尖:“怎么那么黏人?”

  沈懿哼哼唧唧地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呀,这几天只想要沈清徽亲亲抱抱,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离不开人的宝宝,沈清徽还真愿意把她当小宝宝哄。

  突然,沈清徽隐忍地舔一下唇,沈懿蹭到她的肩膀了。

  这几天沈懿折腾得太厉害,第一次咬毛巾时差点被呛到,后来她一发疼,沈清徽就送上肩膀给她咬。

  沈懿的疼痛来得毫无规律,有时半夜都会疼醒,哭着要她亲亲。

  沈清徽担心自己在肩上擦伤药,沈懿咬她时把药吃进去,加上一直抽不出时间,所以她根本没有怎么处理过伤口。

  衣服下娇白的肌肤早已伤痕斑驳,沈清徽每走动一次,伤口磨到衣料便会刮擦出撕裂般的痛。

  可是只要沈懿能好受一点,沈清徽觉得再疼她都愿意。

  与此同时,一个名叫[宇宙大爆炸]的群活跃起来。

  阿基米德原理:我举报,沈总金屋藏娇

  费秘书:我作证,消息属实

  万有引力:!?快讲讲!?

  物种起源:这个月经费骗到手了?有时间八卦没时间工作?

  物种起源:我们私聊@费秘书

  费舟桥看着群里的消息,飞速地打下几行字。

  费秘书:小姑娘我见过,人很乖,性格很好。沈总把人家当宝贝,一般不让人见的

  尺缩效应:难怪沈总看起来姬里姬气

  费秘书:忘了说,对方才十二岁

  钟慢效应:骗子!

  成功把群里人逗了一把,费舟桥退出聊天界面。

  沈清徽并不介意让这些当成心腹培养的人了解自己的家庭,这也算是拉近上司和下属距离的手段之一,费舟桥在其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高中毕业后,她就跟沈清徽考到同一所大学,一年后,她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沈清徽的首席秘书。

  很多年后,费舟桥无意间对沈清徽聊起当年的这场戏谈。

  舟桥:原来真是金屋藏桥

  清徽:你知道汉武帝和陈皇后后来的故事吗?

  费舟桥盯着这句发问陷入沉思,她怎么感觉身为理科生的自己,文学素养惨遭对方质疑,她可是高考语文拿一百三十分的人。

  屏幕里又发来一条消息。

  清徽: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舟桥:???

  确定她是文盲无疑,沈清徽放下手机,回身把不着寸/缕的女孩往怀里拥,熟睡中的沈懿眉眼舒展,乖巧可人,沈清徽亲吻爱人的脸颊,一起沉入香甜的梦乡。

  沈懿不是陈阿娇,她也不是刘彻。

  沈清徽不需要坐拥天下,更不可能见异思迁,她这辈子只想讨一个人的欢心。

  结束生理期后的沈懿恢复精神,沈清徽却彻底病倒了。

  喝过退烧药的女人倚靠在软枕上,如云乌发挽在肩侧,她睡衣半解,细白的肩上满是青紫色的伤口,暗红血色凝在牙印里。

  沈懿拿着药膏跪坐在沈清徽身边,她鼻尖发酸,墨似的眼睛被泡在泪水里。

  直到现在她才清醒地意识到,这几天她究竟都对沈清徽做过什么。

  “阿懿。”沈清徽高烧不退,嗓子被烧得有些哑,她擦去沈懿的泪水,勉强打起精神安慰她:“不哭了,乖。”

  “对不起。”沈懿自责到了极点,她甚至不敢再靠近沈清徽,她啜泣:“我怎么能……这么坏。”

  “不是你的错。”沈清徽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在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连艾/滋病都有人不断在做医学研究,寻求解决的医学方法,市面上却几乎没有一款,针对女性生理期痛经专门研发的止痛药。

  女性偶尔找到一款通用的止痛药,还要被一群无知的人,用莫须有的副作用恐吓她们不要使用,仿佛痛经是一件可以轻松应对的小事。

  何况这项支出对于不少女性而言,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更不要说那些连服用止痛药都不起效果的人,每个月这几天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怎么能怪她的阿懿?她的阿懿才是受委屈的人。

