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后,林笙被沈暝初拉到出租车上,沈暝初说了一家餐厅的名字,司机开车带他们来到了指定的地点,然而等到他们下车之后,他们却没有看到那家餐厅。
“怎么回事?”林笙东张西望,“司机找错地方了?”
“也许他只是停在了餐厅附近。”沈暝初说,“我们找找。”
但他们转来转去,还是没能找到那家餐厅,林笙打开导航将这里和地图进行比对,却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楼区和建筑竟然和导航地图完全对不上,地图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
“事实就是,”沈暝初笑了起来,“我们好像迷路了。”
他们居然迷路了?这也能迷路?
林笙露出了不能接受的表情,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周围的建筑相互之间并不匹配,充满了违和感,马路的左边是一栋现代写字楼,狭窄的小巷延伸而去,而小巷的尽头却是一大片湖。
“这地方太奇怪了。”林笙扭头看向沈暝初,有点怕了,“咱们怎么办?”
与他相比,沈暝初仍然显得气定神闲的,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异状,笑着说:“随便逛逛吧,总能出去。”
“你怎么这么淡定……”林笙小声嘀咕。
“因为怎么样都无所谓。”沈暝初笑,“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沈暝初一向很会说话,林笙听了也挺舒心的,连带着心中的不安也被一并安抚了,两人在街上转着,却发现街边的店铺不是关门,就是没人,餐馆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却静悄悄的,连一个店员都没有。
此时还是下午,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连带着光线也很昏暗,像是晚上一样,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林笙头皮发麻,也顾不上颜面的问题了,和沈暝初说:“不行,我觉得我们得报警,不然我总感觉我们走不出这里。”
“用得着吗?”沈暝初却还是语气轻快,“有我陪你,难道你也会怕?”
“我怕。”林笙果断道。
“不用怕。”沈暝初又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放轻了很多,“这不是灵异现象,只是因为你快要醒了,才会越来越不正常。”
“什么?”林笙没听清沈暝初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沈暝初说,“既然你想离开,那就——”就在此时,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笙身后,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身后竟然多了一座好像古时候的瓦房,明明方才还没有!
沈暝初盯着这座房子看了一会,忽然径直走了进去。
“!!”
“你要进去吗?!”
林笙虽然害怕,但是他更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也只能跟上。
“这里是我家。”
“你家?!”
这话叫林笙更惊讶了。
但沈暝初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在这座房子里转来转去。
房子不太新了,甚至有点破,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并不富裕。但是屋内十分整洁,并不杂乱,让人看着很舒服。
外面,阴沉的天终于开始下起了雨。
“又下雨了。”沈暝初摇头笑道,“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怎么,你是说我们的感情吗?”林笙勉强开着玩笑,但心情却莫名的沉重。
“怎么会呢,我最喜欢你了,也只喜欢你一个。”沈暝初微笑,“但确实是没办法了。”
“哗……”
沈暝初垂下眼睛,窗外雨声不断,林笙有些慌乱地走过去握住了沈暝初的手,却发现他的手非常冷。
“你别整天胡说八道的,你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笙笙,我看过的事不算少,可我作为人活着的时间却是很少。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在我堕入鬼道之前,就能遇到你。和你像寻常人家一般,平平淡淡的过上几十年,相伴老死,何其有幸。”
林笙愣了愣,他不明白沈暝初的意思,可他分明看见,沈暝初脸上的苦涩。
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再抬起头时,眸中却多了几分坚定和温柔。
“我告诉你沈暝初,你就是个普通人,别整天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其他的愿望我不敢保证,但如果只是要求平平淡淡,这有什么难?大不了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是同学,以后是同事,老了以后是一起下棋的老头,我都陪你。你要是敢嫌我烦了,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沈暝初没说话,眼睛却慢慢变红了。
窗外雨声渐小,天气放晴,乌云散去。
夕阳的余晖从橱窗外投映进来,光辉洒满一室,绽放着温柔的光芒。
·····
窗外的世界开始了崩塌碎裂,重重交错,虚假浓郁的色彩正在不断褪去。大量的画面涌入到林笙的脑海中,他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切,与所有人相处的种种经历,他骤然知晓,原来自己竟然也身陷到了幻境里,而这一次知道真相的却是沈暝初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突然崩塌?我们会怎么样?”
