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轻飘飘地落在人脖颈上丝丝痒痒又带着点冷意,身处的巷子黢黑,回头望,黑雾长长一条,像个无底洞,让人看了心里毛糙糙的,止不住发怵。
苗霖靠在墙上弯着身子,表情痛苦,一只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敲打着右腿膝盖,“哎哟我去,我这膝盖骨疼,莫不是得风湿了吧?”
“你有风湿?”裴茗扫了她的膝盖一眼,略微惋惜地叹道,“年纪轻轻的,真可惜。”
“我瞎掰的。”苗霖白了他一眼,无语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湿,反正疼就对了。”
她把腿往前伸直,顺带蹬了蹬腿,酥酥麻麻的疼意漫上心头,人就是这样,明明很疼,但还要让自己感受一下那股疼意之后心里才舒服。
“不是疼吗?”裴茗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还能分出点心跟她搭话,“你这腿蹬直会更疼吧。”
“你是不是在担心余自生,所以一直想从我身上转移注意力?”苗霖见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心里跟明镜似的。
“我担心你害怕。”裴茗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明显地愣了一下。
“我担心你害怕~”苗霖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学了一嘴,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担心就担心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裴茗失笑地摇了摇头,这么久没有消息,也见不到余自生的人影,裴茗确实有些焦急,心里头慌慌的,不得劲。
一阵错乱的脚步声从右边传来,步子急切又慌乱。
没等到那人过来,一道鲜血直溅而出,挥洒在两人躲藏的巷子前。
“拖走。”一个冷淡的声音冒出。
“还有人在这附近。”一个龅牙兔子人举着手机,发红的双眼死死盯在屏幕上。
“你们几个,四处找一下。”带头的兔子人往后指了指几个人,它俯下身,拽起刚刚抛出的长矛,长矛陷在血肉中,拔出来有些吃力,兔子人一脚踩在尸体上,双手发力,扑哧一声,长矛拔出时掉落几块肉沫,它险些没站稳,身躯微晃了一瞬,“这人块头真大。”
眼见着兔子人小队朝着两人的方向靠近,心里咚咚咚的直打鼓,裴茗护着苗霖往后退,可一直退总是要到头的,对方人多,正要打起来他俩根本不是对手。
苗霖不敢出声,只好轻轻地扯了一下裴茗的衣摆。
“有人在里面。”其中一只兔子人兴奋地大喊。
“我看到了,蠢货。”另一只兔子人不满地回答。
“欸,你骂我干嘛?”
“他们是聋子吗?你喊这么大声。”
“是哦。”
它们的声音渐渐降了下去,兔子的夜视能力很强,两人没有在它们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的胜算。
“人不见了?!”有只兔子人语调焦急,刚刚的注意力全在身后的对话上了,这一转头,人没了。
“这条路是死路,他们还在里面。”站在它身旁的兔子人语气坚定地说。
巷子里积了水,一滩一滩地堆在地面,冷意沁入脚底再顺着爬上四肢。
“我脚底湿了。”碎嘴兔子人根本合不上嘴,没一会又开始巴巴拉拉个没完。
“谁让你不穿鞋。”它身旁的兔子人甩开了它的手,“又不是以前了。”
碎嘴兔子人笑着,神叨叨地回答,“你不懂,我这叫追求原生态。”
声音越来越近,裴茗和苗霖两人躲在箱子后边,紧张的气氛中,前头的声音还在漫不经心地闲聊,分秒在此刻被无限拉长,裴茗挪了一下身子,手摸向外套边的口袋。
刀柄被握在手心里蓄势待发,声音越来越近,面前的纸箱被人直接掀开。
就现在!