  沈清徽语气很轻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沈懿摇头,果然被她转移注意力,小孩带着软乎乎的哭调道:“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

  真正的美人,无论无瑕还是有疵,都各有风情。

  沈清徽刮刮她的小鼻子,疲惫地阖下眼睛:“有劳阿懿帮我上药了。”

  沈懿看着一脸憔悴的人,既内疚又心疼,她俯身凑上前,学着沈清徽平时哄她的样子,小心地亲上那片莹润的白。

  “嗯?”沈清徽偏一下头,和肩头那抹温软一触即分。

  她睁开眼,发间的耳尖绯红,她伸手捂住沈懿的嘴,哑声:“阿懿?”

  沈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舔吻沈清徽伤口的行为有多……有多令人惊诧。

  她又舔一下沈清徽的手心,表情纯良无辜,“亲亲就不疼了。”

  沈清徽沉默地与沈懿对视片刻,想说的话终究是开不了口。

  片刻,她无奈道。“擦药吧。”

  药膏微凉,涂在伤口处又发烫,沈清徽眉心稍蹙,许久,沈懿收起药膏,她退到床的角落,长睫轻扇:“该睡了。”

  沈清徽撩起一眼,问她:“怎么不过来?”

  沈懿抿紧唇,浑身颤抖,眼泪又要往下掉,她是坏孩子,只会伤害清徽,她不能再过去了。

  “乖阿懿。”沈清徽伸手拉过一脸不安的沈懿,脑袋埋在她单薄的肩窝,她用气声道:“要宝宝哄我睡觉。”

  “清徽。”沈懿被她抱在怀里,不敢再动,心里酸胀地疼。

  粤语文雅,本地人的“普通话”依旧带有一点口音,即使沈清徽音色再冷,尾声也偏柔和。

  那个幼年时被当成掌中娇疼爱的小女孩,偶尔会从这具成熟的躯壳里偷跑出来,宛若一只极其漂亮的猫科动物,将沈懿困在自己怀里,用一些直白的言行,表示自己需要同类的安抚与哄慰。

  一如现在,她抵在沈懿怀里,低低的声音里压满委屈:“我想睡觉,困困。”

  这样的沈清徽让沈懿的心软得一塌涂地,其实生病的大人也像小朋友一样,难受地不想说话,需要别人的安慰。

  等不及沈懿的回应,沈清徽又抬起头,凤眸里凝起水雾,她小声控诉:“阿懿不喜欢我了。”

  沈懿一惊,忙道:“没有不喜欢,我最喜欢你了。”

  “你都不哄我。”沈清徽找到证据,她松开沈懿,衣衫不整地躺在被子底下,她垂睫,半掩凤眸,白皙的脸上燃起薄红。

  沈懿知道自己和生病的大孩子是没法讲道理的,她顾不上自责,同样躺到沈清徽身边,动作轻柔地拍抚她的后背:“乖,我哄你。”

  沈清徽的神志逐渐模糊,她亲昵地蹭蹭沈懿的脸颊,滚烫的气息袭向沈懿,女人呢喃:“阿懿,不要怕。”

  不要怕,我在的。

  “不怕。”沈懿一边流泪,一边哄她入睡。

  直到沈清徽的呼吸逐渐规律,沈懿才从她怀里探出头,小心地亲吻她的眉心。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不喜欢你。”

  几天后,沈清徽病愈,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沈懿分房睡。

  “你长大了,阿懿。”

  “不能再和我睡在一起。”

  “家里有很多房间,你可以睡在我的隔壁。”

  “乖,晚安。”

  沈懿闻着卧室里陌生的味道,想到白天沈清徽和自己说的话,她慢慢抱紧怀里的被子,心里涌起大大的难过。

  原来长大一点也不好,她连和沈清徽睡都不可以。

  一墙之隔的床上,沈清徽习惯性往身侧搂,她的怀里立刻抱了个空,她回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黑眸深处是克制的不快。

  往常这个点,她已经和她的女孩安睡,现在她却睡意全无,甚至生出几分无法缓解的烦躁。

  沈清徽坐起身,便要穿鞋去找沈懿,刚走到卧室门口,她又转身回到床上。

  沈懿开始青春期的发育,她会逐渐生出性意识,需要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沈清徽不能纵容自己再像以前一样对待沈懿,这样很不好。

  这一晚,沈清徽等了很久才等来困意,半梦半醒间,她身上一重,一个小家伙偷偷藏进她怀里。

  身体对来人升起亲近感,沈清徽眼皮都懒得掀开,她本能地将沈懿抱紧。

  “阿懿。”她嗓音低沉:“去哪了?”

