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等待的时候,是这么的难熬。
每一分钟,都是度日如年。
沈余呆愣愣地坐在床边,双手杵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好好笑哦,傅云生,我们两个不但接力发烧,还接力昏迷。”
他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继续对着床上的男人自言自语:“傅云生,你知道我昏迷的时候梦见了什么吗?嘿嘿,我梦到以前了。”
“我啊,梦到那本我自己写的小说,万人嫌沈余悲惨的一生哟,哈哈,老奇怪了。”
“我告诉你哦,我那时候写书已经是重度抑郁症了,所以当时把自己写成恶毒男配的时候,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但是现在我病好了,一点也不抑郁了,回头再看自己写的东西,唉呀妈呀,尴尬死我啦!”
“你老实交代,我死了以后你是不是看过我写的那本小说了?唉,好羞耻,你最好赶紧给我忘记……”
沈余坐在床边,絮絮叨叨地和傅云生讲了很多。
说多了有些口渴,沈余起身倒了杯水。
"喂,你醒醒嘛,喝点水好不好?"
沈余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然后递到傅云生唇边。
没有反应。
沈余又试图叫了几声。
"大佬大佬,喝点水,喝一口水我亲你一口哟。"
还是没有反应。
沈余放下勺子,趴到傅云生胸口上,闷闷地说:“叫你都没有反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那可不行的我告诉你,我沈小鱼赖定你了……”
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沈余趴在傅云生身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恍恍惚惚之间,他好似又做了一个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沈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死后。
他像一个幽灵一样飘在傅云生的身边。
沈余迫不及待地飘到了傅云生的身旁,
伸出手,想要抓住傅云生的胳膊。
然而,只碰到了空气。
傅云生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位置。
沈宇不停地喊着傅云生的名字。
但是,傅云生就是不理会他。
傅云生看不到他,他也碰不到傅云生。
沈余叹了口气,他飘到了傅云生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傅云生。
眼前的这个傅云生,压抑又冷漠,好似失去了灵魂一样,眼底深处一片死水。
沈余恍惚想到了傅云生车祸失去记忆,人格分裂后的霸总傅。
霸总傅和眼前这个傅云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气质,不管霸总傅是不是笑着的,眼底总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凉。
“傅云生啊,人死不能复生你知道吧?”沈余像个气球一样,在傅云生身边飘来飘去。
傅云生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灯也不开,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让整个房间显得愈发暗淡。
"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动心的人呢......虽然看到你这么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是……但是……我想看着你开开心心的样子。"
沈余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傅云生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抽烟,喝酒。
"哎呀,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沈余的一颗心好似被人揪住了似的,一阵阵的发疼。
看着浑浑噩噩,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痛苦麻木的傅云生,沈余心里很难受。
他朝傅云生伸出手,虽然碰不到对方,也想安抚这个受伤的男人:"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你会那么伤心……"
从他出国被傅云生找到,也不过是仅仅三年的相处而已。
沈余以为,他死了以后。
傅云生或许会伤心,但终究会走出这段阴霾的。
傅云生麻木地在客厅里坐了一整夜,沈余也在旁边默默陪了傅云生一整夜。
天边缓缓升起了一轮明亮的红日。
阳光穿透厚重的窗帘射进房间,打在傅云生俊美无匹的脸上。
沈余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看向整整一夜没有睡觉的傅云生。
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在傅云生身上,却温暖不了那个依旧俊美的男人。
傅云生站了起来,沈余连忙跟了上去。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死后发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之后傅云生会做什么。
他只想跟着傅云生。
傅云生走到厨房门口,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沈余,目光冰冷。
沈余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下来,大佬不是在看他,是在看电视。
傅云生走到餐桌前,拿起桌上的刀叉,将牛排切割成小块,一块一块摆在盘中,然后放进嘴里。
机械般地咀嚼着食物,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不得不补充能量。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新闻,报道的是国内著名企业家姜维放弃了董事长的位置,投身于公益事业。
著名明星钟楼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
以及在国内颇有名气的教授柯年,因为被自己的学生指控性-侵被学校开除,一时之间声名狼藉。
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新闻,傅云生蓦地扬起唇角冷笑了一声。
这是沈余在他死后,头一次看到傅云生在笑。
沈余怔怔地盯着傅云生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并不是开心的笑。
大佬这样笑,笑得他好难过啊。
“大佬,你是在为我报仇吗?”沈余的眼眶微微一热,有泪水在眼圈中打转。
仿佛在回应沈余的问题一样,傅云生对着已经在播放其他八卦新闻的电视,喃喃自语:“我知道的,沈嘉俊是难得对你好的几个人之一。我虽然恨他,厌烦他,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对付他,你也会不开心。”
傅云生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沈余就站在他面前,只是他看不到。
沈余的眼泪最终还是顺着眼眶落了下来。
他说:“大佬,你这样不好好对自己,我才会真的不开心,你对自己好一点嘛!”
