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往行李箱放裙子, 衣柜里的裙子十条有八条是他买的,款式与颜色也越来越合她审美。

  周肃晋在衣帽间门口站了片刻,转身回书房。

  他吩咐杨泽:【你问一下卫莱助理明天航班的具体信息,申请早三个小时的航线。我的私人行程, 你不用随行。】

  交代过杨泽, 他又打电话给大哥, 之后十天的时间在澳洲, 如果有事找他, 算好时差。

  周加烨在会所正打牌, 拿着手机无法出牌, 只好喊其他人过来替他,到包厢外面接电话。

  “你不是去江城陪卫莱, 怎么又要去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在南半球的好几个国家都有果园, 澳洲也有,车厘子有部分已经成熟,前几天他们刚到那边。

  周肃晋道:“是去陪卫莱。”

  周加烨自然而然以为:“陪她去摘樱桃?”

  “她去出差,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去果园。”

  母亲的第六感非常准, 说弟弟与卫莱之间出了问题。不是抽不出空去果园, 可能卫莱没有心情。

  周加烨:“妈让我带句话给你,异地问题不解决,你们以后的矛盾会越来越多。”

  周肃晋:“在解决。”

  他们订婚之初,母亲就在担心异地问题。

  结束通话,他在书房又坐了半小时。

  卫莱收拾好行李,敲门进来找他, 问他什么时候睡。

  “你先睡, 我还有几件事要处理。”周肃晋开电脑。航班比她的早三个钟头,他一早就得往机场赶。

  抬头对她道:“我明早的航班回北京, 不能送你去机场了。”

  卫莱想笑也笑不出:“没关系的。”

  她不希望夫妻之间越走越远,再次解释,“是澳洲那边临时调整洽谈时间,我不是要疏远你。”

  “我知道。”周肃晋起身走过来,将她抱怀里,“我回北京也不是生你的气,回去有工作要处理。答应陪你十天,现在只陪了一天,剩下的不会少。”

  卫莱抬头,“周总,我对你一直有滤镜,很厚的滤镜,所以不会故意冷落你,躲着你。如果真不想见你,我就会离婚的。”

  关于很厚的滤镜,周肃晋直言不讳:“是因为当初我在贺万程的饭局上,当众承认了你?”

  卫莱点头,又道:“不止那一件,还有很多。”顿了半刻,“你在我最难过最低谷的时候出现,什么都纵容我,甚至是惯着我,用你的方式来满足我的虚荣心,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她额头靠在他怀里,呼吸里盈满清冽的气息,“你心里是不是也介意我一开始对你是利用?只为借你的势?”

  周肃晋第一次模棱两可道:“你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借势我理解。”

  结婚时他就有准备,如果她想借他的势,他愿意给她借一辈子。

  他低头亲她,“还喊我周总?”

  卫莱不说话。

  周肃晋没深吻,她不吱声他又在她唇上碰了碰。

  卫莱最心动的就是他把她紧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

  他没再追问为何喊周总不喊老公。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卫莱在周肃晋起床后也起来。

  又要分开一个月,再见不知会不会变得陌路。

  周肃晋在衣帽间正收拾箱子,带的大多数是衬衫,没有一件厚衣服。

  卫莱心想,他可能要把这边家里的衣服慢慢往北京带。

  等带完了,衣柜空下来,婚姻估计也只剩个形式。

  见她盯着他的箱子看,周肃晋敏锐觉察到她想多了,又不能直接告诉她,他是带去澳洲,用不着厚衣服,只能这么解释:“这几件不常穿,带回去换几件,上半年我有两三个月在江城。”

  收拾好行李箱,提起来放一边,闫叔已经在楼下地库等他。

  走前,他多说了几句:“等慢慢解决异地,我们之间的问题会小一些。在订婚前,我就想着怎么转移工作重心,陪你的时间能更多一点。”

  不过最终也没办法让她满意,他一年只能在江城待半年。

  说着,抱起她。

  他没亲她,将她抱起来后无声看着她。

  卫莱恍然,现在她与他保持距离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垫脚亲他,于是他把她抱起来,不需要她再垫脚。

  她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起落平安。”

  周肃晋离开后,家里更冷清。

  她打开音乐,自己不用那么早去机场,去厨房做早餐打发时间。他嘴上说没生气,应该还是有点不高兴,不然不至于一大早就走。

  父亲打电话来,要送她去机场。

  每次出差,只要父亲有时间,都会接送她。

  卫华天道:“爸爸今天不上班,在家也没事。”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上午九点钟,父亲过来接她,这是父亲头一回来她与周肃晋的新家。