苗霖和裴茗一同直起身,锋利的刀刃顺势而出,兔子人身手敏捷,反应极快,弯腰、后仰、一个跟斗退到几步之外。
“玩偷袭?”兔子人手里握着长矛,冷笑一声。
几只兔子人早已做好了防御的准备,长矛的寒光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冰冷,裴茗和苗霖一人站至一边,形成共同作战的队列。
“女的留活口,男的直接杀了吧。”小队里领头的那只兔子人发了话,“全杀了下次可就没有表演道具了。”
苗霖冷着脸看着它,手指被雨水侵染得有些发僵,她略微活络了一下,嗤笑,“活捉?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站在另一边的裴茗吃了一惊:这么酷吗,姐,没想到你还隐藏了那么久的实力。
下一秒,苗霖冲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本,“其实,我和你们是一伙的,馆长派我到对面做卧底,以防意外发生。”
操?姐,你玩得真的很花。
苗霖尴尬地看了一眼裴茗,见他脸上快要骂出脏话又生生忍住的模样,转头对兔子人小队说,“既然只剩下一个了,就留下来当表演道具吧。”
“行吧。”对方答应得很洒脱,“那就把他关起来。”
苗霖狗腿地走到裴茗身边,一把把他按住,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一会带你跑。”
裴茗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你最好是。”
可怜且弱小的裴茗又被关回笼子里了。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裴茗在心里叹了口气,人生啊,就是这么悲惨。
好在雨已经停了,不然还得被雨淋成落汤鸡。
跟在旁边的苗霖宽慰,“别伤心,这个时候了都没有出现系统的声音,足以证明没有人成功的到达企鹅馆。”
裴茗扯出皮笑肉不笑的嘴角回应:呵呵。
“你别生气嘛,好歹你还是坐着的。”苗霖企图消下裴茗内心的怒火。
“亲,这边诚挚邀请您进来哦。”裴茗露出死亡微笑。
“哪敢抢您的地盘啊。”正在上扬的嘴角已经暴露出了主人幸灾乐祸的模样,苗霖怕走在前面的兔子人听到只敢无声地笑了起来,身子都在颤抖。
熊熊火光映在瞳孔内,浓浓的烟雾奔向云霄,废弃工厂燃着烈火,一道道慌乱的身影往外跑,另一道道急切的身影提着灭火器冲向内部。
“快救火!快!”
“快跑!快!”
惊呼声、尖叫声伴随着慌乱逃离的脚步错杂在一起。
“你们大本营着了。”裴茗有些想笑,但他很快地收敛住了,语气改为小心翼翼地提醒。
“闭嘴。”领头的兔子人往他牢车上踹了一脚,转头吩咐道,“你们都跟我来,你和她留下来看着这个人。”
他找了个看起来老实的兔子人与苗霖一起留了下来。
“看起来挺缺人手的,要不然我一个人留下吧。”苗霖故作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大火,提议道。
“好啊。”领头的兔子人凝视着她,突然笑了笑,“那你跟我们走吧。”
苗霖满意地点点头,兀然猛地抬起头,眼神带着丝丝难以置信,嗯?不对,我吗?我是什么很靠谱的人吗?
她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朝裴茗对口型,“救命!”
这次裴茗真的笑出声了,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栏杆硌得他背有点疼,只能稍微侧着靠。
“真会享福,你们人类最恶心了。”兔子人厌恶地看着他的动作,语气里带着鄙夷。
裴茗收回了笑容,“你们不也做了和人类一样的事情了吗?”
兔子人气急败坏地跺脚,“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裴茗漫不经心地问。
它沉默了,半晌没说话,梗着脖子说了句,“反正不一样。”
裴茗本想嘲讽几句,听到它声音不对劲,惊奇地赶紧起身查看,“你哭啦?”
兔子人耷拉着脑袋背对着他不吭声。
“真的哭啦?”裴茗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哭就哭了,你拿我怎么着吧!”兔子人破罐子破摔,恼羞成怒地大吼,“我爸妈死了,我还不能哭了吗!”
裴茗被吼得愣了一瞬,才小声回话,“我爸妈也死了。”
这会兔子人偃旗息鼓了,它看起来有些局促,抬起手擦干脸上的眼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裴茗大发慈悲地没跟它计较,“你要不把我放了吧,放了我就原谅你。”
“你想都别想。”兔子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有隐隐加大的风险。
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过来,兔子人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立马就站了起来。
“你去帮忙吧,这个人我负责带去馆长身边。”白熊点了根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仍然是一脸冰冷凶恶的神色。
兔子人二话没说就离开了,想必白熊的地位非同一般。
“你的。”裴茗从腰包里掏出老旧得快要报废了的收音机,顺着缝隙递给了白熊。
白熊从他手里接过,左右打量了一下,嗞啦嗞啦的声音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但由于音质太差,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白熊打开了牢门,它头都没有抬起,像只是干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这些你拿着,我不知道哪个是你需要的。”裴茗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工作牌,“里面应该有你要找的那个人。”
白熊笑了一下,面容竟然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谢了。”
“记得把身上的汽油味洗掉,味道太重了。”裴茗站在他身旁皱了皱鼻子,“你不怕被发现?”
“怕什么?他们知道是我烧的又能怎么样?”白熊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狂妄又自大。
作者有话说:
裴茗看着苗霖,眼神变化(崇拜)(震惊)(指指点点):你的实力呢?!
苗霖:不好意思哈,我比较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