沈余抬手抹了把眼泪,吐槽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变成了灵魂还会流眼泪的。
沈余一边吐槽着,一边想伸手去碰傅云生的脸。
“你怎么也哭了,大佬。”
沈余不知道,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对于一个活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哭了嘛,你是攻唉,大佬攻是不可以流眼泪的,人设崩了知不知道?”沈余哭着朝傅云生伸开双臂,他好想抱一抱傅云生啊。
突然“叮咚”的一声,门铃响了。
傅云生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沈余意想不到的人。
是柯年。
印象里总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柯教授,神情疲惫,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上是一片胡渣,整个人颓废
极了。
沈余愣在原地,看到这幅模样的柯年,心里有些惊讶。
柯年来找傅云生干什么,糟了,不会是来报仇的吧?
沈余对着柯年大骂:“你走开,不许碰大佬,你要是敢害大佬,我沈小鱼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可惜,不管是傅云生还是柯年都听不到他讲话。
柯年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傅云生说:“傅总,让我见沈余一面。”
傅云生冷漠地看着苦苦哀求的柯年,勾了勾嘴角:“想见他啊,那你应该去死,沈余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不是知道吗?”
柯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只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又没有了说出口的力气。
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要沈余死的想法,不管他们有多少借口和理由,沈余还是因为他们死了。
那个漂亮的,总是用一双倔强的眼神看着他们,不认输不认命的男孩。
最终还是走了。
是他们逼死了沈余,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让沈余陷入痛苦的绝望里。
一次又一次地给了沈余希望,又生生地掐灭了沈余的希望。
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柯年低垂着脑袋,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柯年这副伤心痛苦的模样让傅云生忍不住笑了:“柯教授,被人污蔑冤枉的滋味怎么样?”
沈余回过味来。
电视新闻里的报道,柯年被自己的学生举报的丑闻其实是傅云生一手策划的,柯年当年设计沈余的,现在傅云生帮沈余报复回来。
他要让柯年也尝一尝,被人冤枉,被人污蔑,被所有人唾弃的滋味。
柯年只是淡淡笑了笑,他抬起头,对傅云生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应得的报应。”
“我想见沈余,想和他道歉。”嘴唇泛白,柯年用力闭了闭眼睛,强打精神,在沈余的注视下,给傅云生跪了下去。
“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吧。”
“很可惜,沈余不想听你的道歉,你也别想着下去找他,毕竟想你这样的人只会下地狱。”傅云生冷漠地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时候,傅云生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的小鱼,那么善良坚强的孩子,只会上天堂。”
灵魂体沈余杵着下巴蹲在旁边:“想法很好,可惜我没见过天堂。”
这一次沈余灵魂出窍,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比想象中长。
他看到傅云生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糟心的日子,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
沈余开始担心,傅云生这样下去会不会死。
大概过了四五天,姜维他们又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