  卫华天打量着宽敞的客厅,一点年味都没有,女儿喜欢蝴蝶兰和银柳,往年春节前都会专门花半天时间逛花卉市场。

  今年应该是没时间买,卫莱·百多新开了那么多门店,要忙的事情多。

  卫莱给父亲倒了一杯温水,“爸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衣服。”

  “不用急,时间够。”卫华天端起水杯喝水,这才注意看茶几,一样零食都没有,比酒店套房还干净,套房里人家还准备水果拼盘。

  在去机场的路上,卫华天语重心长道:“莱莱,忙工作也得顾着自己身体,以前你还有时间看看书,吃吃零食。”

  卫莱反应快:“零食买了,在我公寓。我们白天都在我公寓,方便去逛街。”

  “花呢?买没买?以后你要没时间,爸爸去给你买。”

  卫莱笑笑:“买了,都在我公寓,江岸云宸我平时不住,就没往那边拿。”

  卫华天总觉得女儿与女婿异地生活不是长久之事,现在感情正浓觉得不是问题,慢慢矛盾就会出来。

  因为自己婚姻失败,他从不干涉女儿的任何决定,但异地问题不是小事,该提醒的还得提醒:“你跟周肃晋,打算一直两地?”

  卫莱与父亲推心置腹:“周肃晋在往江城转移工作重心,我也在往北京那边转移,卫莱·百多今年计划在那边新开十五家门店,总共打算布局三十五家。除了超市,我和百多实业明年还有其他业态的合作。”

  他在江城半年,剩下的半年,她去他那里。

  听了女儿的计划,卫华天心里踏实下来。

  他现在明白了:“我说你怎么当时要转让10%的股份给赵连申。”

  卫莱只笑笑,转让股份那是迫不得已。已经过去的事,她就没再多言,没必要让父亲事后再跟着堵心。

  早在与百多合作之初,她就有计划往华北片区转移部分工作。所以在赵连申提前找上门,而他又丝毫不关心时,那一刻她心态突然崩掉。

  像被扎破的气球,心力耗尽。

  这段时间她睡前都会坐在卧室落地窗边看夜景,静下来就会变得理性,他也在转移工作重心,其中的难处他从来都没说过。

  “哪天回来?”卫华天问女儿。

  卫莱回神:“还不确定,澳洲谈妥直接飞欧洲。”

  正说着,母亲的电话进来,问她大概几点出发。

  “已经在路上。”

  “这么早?”

  “嗯,怕路上堵车。”

  程敏之知道是前夫送女儿去机场,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莱莱,贺万程是不是在追求你妈妈?”

  卫莱握着手机把玩,忽而转脸:“你知道了?”

  “嗯。”卫华天将昨天在停车场看见的一幕告诉女儿。

  卫莱点头,“贺董一直对我妈不错,今年一起过的除夕。”

  “挺好的。”

  卫莱不知该接什么。

  车厢里静默着。

  半晌后,卫华天叮嘱女儿:“你爷爷和奶奶一直记挂你妈妈,说她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下次去爷爷奶奶家,记得跟他们说一声。”

  “好。”

  之后她和父亲谁都没再提母亲,也没再说话。

  机场临别,卫华天抱抱女儿。

  上一段婚姻,他愧对程敏之,愧对女儿。

  目送父亲离开,卫莱去休息区等余有年和助理一起办行李托运。

  过年这段期间一直没空也没心思看塑料闺蜜群的消息,设置了免打扰,她们@她,她也没注意到。

  最多的一句是:【宝宝,你人呢?】

  这会儿她们又闲扯起来。

  乔思田:【我老公扛了我一天,说肩膀差点废了。今年选的这家果园不错,你要想吃的话,我摘一箱给你寄过去。】

  殷乐:【这边的星空我拍太多没新鲜感了,我们后天就要去下一站,你寄来我收不到,给宝宝寄一箱,她最喜欢吃。】

  乔思田:【她过个春节失踪了。】

  卫莱冒泡:【要给我寄什么?】

  她没爬楼,直接问道。

  乔思田:【去哪儿了你!消息都不回!】

  殷乐:【快交代,是不是忙着跟你家周总造人去了?】附上一个(并不简单)的表情包。

  卫莱:“……”

  【天天巡店,百多那边有高管过来,累到没时间看手机。】

  乔思田八卦:【你家周总没来江城?去年大年初一不是赶来陪你?】

  卫莱:【今年除夕就来了,陪我吃的年夜饭。】

  又被她秀到。

  乔思田:【你年年都不去他家过年,他们家人不生气?】

  卫莱不清楚,也没细问,【他婚前就答应过我,没有婆媳矛盾,他们家那边的所有事他来处理。】

  乔思田决定打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一句就被她秀一次恩爱。

  她打岔过去:【我在车厘子果园,给你寄一箱?都是我自己摘的。】

  卫莱把航班信息截图发给她:【等收到也差不多坏了。你现在在哪,我要在澳洲待一周左右,过去找你。】

  殷乐临时决定把下一站目的地改到澳洲,这几天滑雪拍星空快被冻坏,还是去冲浪吃樱桃舒服。

  【你家周总陪你去度假?】

  卫莱:【他不去,我是去出差。】

  手机上明明有时间,她却低头看腕表,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到北京了,但落地后没发消息给她。

  又盯着表盘看了几秒,星河在白天看没有夜间的震憾感。

  “卫莱?”