林笙抓住沈暝初的手,焦急地问着,沈暝初笑了起来,说着。
“你马上就要醒了,这个虚假的世界会随着你的苏醒而崩塌。当你醒来,你就会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这个世界崩塌以后,你会去哪里?”
林笙慌乱极了,他听出沈暝初的话语中带着决绝之意,听起来就像是他即将死去一般。
之前的那些人呢?他们都在哪里,在什么地方,难道他们也会像沈暝初一样,有可能会直接消失?
整个世界地动山摇,一样接一样地粉碎,可在这宛若世界末日的恐怖中,沈暝初却始终保持着笑意,摸了摸林笙的脸。
“再见,笙笙。”
虚幻的天空蔓延裂痕,露出外界的黑暗,林笙脸色苍白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可以就这么结束?
夜……夜!你在不在?!
他在心底呼唤着属于他的系统: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它的毁灭?
【世界的毁灭无法阻止,但你可以拯救他。要救他就必须亲吻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便再没有其他声音传来,此时林笙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他只能去相信,便不顾一切地扑到沈暝初的怀里,作势要吻上他。
“不可以,笙笙。”
沈暝初却先一步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笑着将林笙的肩推开,不让他接近自己:“现在不可以吻我……笙笙?”
他忽然露出了怔忪之色,因为他看到林笙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你不要死……”林笙哽咽着说,声音近乎破碎,“我不想你死……”
“笙笙……”
沈暝初轻轻叹息着,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我不想成为江朗,我就是我自己,更何况即使成为他也毫无用处,他已经死了,同样无法陪你到老,我又何必——”
就在此时,他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而林笙也趁机抬起头,仰着脸吻住了沈暝初的双唇。
“总算是赶上了。”
站在沈暝初身后的霍江清含笑说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随后,他也吻上林笙。
世界彻底碎裂,林笙在意识的黑暗中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便看到一道道身影环绕在他的周围,是所有的“小说主角”们,而站在最中间的人赫然就是——
“……江朗?”
他蓦然叫出了那个陪伴了他很多年的名字,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果然他在那个虚假的世界中没有看错,竟然真的是江朗,真的是他!
太多的疑问在林笙的心间盘桓着,一时间他没有想好自己最应该先问什么,可是还未等他开口,所有人的身影就瞬间散去,化作了一个个光点。
无数的光点环绕着林笙,融入到他的身体内,让他看到了许多记忆。
所有人的记忆。
……
林笙睁开了眼睛。
手术成功结束了。
……
住在医院康复的过程中,林笙非常难过,每天的情绪都在激动与失落中来回交替着,他既为江朗还没有彻底死亡而感到喜悦,却又无比煎熬,因为就算江朗没有死去,他却也无法进行对话。
而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竟从不知道江朗对他所怀有的竟然是那么深刻的感情。
还有他们……
他也无法再见到他们了……
眼看着就可以康复出院,林笙本该是高兴的,可是想到还被留在医院的江朗,林笙却怎么也不想离开,他甚至都想再制造一次事故,让自己大脑受损,这样他就可以又一次见到江朗了。
可林笙知道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对了,我们最近还收到了一份‘惊喜大礼’,作为你康复出院的庆贺,我们已经将这份‘礼物’放在了你的房间里。”
在回去的路上,林笙的父母如此跟林笙说着,他们都特别高兴,而且好像极其期待林笙看到礼物时的反应。
林笙回到家打开了屋门,然而当他看到卧室中的“礼物”,那道静静坐在他床上的身影,却还是骤然失态。
“江……”
在好几秒内,林笙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的大脑都是晕眩的,眼睛瞬间变得酸胀不已,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是真的吗?
真的不是他产生的幻觉?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真的就是……江朗……
“对这个惊喜还算满意吗?”
房间中的年轻男人缓缓起身,眼中含着笑意,迈开修长的双腿,走了几步,来到林笙的面前。
因为激动与不敢置信的狂喜,林笙的脸色变得通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俊美的男人含笑捧起他滚烫的脸,温柔地拭去他瞬间汹涌而出的泪,随后猛地将人抱进了怀里,手臂收得极紧,似乎是想将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
“终于又见到你了,林笙。”
“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