  原来她的理智告诉她要和沈懿分开睡,她的潜意识却觉得这“不应该”,女孩本该一直留在她身边才对。

  沈懿听着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窃喜,她怕把人惊醒,刻意放缓呼吸:“清徽,我想和你一起睡。”

  沈清徽不置可否,她收紧力道,似乎生怕有人来抢她的宝贝。

  沈清徽眉心轻蹙,她呓语:“阿懿……我需要你。”

  本能比理智先行。

  她需要沈懿,一直都是。

  不过这晚之后,沈懿都没能和沈清徽一起睡,她能多晚回去,沈清徽能等到多晚,然后陪红起眼睛的小孩回新房间,看到她睡下后再离开。

  不过几天,两人的精神状态都因为睡眠不足变得十分糟糕。

  再一次看到沈懿吃早餐时困到在桌上,开明的“家长”沈清徽忍不住自我反省,关于“分开睡”这件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草率。

  沈懿来到她身边时才七岁,那时她自己都还未成年,两个人既不像母女,更不像姐妹。

  沈清徽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她和沈懿,到底是谁在指引谁不断往前向光走。

  既然无法分开,那就不要分开。

  “阿懿,我们谈谈。”当沈懿再一次悄悄地打开门进来,沈清徽把她抱回床上。

  沈懿原本以为今晚又要被“赶”回去,没想到能够留下,她紧紧搂住沈清徽的腰,心里生怕她反悔。

  沈清徽摸她柔顺的长发,心里发软:“阿懿,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

  她说:“既然你不愿意和我分开睡,那么我们折中一下,分床不分房。”

  “那个房间依旧属于你,你可以在里面存放自己的私人物品,或者和自己的朋友聊小秘密,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多放一张床,平时分开来睡,你觉得可以吗?”

  一来她们不会过分亲密,二来彼此都能安眠,三给予沈懿私人空间,这是沈清徽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沈懿还不满足,她委屈地问:“为什么不能一起睡?”

  沈清徽避重就轻:“偶尔可以。”

  小时候还好,她们一起睡尚在情理之中,现在沈懿长大了,她们再这样亲密就显得暧昧。

  沈懿会逐渐识情爱、通欲念,有一天和某个人建立起一段可以负距离接触的关系。

  无论未来沈清徽和沈懿会是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任何可能误导沈懿的事。然而这些话,她无法向沈懿解释。

  沈懿恹恹地“嗯”一声,紧跟着又抬起盈盈的眼睛,她期待地问:“那在床没到之前,我可以继续和你睡吗?”

  她又沮丧地垂下头,自顾自地说:“有新房间了,你不要我和你睡。”

  这是看准沈清徽沈拿她没办法,沈清徽心软,她安抚地亲亲沈懿的耳朵:“在新床没到之前,阿懿陪我睡,好吗?”

  她受够了每晚熬到凌晨三四点,都不一定能睡着的夜晚,受够了忍着把沈懿抱上床的冲动,看着她失落地离开,她不要再忍受了。

  哪怕算起来她们分开睡不过才五天,她也觉得有一个世纪之久远。

  当晚,沈清徽和沈懿睡得很甜。

  那时的沈清徽忽略了一件事,很多事退一步后就会退无数步。

  即使在半个月后运来新床,沈懿每个月的生理期要和她睡,天气转凉了也要在她怀里取暖,平时洗完澡冲她撒个娇就能留下,整张新床形同虚设。

  沈清徽明知其中有自己纵容的原因,可她根本拒绝不了沈懿的亲近,不是没有尝试过,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哪怕后来沈懿从想睡床到想睡人,她一样地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