  不算太熟又不陌生的一道声音,卫莱猛地抬头,“好久不见,新年好。”

  陆桉把包放在中间的位子上,与她隔了一个座位,“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你这是要去?”

  他不敢乱猜测。

  “出差,在等同事过来。”卫莱在群里回复一句,收起手机问:“你呢?”

  陆桉笑着说:“跟你一样,辛苦的命。”他是去伦敦出差,项目上有问题需要协调。

  这几天没同周肃晋联系,不清楚他们夫妻俩什么状态,所以就没提周肃晋。

  “过年没和赵一晗聚?”

  卫莱:“年前在一起吃了顿饭。”

  陆桉点点头,道:“我好长时间,”说着,他想了想,“差不多快一年没看到她,她还在原来的公司?”

  “嗯,毕业就没换过公司。”

  “和你姐夫也还是老样子吧?”

  “他们俩感情一直都不错。”姐夫是模范丈夫,对姐姐百般呵护。

  “那就好。”

  卫莱觉得哪里不对,盯着他看。

  陆桉被看得心虚,笑说:“你这个眼神跟周肃晋一模一样。”

  卫莱也笑:“你在转移话题。”

  “要不要喝水?”她从包里拿了一瓶苏打水给他。

  陆桉接过水,“谢谢。”

  对那个秘密,两人心照不宣。

  没再聊赵一晗,也没提及他为何大过年的就在江城,聊起卫莱超市春节期间的优惠券。

  陆桉的航班比她的早,聊了不到二十分钟,他去排队安检。

  卫莱看着他有些孤单的背影,感慨万千。

  又等了一会儿,余有年和助理陆续到来。

  从过安检到上飞机,小助理似乎格外开心。

  “有什么高兴的事?”卫莱笑问。

  助理:“…就是想到要在国外待一个月,去好几个国家,忍不住兴奋。”

  卫莱不疑有他,“我睡一会儿。”

  她升起中间的隔板,戴上眼罩。

  眼前浮起很多画面,她和周肃晋在贺万程饭局上的第一次对视,他让她坐到他旁边。

  她第一次拽他衣服跟他撒娇。

  他去年大年初一出现在江岸云宸店给她惊喜。

  ……

  眼皮越来越沉重,睡前只记得乔思田说要到机场接她。

  飞机落地墨尔本是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半,乔思田不紧不慢前往到达厅。

  取行李出海关,卫莱还要有一会儿。

  【宝宝,我到啦。】她自拍了一张发给卫莱,【今天穿这个裙子,别认错人。】

  发出消息抬头,斜前方一个身姿优越笔挺的男人闯入视线,乔思田往前走了几步,确认自己没看错人,背影和气场再无第二人。

  “周总?”

  周肃晋明显一顿,在异国机场遇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颔首,问道:“来接卫莱?”

  乔思田笑:“对,接我们家卫莱宝宝。”

  看来是专程给卫莱惊喜。

  电灯泡她是不会当的,“周总,我先回去了,有空一起吃饭。”

  周肃晋道:“一会儿还要麻烦你把卫莱送到酒店,我还有别的事。”

  乔思田第二次与他打交道,感觉到了他处事周全,明明是特意来给卫莱惊喜,又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事,只是不想让她白跑一趟。

  她半开玩笑说:“什么重要的事都没我们卫莱宝宝重要,有事你先推一推。我回去了,过两天找你们玩。”

  挥挥手,不等周肃晋说话她就撤了。

  【宝宝,还有多久出来?】

  【快了。】

  【有个特别特别大的惊喜等着你。】

  卫莱还是蛮期待,能让乔思田称为惊喜的不多。

  十五分钟,一秒一秒划过去。

  周肃晋目不转睛一直看着出口,直到那抹身影出现。

  四目相对,卫莱呼吸骤顿,看着他,她鼻尖发酸,之前所有的委屈被想念占据,周围嘈杂的声音神奇一般消失,她也看不见他旁边路过的人。

  助理晃一下她胳膊:“卫总?”

  卫莱把行李箱往助理跟前一推,箭步冲向周肃晋。

  周肃晋款步往前接住她,双臂紧拥她在怀里。

  她垫脚,环住他脖子,脸埋在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